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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青!”
熟悉的呼喝在头顶响起来的时候,青年笑着停下手里的剑,仰头等着少女从树梢跃下,站在他身旁。
“好呀,夙莘师妹,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咱门派讲究长幼有序,你直呼师兄姓名,这成何体统啊?”
“少扯淡,你自己还好意思说什么体统——”
抢白了云天青一句,夙莘似是有些气急败坏,喘了两口气,便单刀直入道:“我听说,门派里那些男弟子合起伙来挤兑欺负你,是么?”
听了她这话,天青收起剑,过来从怀里抽出帕子递给夙莘擦汗,“哪里消息?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别装了,夙瑶师姐今早晨亲眼看见,玄霆那纨绔子弟一把把你从丹房的台阶上推下来——而且、而且,你的房间,是和玄霄师兄一起吧?”
“是啊,你们睡通铺,我受照顾睡单间喽。”
“别说笑了!”
有些气愤地嚷了出来,夙莘似是气恼不过,跺脚骂道:“气死我了。我就知道——唉,我听派中的师弟说,玄霄师兄脾气刻薄冷僻,却是太清师父最疼宠的弟子,咱们巴巴地上山求仙,人家可是师父领来的,非但如此,连须臾幻境都没尝试,就成了入室弟子……那些男弟子都不愿和他同宿,便让你去受气……”
她话没说完,忽然却给云天青一把拦住,夙莘不明所以,抬头才看见两人练剑的林子外,有个人白衣大袖地慢慢走过去,神色平淡无波,也不知是不是压根没见到他们。
云天青百忙中在夙莘肩上一拍,便抽身追了去,笑着唤道:“玄霄师兄!”
他追上玄霄,两人并肩而行,外人看来倒很是亲密,“师兄,今日练剑,还是老时间回房么?师父的剑诀你修炼得怎么样?晚上我准备饭菜,咱们一块吃吧。”
他这么说着,那叫做玄霄的男弟子面色如井无波,亦并不答话,云天青原也不是等他回答,只是笑着挽了挽玄霄手臂,便停步由着那人自去了。
夙莘在后追过来,脸黑得锅底一样,手指着云天青怒道:“那冰山不理你,你干么还去讨好他!?”
天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摇摇头,夙莘发起性子来怒视着他,青年“喂”了一声,一把拉住少女的手,拖着她直退到茂密的白杨林子中去。
天青抱着双臂,背倚着一棵高大笔挺的杨树,笑吟吟地看着夙莘气消去了点,才开口说道:“玄霄师兄这人,性子的确冷淡得可以,我们一起住了月余,除了起居修炼,旁的闲话,他竟一句也没和我说过。”
夙莘以为他要给玄霄辩白,听了这话,一口气几乎接不上上来,只是恶狠狠瞪着云天青,伸脚就踢身旁树干出气。
那青年却一毫都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续道:“不过,和他住一房这事,我却知道,是师兄他自己,去和师父讲过的。”
夙莘正气急了埋头踹树,这时忽然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哽了半天,才慢慢说道:“玄霄师兄……要与你同住?”
天青点了点头,“昆仑山地处西域,咱们派内的弟子也是北人居多。我入门那一日,不巧和玄霆师弟生了点嫌隙,他说了我一句蛮子,给玄霄师兄听去了。”
夙莘知道蛮子两字是北人对南人的蔑称,因此沉默了半晌,摇头道:“玄霆他们不少人,入琼华门派之前,都是富家子弟,又或是权贵出身,掌门师父收他们入门,哪里是看中什么天赋资质——天青,你别放在心上。”
云天青悠然一笑,只是平淡点了点头。
琼华派名为剑仙,实则是道家门派,山上常有豪门富家慕名而来送些供养,时常也有令家中子弟拜师学艺的。云天青与夙莘是各凭本事上得山来,因两人之前都是各自江湖流落,因而稍稍被人低看一眼,青年也并不觉得奇异。他自己毫不介意,心里却惦记着夙莘别因出身受了别人欺负,只是这时也不便询问,只是简单说道:
“师兄为人虽然冷淡,那一日却开口训斥了玄霆师弟,后来我便被长老安排与师兄同宿。是我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的。”
夙莘听他这样说,不禁呆了许久,才低头踢着地下泥土,别别扭扭地说道:“哼……他那座冰山,当别人和他一起住很稀罕么。”
天青听见她话里藏话,当下展颜一笑,调笑道:“你对玄霄师兄,似乎很有些想法么。”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料到夙莘头登时垂得更低了,许久少女才一脸糗色地摇了摇头,泄气说道:“那样死板的人,就算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我也对他只有头疼躲避的份,只是,夙瑶师姐……”
她这么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有些懊恼似的,低头搓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