8.内情
仪仗出了府门,韩庚不能出府只能看着人们都过了就转回观风轩去了。韩父还勉强支撑着等他回来,韩庚安慰他,说,仪仗执事齐全,葬礼很是风光等等,趁着韩父稍安劝他服了几粒红血丹,扶他躺下休息。韩父虽然安心,但是看样子,红血丹也不见效用了,韩庚心里焦虑难安。
直到暮色四合,金龙寨里都还是空空荡荡,送葬的人们一直没回来。韩庚安顿好了老父,回到自己屋子里闷坐。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雨打芭蕉,沙沙作响。空气中就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暑气尽消,长夜独坐竟觉得有丝丝凉意了。
韩庚点了盏豆大油灯,当窗枯坐,思前想后,一时想,看老父已经堪堪不支,如果有个万一,真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这金夫人一生未嫁,没有夫家,真不知该下葬何处?又想,自己身份真真尴尬,非韩非金,事后真不知要落脚何方?一时间千头万绪,愁肠百结。渐渐宅子里有了响动,观风轩离得远,只听到些车马人声窸窣的微响。想来送葬的队伍回来了,韩庚不由得又想,这金夫人也算个奇女子,只是一生为情所困,执念太深,弄得韩、金两家都不得安宁,自己又不得善终,真不知是韩家误了她,还是她自己误了她?
就这么思来想去,外面人声渐歇只剩下沙沙雨声犹如蚕食。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韩庚思虑太重,一点睡意都没有。
突然沙沙的雨声中夹杂着轻轻的脚步声,韩庚心里一惊,以为行踪如此诡秘必是行刺之人,马上隐身门后,注意来人的动静。那人脚步虽轻但是步伐杂乱,竟不像个武林高手。那人直直到了韩庚门前,呆了一呆,竟啪啪轻叩了两下房门。
韩庚心里一松,知道并非刺客,赶紧下栓开门,门前站的竟然是金希澈!他全身着素,披着件黑斗篷,风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隐隐还有泪痕。韩庚吓了一跳,金希澈像支撑不住似的,直倒向屋内。韩庚赶紧扶住,把他拖进屋子,掩了门。
金希澈乘细雨而来,斗篷已经半湿了,韩庚帮他拍抚,边拍边唠叨,‘怎么不打把伞来……’,看看斗篷上的针尖似的小水珠簌簌的都渗进布里,只好帮他脱了披风。
金希澈还是一动不动,傻了似的呆站着。就着灯光一看,韩庚吃了一惊,这金希澈双眼肿的犹如小桃,还时时往外渗着眼泪,脸上泪痕纵横,脸色惨白,竟白过身上的白袍,嘴唇青紫,全身瑟瑟发抖。
韩庚把抓柔肠,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问:“还好吧,还好吧……”
金希澈嘴唇哆嗦着,说:“冷……”
韩庚转身想给他倒杯热茶喝,谁知别说热水了连口凉水都没有,只好一把抱了浑身乱抖的人,两步走到床边,扯过薄被裹了金希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慢慢的拍着他低声安慰着。
金希澈像死了半边似的,犹如一个冰坨子,韩庚紧搂着他,使劲搓他的手。过了半天,金希澈才稍微安稳下来,说:“韩庚,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呀?!我就跟做梦似的……我娘死了,我又突然冒出个爹来……这些天,我一直想一直想,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我比起来,你好像都清楚似的,今天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说着,又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韩庚忙替他擦眼泪,轻轻说:“你别哭了,再哭眼都要瞎了。这件事说起来话长了,你合着眼,听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