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慢慢走着,边走边斜眼打量木轮车中的韩父,笑容渐渐消退,眼神也渐渐冷下来。韩庚心里发慌,忙抢上两步施礼道:“金伯母好!”
金夫人充耳不闻,摇摇的走到堂中,立于香炉一侧。金希澈忙走过来,想搀她的胳膊。金夫人却有点不耐烦,轻甩了下袖子,让金希澈退到一边,自己轻推开香炉盖,边用香箸拨动炉中的香灰边淡淡的说:“一别多年,没想到当年的韩青权已经如槁木死灰一般了。”
韩庚听着极不入耳,但是长辈间谈话哪有小辈插嘴的地儿,只好退回父亲身边静观其变。韩父自金夫人进门,脸色就更加青白难看,也不抬头也不说话。直到金夫人开口,才稍抬头,苦笑着说:“蓉妹却未见大变,还像当年一般……”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妥,就停住不说了。
金夫人冷笑了一声,说:“这20年来,青权兄过的也够闲适的了,想来当年之事,你早忘光了吧?”
韩庚听的心惊肉跳,也顾不得礼数,插嘴道:“金伯母有所不知,我父长年受阴毒所苦,瘫痪在床已经多年了。”
金夫人斜了他一眼,讥诮道:“你算什么东西,这儿也有你说话的份儿?”韩庚被她说的讪讪的,红了脸低头退到一边。
金夫人仍慢慢的拨火,炉内的火被她拨旺了,香烟更盛。她把香箸放在一边,突然扭头一笑,掀开一直拿在手里的木匣,说:“青权兄,你可知这是何物?”
只见那木匣里,安安稳稳的放着8枚丸药,包裹着蜡皮,都有鸽卵般大小。韩庚心里咯噔一跳,知道这就是用泽莲狼王血炼制的丸药了。
金夫人取出一枚丸药,在两指间慢慢转动,笑说:“本来早想来见青权兄了,哪知这丸药实在难炼,直到昨日才好了……”说着,两指轻捏,‘啪’的一声微响,蜡皮裂开露出暗红色的药丸来,夫人接着说,“这药你是找对了,像兄这样的症候,这8枚丸药下去就可大好了。”说着,手指轻弹,那枚丸药就飞进了香炉里。一阵青烟升起,兰香里又添了一股蜜香,转眼就变成了焦糊味。
韩庚大惊失色,万没想到她竟如此行事,也来不及再细想,立时飞身向前去抢药。韩父见他上前,大惊,伸手抓他,怎奈离得远阻拦不及,只能大叫:“韩庚,别去!”
韩庚如何肯听,早赶到金夫人面前,道了声,“伯母,不恭了!”说着就伸手抓金夫人手中的木匣。那金夫人竟不气恼,冷笑道:“韩青权,你倒找了个好儿子!”说着,身形转动,身法比金希澈高了不止一重,韩庚只觉得眼前一花,金夫人早就在他身后了。金夫人笑着,“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的本事!”说着,一弹指又烧了一枚药丸。韩庚又急又气,复有转身去抓,那金夫人只是围着香炉闪躲,身形奇快,韩庚连她的衣边都碰不到,那情形犹如老叟戏婴孩。
说时迟那时快,事情不过发生在展眼间。金希澈早吓傻了,还是他怀中的小狼见韩庚遭人戏耍,挣着想出头,才让他缓过神来,叫了声:“韩庚,你干什么?”韩庚边赶也边叫:“希澈,帮我的忙!”韩父也遥遥的喊:“韩庚,快回来!别抢了!”侧室里一片混乱。
金夫人突然翻脸,一下转到韩庚面前,韩庚只顾伸手抢药,全没招式,早就门户大开,金夫人当胸丨推了他一把,淡淡的说:“不知死活的杂种小子。”
看她的招式颇为绵软,谁知落在身上竟像是受了锤击,韩庚把持不住,‘噔噔噔’的连退的十几步,一跤摔在地上。就觉得胸口气血翻涌,连咳了两声,就吐出口血沫子来。
金希澈大惊失色,叫了声:“韩庚!”就想冲过去扶他。迈了一步,就被金夫人一横胳膊拦了下来,小狼张嘴想咬她,被金夫人一把揪出来,甩手扔了出去,骂道:“还有这种畜生……”小狼摔在地上,滑出老远,嘭的撞到柱子上,‘呜’了一声就没声息了。金希澈几乎要疼死,叫着:“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呀?”金夫人也不答话,一甩袖子就把他甩到了一边。
韩父也是大惊,回头连叫‘韩庚’。韩庚从地上爬起来,胸中还是血气翻涌,此时只能强忍住,按着胸口缓缓走回来。
那金夫人并不理会三人的慌乱,甩手把剩下的丸药连着木匣都扔进了香炉里,本来只有微红炭火的香炉里呼的窜起一股明火来,站的远远的韩庚都觉得脸上一热。那站在炉边的金夫人看着明明灭灭的火,突的大笑起来。
韩庚又急又气,喉头一甜差点又吐出血来。韩父见韩庚并没有大碍,就放下心来,看着药被尽毁,倒没大反应,只是叹气喃喃道:“20年都过去了,我也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金夫人一下不笑了,定定的瞅着韩父,眉毛慢慢竖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慢慢说:“何必?!韩青权你倒是活的自在!不过是中了一点点毒就扮可怜蒙了世人的眼!你也算是精明过人了,不知道从哪儿抱了这么个小崽子来,真拿你当他爹,给你卖命,只是你没想到吧,我也养了个好儿子,你的儿子会找药,我的儿子就会抢药,我就是要让你所有心机都付诸东流,终于让我等到今天了,真是大快人心!”说着高兴可是并不笑,只是冷冷的看着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