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吧 关注:2,676贴子:46,843

回复:回复:【青霄】围炉夜话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w=咱折腾霄叔的过程很享受(殴打
41 羲和遗患
彼时房中两人都哑然望向云天青,由于这青年出现得太过突兀,一时竟忘记要开口问他究竟如何到此。房中一干弓弩手在主子与人交谈时已退出房外守候,因而室内便是三人面面相觑的奇怪景象。
打破这怪异沉默的竟是玄霄。
初时,李谦先望见地上血泊中的白衣男子慢慢动了动,片刻居然极艰难地爬了起来。玄霄身上还带着箭,他以未伤的手去拗竹制的箭杆,孰料失血过多,指上无力,连连的搬动反而扯动伤口,更令颈上的血流泉似的涌出,在雪白衣裳上画出一瀑朱砂。
李谦吃了一惊,心道:他竟然没死!
他自己虽不欲杀伤玄霄,然而念及事已至此,适才二人一番对话又被玄霄与云天青二人听去,不禁也起了杀人的念头。他心底恶念刚刚一转,便觉对面极沉静的目光投射过来,抬头便正对上云天青深黑的眸子。
那时玄霄已在众人惊骇目光中爬了起来,衣上血染,脸色如纸。
他看也没看在场的三人一眼,便径直向门口走,脚步凌乱,眼神木然之中却夹杂着不知何来的一种执拗,任凭衣上点滴艳红散落一地,恍如不觉。
直到他的手扣上门,才被云天青从背后一把抱住,天青手臂小心扶持着玄霄身上不着箭伤的地方,在他耳边哽咽道:“师兄……”
他顿了顿,才细声道:“师兄你躺下,让我看看你伤好么。”
云天青低声劝慰,他怀里的人却好似神智不清般直直看着窗外,生硬说道:“我要回山。”
两人这样旁若无人地纠缠在一处,片刻才令那名年青贵胄惊觉过来,身着细甲的男子又惊又怒,一把推开窗扇,喝令道:“来——”
他后半句的“人”字还咽在口中,忽然冷锐的剑气削过面颊,碰得一声,眼前窗扇似给劲风吹得合拢,而他只觉头上一轻,继而乱发纷纷披散直下,竟是给削断了冠带,头上冠子落在地下。
然而那时云天青仍是在门边,手中抱着玄霄,脚下也并未动作。
青年没回头,只是嘴里慢慢地说道:“如今我已经没甚么好讲的了,若阁下还不明白修仙人有怎样手段,眼下便能见识见识。”
那名狼狈不堪的侯爵尚未开眼,倒是李谦心知云天青绝非虚言恫吓,此时二人与他尺寸之遥,实在等于性命都在对方掌握,当下抢在前面应道:“今日之事实非李谦所愿!云兄先请自便,容我日后上门赔罪罢!”
他心知玄霄重伤之事传回蜀山,对己方结盟意图只能带来不能逆料之恶果,然而事已至此,除尽力缓和局面之外别无他法。然则,李谦身后之人却并不打算如此作罢,那名青年后退了一步,眸子之中显出阴鸷狠辣的神色来,只打算等云天青出了这间屋子,便下令院中弓弩手将两人乱箭射杀。
天青那时并没答话,只是扶着玄霄,慢慢坐了下来。玄霄宽大衣袍之下伤口血流不止,渐渐地面容上便显出濒死的苍白颜色来,丝缕的黑色长发给半干的血粘在颈上衣间,形容狼狈不堪。那时他瞳子几乎散开,而目光亦迷离不知所向,仅以几乎微弱不可听闻的声音说道:“回山……”
天青那时已用短刀依次削去了箭杆,却仍不敢扯动深陷肌体之内的铁制箭头,青年一边以水系术法为玄霄止血,一边柔声安抚道:“是……师兄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李谦立在一旁,眼看玄霄身中数箭命悬一线,内心也十分忐忑。然而就是这样关头,居然又有意料之外变故发生。他耳闻一声吃痛的低低呼叫,原本抱着玄霄的云天青忽然向后跃了开来,退在屋角。
那时轰然一声爆裂脆响,天青之外的两人均目瞪口呆地望着凭空生出的一蓬烈焰,耀目火舌绕着玄霄血污白衣,垂死的人猛然一张双目,瞳子赫然已是血红颜色。
那时云天青右手握着左腕,牙齿紧咬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已给这火炎灼伤了。而玄霄踉跄着自地上站起,全不顾发力之下伤口迸裂,仅只森然直视另外二人,以嘶哑声音一字一字道:“你、欺我太甚——!”
他最后一字吐出已是怒喝,抖手一缕赤红光芒,掌中便现出一柄厚脊长剑来。
天青见玄霄眉宇之间神色狂暴,更兼唤出羲和,身上阳炎烈气猛然暴涨,以至几人所处房屋都禁不得这样勃发的锐气,窗棂门框,都抖震摇晃起来。内心亦是惊骇茫然,只想道:师兄……心智混乱了!



687楼2009-12-21 18:53
回复
    他毕竟是个心地慈厚之人,当此时,不得不后退了半步,一把推开窗户,对另外两人厉声喝道:“快逃!”
    他这一句逃惊醒旁人,李谦毫不犹疑,便纵身跃出房中。几乎是同一时刻玄霄一剑横劈直下,他重伤混乱直下准头已失,然而那极端暴烈的火炎之力撼动屋脊,生生令一间轩阔厅堂倒塌下来。
    房屋倒塌,院内一片惊呼,而玄霄自己亦受波及,他早是强弩之末,兼之心神混乱也不知躲避,生生给压在碎砖乱瓦之内。
    那时院中一干兵丁一哄而上,在废墟之中翻找救人。片刻将那名侯爵拉了出来,这人关键时候给云天青一脚踹开,因而得以免受玄霄那一剑,然而却给一根粗木横梁压在下面,筋断骨折,伤势颇为严重。
    那时废墟一角忽然有一只手探出,推开碎瓦,从砖石之下钻了出来。
    竟是云天青。
    他身下护着玄霄,两人并未给砖石砸伤,乃是天青即时展开风壁保护所致,只是青年肩头一道流血伤口,深可见骨,却是给玄霄剑气误伤所致。
    他钻出废墟,顾不得验看自己伤口,只是惨白着脸唤道:“师兄!”
    玄霄适才一剑削得房屋倒塌,此时却软绵绵地卧在地上,气息全无,看去似是和死人无异了。天青强忍着眼中潮湿,弯下腰去抱他,未料此时听得有人在身后下令道:“放箭!”
    这一声出自那名诱骗玄霄来此的青年之口,而一旁李谦却并未阻止,云天青背向着一群弓弩手,却连头也没回,只是抱起玄霄,两人身影倏忽之间便自众人眼前消失不见了。
    当此时,小小院落之中,所有人均目瞪口呆,四处环顾,不知何以能有这样景象。然而云天青的确像是忽然化风成云了一样,就此杳无踪迹。
    ===============================================================
    那一日,云天青与玄霄并没回蜀山。
    琼华宫里的值日弟子又是夙瑶,那已经是她第二次见着这两人浑身血污模样吓人得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不省人事的人换成了玄霄。
    夙莘是给守山门的师弟飞跑过来通知的,当时她正在云经阁,听了便呆在当地,片刻才飞也似的向琼华宫跑去。
    重光听得二人返回昆仑的消息大吃一惊,待云天青将玄霄交由红玉诊治,便向他追问道:“蜀山上出了何事?太清师兄呢?何以你二人竟会孤身返回琼华?”
    夙莘夙瑶不敢插话,只是在一旁注目云天青,只见那人满面倦色,神情灰暗,呆了片刻,才慢慢说道:“蜀山与师父都对此事毫不知情,只是我……不敢带着师兄回去那里。”
    重光听他这样讲,不禁皱眉不语。他拂袖屏退左右弟子,方才向云天青细细询问道:“怎样?”
    天青想到这一连串变故本由玄霄私事引起,并不便向旁人叙说,然而事已至此,已然无可隐瞒,当下讲出玄霄在蜀山为李谦认出、后来因此事受骗几至被害的前后事情。重光听了,久久沉默无言,竟也似不知该如何评论,良久,这名白发童颜的长老才缓缓说道:“我要你去到蜀山,将这些人欲加害玄霄之事,向师兄及其余几位掌门讲述一遍。”
    天青吃了一惊,急忙道:“重光师叔……”
    重光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我知你不敢带着玄霄返回蜀山,是担心此事一旦公开,将引发轩然大(河蟹)波。不过……这样一来也不妨告诉你,太清师兄与我们商议过,原本就不欲插手这次结盟之事的。”
    云天青听说原本太清便不想协助朝廷平定叛乱,反倒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重光注目向他,解释道:“妖界降临在即,我琼华一派全副心力都需放在飞升之上。无奈本门历代都与朝廷有所往来,此事又碍于蜀山派情面,不好推脱,只是他们既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本派便再没道理受其驱遣。”
    天青听他阐明其中缘由,一时无言,良久只得勉强道:“弟子听凭吩咐便是。”
    重光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待你伤势无碍,便即启程往蜀山。”
    云天青看了眼自己肩上剑伤,却摇了摇头,“这些都只皮肉伤罢了,师父在蜀山没有我等消息,想必也要心焦……长老若无其他吩咐,咱们这就往蜀山去便是。”
    重光知他心中记挂玄霄,意欲尽快解决此事,因而踌躇片刻,道:“也好,待我叫青阳与你我同去就是。”
    这一趟蜀山之行,倒也没费多大功夫。琼华一派地处偏远昆仑,太清本不欲使门下弟子卷入俗世纷争,得此事作为推托之词,也令旁人无从反对。至于蜀山、青城、蓬莱等门派掌门,见到云天青衣衫带血、风尘仆仆地自外返回,详述此事始末,亦都感心惊。
    彼时李谦已作为使者身份,来蜀山拜访,兼向太清赔罪,因此得以与云天青当面对证。青年倒也无意掩饰同僚对玄霄痛下杀手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一据实陈述,然云天青在整个过程中不过淡淡看着他,神色之中,虽无痛恨嫌恶之情,也再无任何信任之意了。
    太清听到李谦说出云天青脱身过程,忽然一惊,手捋长须思忖片刻,向云天青道:“你是用出了本门秘术……风归云隐?”
    天青听太清说出风归云隐四字,先是愣了愣,继而神色又再坦然无波,只是淡淡道:“若弟子不会这一手,怕是没命回来了。”
    李谦在旁,听不出这话是否对自己暗含讽刺,只得低头不语。而太清亦并未追问,众人就此分散。临别时他在蜀山正殿之外候着云天青,见面时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李谦才开口道:“姨母本来身体不好,一路颠沛来此,便得了重病,恐怕时日无多了。”
    云天青看了他一眼,最后竟笑了笑,轻轻道:“我辈都是离俗之人,亲缘也该斩断,阁下不必再多劝说了。”
    李谦注目于他,良久说道:“你并不像个道士。”
    那时云天青哈得笑出声来,却最终挥了挥手,径自离去。
    太清不欲在蜀山久留,一夜之后便带领诸弟子返回琼华。众人风尘仆仆返回昆仑山,太清第一句便向云天青道:
    “你是否知道私下修习本门秘术,乃是违犯门规?何况你在红玉长老面前,曾应允过甚么来?”
    


    688楼2009-12-21 18:53
    回复
      2025-09-11 14:35:42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 =本子不可能狐狸乃只要赌它坑否即可(殴飞
      然后……咱消极怠工中
      ==========
      太清责问云天青何以习得五灵仙法之中风属的最高术法,那青年的姿态倒是异常驯顺,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的意味,只是慢慢说道:“弟子修习风系法术有些根基之后,听说这一门最高的境界能使人隐于无形,便很花心思在上面钻研。”
      太清听他话中意思,不禁皱眉道:“如此说来,你是无师而自通?”
      云天青听师父这样说,却并没答话,仅只沉默着立在一侧,太清与重光对视了一眼,面上均有十分复杂神情,最后只是问道:“那么此事是在你有意继任密卷掌管人之前,或之后?”
      天青迟疑了片刻,最终低头据实答道:“之前。”
      太清一手抚着座椅扶手,良久才慢慢说道:“若是你天赋奇才,自行参悟出这等高深道术,为师自不能责怪你什么。然而密卷托管之人不得修习至高术法,却是先人定下成例。为师仍需责你脊杖五十,若你仍想继任红钰之职,还需以咒术压制你体内五灵潜力,你心服否?”
      这样云天青倒并没任何踌躇之色,只是平淡答道:“弟子听凭吩咐。”
      太清见他对红钰托付责任,并没任何放弃意思,不禁内心叹了一声,末了只是道:“你去罢!这月底众弟子论剑会之时,我会让正法长老主持施罚。”
      天青受师长教诲毕,转身便急匆匆自琼华宫奔了出去,他心思原不在什么秘术、什么杖刑之上,只惦记着去探看玄霄伤势。夙莘早在外头等他,见了云天青,倒也不以言辞遮饰,只是面青唇白地惨淡说道:“你去探探玄霄师兄罢。”
      云天青见了夙莘这般模样,反而心头一冷,一时顾不上和少女客套,径直往剑舞坪奔去。
      他知道玄霄身负归元真诀,若非断头穿心的伤势,是很难致他死命的,因此随重光再上蜀山之时,也丝毫未想过玄霄不能好转的可能,真正悬心的,倒是玄霄不知为何的心神迷乱,状如疯狂。此时见夙莘如临大难的模样,不禁心头生出无数不好联想。
      须臾人到剑舞坪,他与玄霄合住的弟子房并未落锁,显然红钰已将伤者带来此处安顿了。云天青一把推开木门,开声道:“师叔……”
      他话刚出口,便发现立在房中的并不只红钰一人,另有一名长老,身材中等,背负剑匣,正是宗炼。
      宗炼原本不懂医术,然而此时不知为何却守在玄霄身边,手中还托着一柄赤红色长剑,赫然正是羲和。
      天青见状,内心隐隐觉得事态严峻,不觉咬了咬下唇,立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宗炼见他进门,便点了点头,对红钰道:“羲和我暂且带走,玄霄就交你诊治了。”
      言罢,这名长老径自离去,留云天青与红钰在房内面面相觑。
      天青本能地先向卧榻上看去,玄霄安静卧在青灰色被褥之中,露着苍白的侧脸,黑色发丝之间隐约能看见颈间带血的绷带,令人心惊。
      红钰叹了口气,道:“你过来,和我说说玄霄受伤时的情景。”
      当此时,云天青心知他问的必定不是玄霄怎样中伏受了箭伤,而是之后诸多怪异情状。只得在红钰身旁坐下,垂目说道:“师兄颈间中箭,伤势很重,我刚见他时,已是失血昏迷了。”
      红钰道:“是,你讲过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个大概。听太清师兄说,玄霄少时便无父母抚养,是跟随一个游方道子长大。他性子冷峻内敛,若是在这件事上用了心思,却遭人欺骗,因而愤恨发怒也是自然。”
      云天青听他这样说,却只是闭口不言,片刻之后忽而摇了摇头。
      “不是,我对师兄的性情,也算很是熟悉了。他素来沉静自持,对自己未肯稍有放纵,想来即使急怒攻心,也不至于、不至于那样。”
      青年勉强说完,便一手抚唇,低下头去。红钰点了点头,续道:“那你认为,他是怎么了?”
      云天青侧眼看看红钰,“我不知道。”
      那名长老见他这模样,也叹气道:“好罢!老实说他既学了归元真诀,我本以为这伤不至于令他如此的,只是……”
      他说了一半,却又住了口,云天青想起被宗炼取走的羲和,心里一沉,想到必是与双剑有关,便不插口说话,而红钰悠悠转了话头,只说:“总之,今后一月,玄霄都需卧床静养,你既与他同住,好好照顾他就是。”
      


      693楼2009-12-24 00:34
      回复
        天青自然允诺,而红钰顿了顿,叹了口气又说:“他流血甚多,衣衫都污了,你先找身干净的给他换上罢!这阵子,让他吃点流食,到这地步,也别辟什么谷了!”
        红钰离开之后,云天青烧了热水,便将玄霄从榻上抱起,慢慢给他褪了血污的衣服,以布巾擦拭身躯。
        那时玄霄身上箭头已给红钰剜除,然而他身中七八箭,各处带伤,无论怎样躺卧挪动,总是疼痛不堪。云天青轻手轻脚擦拭了几下,那人嘴唇微微翕动,便醒了过来。
        玄霄头颈带伤,不能动转,只以目光略略环顾,眼神之中,带着一股茫然。待到他神思稍微清明,回忆起前日前发生一切,卧在天青怀里的身躯便紧绷僵硬起来,瘦削脸颊上也泛起一丝潮红,似是心绪不能平静。
        云天青忆起那一日李谦两人赤(河蟹)裸直白的争吵,心里拿捏不准玄霄听去了多少,亦不知该怎样出口安慰他心情,只得将他在怀里搂着,轻轻亲吻面颊鬓角,温柔说道:“师兄,蜀山上事师父眼下都已不管了,你好好养伤,我在这儿陪着你。”
        玄霄初时只是闭着眼,被褥间无力双手都渐渐抓成一团,苍白嘴唇不知因恼怒或虚弱频频颤抖,直至给云天青轻轻放他平躺榻上,才慢慢睁开双目,注视着天青腕上的暗红色烧伤痕迹。
        “……我伤着你了……?”
        他微声发问,云天青顺他目光随便往自己手臂上一瞄,便微笑起来:“没大碍,别记挂着了。”
        玄霄阖上双目,良久才低声道:“对不起。”
        他这话说完,便抿紧了薄削嘴唇,再不解释,也不再看云天青。那人感觉手指之下玄霄身躯不住起伏颤动,似是情绪甚为激动,不禁苦笑起来,伸手去握住了他未伤的手掌。
        他见到玄霄伤重,更兼心绪郁结,不禁揪心,便半趴在对方身侧,低声道:“这次下山,我去了太平村。”
        青年提到自己返乡之事,果然暂时将那人注意力吸引过来。玄霄凤眼微微张开,注视天青片刻,居然笑了笑,“是么?你……家里怎样?”
        云天青微笑道:“家里暂时还好,没受战火波及,叔叔伯伯也都身体安康……只是我给从村里赶了出来,丢死人了。”
        玄霄怔了怔,低声问道:“你为甚么会给赶出来?”
        天青叹了口气,“父母死得早么,小时候就是村里的祸害。我从村里拐了铁匠儿子跑路的时候,几乎没把大伯气死,现在怎么还回得去呢。”
        榻上人看着他的眼,愣了片刻,末了慢慢说道:“我辈修仙人的活法,自然不是俗人能够考量的,你也无须介意。”
        云天青听他一本正经地宽慰起自己来,不禁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牵着玄霄手掌,低声说道:“是啊。”
        他说完这两字,便不再开口,只是慢慢掀开玄霄内襦前襟,查看他小腹伤口。那人腰下给绷带厚厚缠裹一层,裸露肌肤上犹带血渍,显然创口很深。
        天青看了玄霄伤情,便拉起被子给他盖上掖好,道:“师兄,你先歇歇,看能不能睡上一会儿。我去厨房熬点白粥,拿来你喝。”
        他说着就收拾下床,恰好玄霄也正淡淡看向他,目光似有些失神,云天青又对他一笑,过去在玄霄唇上沾了一沾,那人颊上微显薄红,艰难侧身卧在被里,不再说话。
        云天青这一去,比预想久很多。玄霄全身伤口疼痛不堪,很难入睡,熬了许久,许是极劳累了,半晕半醒地似是身处梦境,一会儿见着火烧京城的冲天大火,一会儿又好像重新置身于中箭时那间帘幕重重的房屋之内,万箭齐发,锐器贯穿身躯,勾起一片火烧般疼痛。疼痛蔓延开来,似曾相识的烧灼感觉好像沙漠上灼烈的太阳,车轮轧轧声与女子哭泣的声音若有若无,男子的争吵声响起来,他倒在地上,伤口疼痛不堪,那一句一句落在耳中的说话却偏偏无比清晰。
        玄霄猛然惊醒过来。
        他蜷着身子,在被中茫然了一会儿,侧头看窗外已是红日西斜了。
        身上滚烫。
        发烧了么?青年这样想着,费力地以一肘撑起身体来。那感觉很是熟悉,羲和的火炎似乎在骨髓之中燃烧着,剧烈的疼痛开始在血脉之中激烈窜动,对这状况,他原本是忍受惯了的,然而今天却不同——
        大概是受了伤,连意志力也仿佛随着血流出了身体罢……玄霄潜意识里或许那样为自己开脱着,那时候他咬着牙,身躯不受控制地因疼痛而抽搐抖动着。青年勉强提起一口气,饮鸩止渴一般地试图用起归元真诀的心法,然而他立刻便吐了血。
        艳丽的红色溅在枕上,玄霄紊乱地喘着气,瞪视了那片血色片刻,才极缓慢地挪过手,抓起枕巾,丢进床下去。


        694楼2009-12-24 00:34
        回复
          就这样,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攀上了琼花派地势之高仅次于承天剑台的地方。
          彼时星月光芒都不见,云天青提着风灯,也只能照见丈许方圆的物事,放眼看去尽是些断碑碎石,夜里有些诡谲可怖。
          那时玄霄加快了脚步,走到云天青前头数丈的地方招手道:“过来罢,慢些走。”
          天青依言过去与他并肩,玄霄便接过他手里的灯放在地上,举手挥出一簇橘色的火焰。
          那一蓬火在玄霄掌心跃动着,比风灯的光亮更胜十倍,那灿烂的光芒里云天青吸了一口冷气,那时他发现自己已然一脚踏在万丈峭壁的边缘了。
          玄霄微微抬了下巴,道:“看。”
          他要他看的,是虚空中飞舞的雪花,自高远苍穹的混沌之中飘然落下,又归于万仞深渊的无边黑暗之中,在他们面前飘零而过的一刹那,因反射着火焰的光辉,才好像得了一瞬间生命一般,闪耀着纯洁的微光,然后,融化了。
          那是宁谧而美丽的景象,无法追寻来处的洁白雪花,好像苍天对世间生灵的低语一般。云天青在那片刻当中竟觉得晕眩——头顶与脚下的黑暗太相近似,一时竟使得他失却了方位感,而有些站立不稳了。玄霄从容地扶了他道:“这里离寂玄道已很近了,我来观星时,遇见不好天气,便常下雪。”
          云天青点了点头,他想若是白日,定然能看见澄净的阳光反射在远处一片冰雪的山路上,那种巍峨壮丽的景象,是每个攀登昆仑山的人都曾领略过的。
          那时玄霄仰头望着深远的天空,目光中闪烁着些微的憧憬,仿佛透过漫天银白,能够望到云层之上的另一个世界似的。青年慢慢开口道:“天青……如果……”
          云天青侧耳听他讲话,玄霄要说的却最终没有出口。
          其实,在那些日子里,挂在玄霄心头的是之前很少想到的一些事情。
          比如……死。
          那时他已经渐渐地感到羲和在啃噬着宿主的骨血,有些并非努力修行就可以弥补的伤害,开始在他的肉躯之中积累。青年隐约地觉悟到,自己所不断追逐的道路,其结果或许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就好像曾经的道胤祖师一般。
          不过玄霄并不怕死。
          从幼年时代起,尘世的艰辛就以形形色色地方式注解着他的生活,人命之微贱,是他不止一次见识过的了。青年淡然想着,追求着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东西,哪怕是付出生命,或许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只是,那时他最终改口道:“如果……如果我没有在琼华派,你还会一直留在山上修行吗?”
          云天青又笑了,“师兄你怎么这样小看我呢?莫非没有了你,我就会逃懒耍滑受不了山上清苦,所以一走了之么?”
          玄霄斜眼看他,不语。天青只好解释道:“在门派中待久了,师兄弟姊妹就像亲人一样。我离家早,除了这儿就没别的可去地方了,师父师叔们又都是有见识的人……总之我不会走的。”
          听见他这样说,玄霄似乎很是高兴。天青踌躇了片刻,咳了一声,又说:“其实,我在这里过得倒是也很快活。人若是在世俗之中,便要受种种规条约束,现在山上人人一心向道,娶妻生子的俗例是没人讲究了,因此我喜欢了师兄你,也没什么大碍。”
          这么说完,他倒是像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过头去看漫天风卷白雪,啧啧赞叹,而玄霄却只是淡淡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许多年之后,那样飘渺、幽静的景色,在青鸾峰上历历如昨日重现。
          大雪方晴,天色如洗,树木萧疏的枝干映在清澈的天幕之上,梢头筛下的阳光,无比安详。
          云天青抱着双臂,在崖边看雪,淡青的衫子在山风中舞动,黑发也被吹得飘散。
          那时夙玉已死去了,他们叛离视同家门一样的琼华派,已经过了几年。
          玄霄并没有死……亦仅仅是没有死而已。青阳将这个消息告诉云天青的时候,青年才真正觉得望舒的寒气渗进肌骨,将他血液都冰结。
          他想起卷云台看雪的时候,那人淡然的笑,和含着憧憬的眼,还有漫天洁白的雪片,仿佛是来自云上世界的仙音一般。
          天青一手捂了嘴,咳嗽起来。
          天上雪仍旧稀落地飘零,阳光微弱而温和,然而那些美好,如今已与他再无关系。
          ps:昨夜梦见了小紫花……TVT


          713楼2010-01-05 14:34
          回复
            其实咱这里也在下雪啊~~~~= =哎哎(咱是帝都邻居)
            刚好有南方同学来玩,盛赞这边雪景美好,咱冻了一星期都快忘了赏雪这事了= =
            然后摸九玄君乃迟早会有一起看雪看星星的对象的~~~(奸诈瞄
            最近人品大爆发,钱包丢失~~~作业堆积~~~~咱望着桌面上霄叔的俊脸都顾不上yy了(殴飞,虽然每次想到他的闷骚和美好都能给倒霉中的我以安慰= =
            最后看竹子~云爹一定要擅长烹调,便于把霄叔养胖……啊哈哈~
            


            723楼2010-01-07 20:49
            回复
              = =ps一句这不是虐,是八点档,咱以咱的人品保证~


              724楼2010-01-07 20:49
              回复
                云天青认得那人正是自己曾上门拜访过的徐启,只见他神情疲惫,鬓见微现灰白,比之自己初见他时,竟似苍老了许多。
                片刻太清陪伴二人入琼华宫客室叙谈,夙瑶因是掌门女弟(河蟹)子中辈分最长的,因而便能够随侍奉茶,女子仔细聆听几人谈话,只见众人落座之后,是徐启先行开口,替儿子玄霆违背师命、执意下山谢罪。
                太清与他客套了几句,终是叹了口气,“玄霆近日怎样?他赌气下山,宗炼师弟也很是记挂他。”
                徐启听了这话,半晌不语,最终才道:“战事紧急,我身在前线,除去听到他离开琼华,已再没得过他的讯息了。”
                钵云见他神色灰暗,咳了一声,终是开口提起正题。这名道子与太清私交甚笃,此时也不饰词遮掩,只是直白道:“道兄,我此次陪同镇国侯前来,不为别的,只是前线吃紧,想问你借道胤真人的破军阵法秘书退敌。”
                太清与他眼神相交,捋须淡然道:“上次一别,我才刚听玄霄徒儿说到朝廷军队收复国都——眼下时候便要入冬,届时叛军无屯粮,自然北撤,还不至于用到破军阵罢。”
                徐启脸色难看,然而沉吟半晌,终是沉声说道:“可惜,当日叛军起兵西进,月余便直落京都,迫使圣上南迁……皆因朝廷驻军不经战事,久疏操练之故……不瞒真人,如今朝廷东都已然陷落敌军之手,胜负交睫,若我方再度败退,江南富饶之地,恐怕便再非朝廷所有了。”
                夙瑶听了这话,手一颤,竟将茶壶中滚水泼了些在腕子上,女子急忙以衣袖拭了,装作若无其事模样,为席上主客奉茶。
                他们在房中密谈,外头诸人自然并未散去,而是聚在山门内,想要知道点消息。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云天青才看见夙瑶匆匆忙忙从琼华宫门前长长石阶上走下,急忙在侧问道:“大师姊,这是怎么了?”
                夙瑶神色不安,本不欲理他,却看见玄霄亦在旁守候,迟疑片刻,便开口道:“钵云真人要找师父借道胤真人留下的一件法器……事情详细稍后他自会向咱们分说,眼下你们便别在这里打探了!”
                说罢,女子摇了摇头,疾步往后山太一宫而去。
                云天青一日之内,好几遭听说道胤,不禁又是心里着急,又是有些好笑,当下拉着玄霄道:“师兄,别在这儿费工夫了,咱们也到太一宫去,找红钰长老问问。”
                两人一路跟着夙瑶,果然见女子进了太一宫门,向守门弟(河蟹)子通秉后,径自去了万安殿。
                玄霄沉吟道:“万安殿是供奉历代祖师灵位和法器的地方,她这一去,怕是师父应允了?”
                云天青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徐启曾和我说过道胤助他先祖破敌之事,眼下中原仗打成一片,他来这里还能借甚么东西?肯定是找破敌的秘法了。既然道胤祖师密卷里记载的事和当年战事有关,这东西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红钰常年不理门派事务,那时也照例在太一宫正殿整理丹书,云天青和玄霄并肩进来,盈鼻尽是椒兰之香,幽幽地很是醉人。
                天青和他混熟了,便玩笑道:“咱门派之中也烧这样风流的香?算不算违反了清规戒律?”
                红钰头也不抬接口道:“九天娘娘也是女子,还不能有些脂粉供奉么?”
                说着两人都笑起来,玄霄不喜红钰,神色仍是有些僵硬,给云天青拉着坐了下来。
                天青径直开口道:“师叔,你那份密卷里记载的,是有当年道胤真人助本朝开国皇帝击败敌军的事情罢?”
                “哦,你知道了。”
                那中年男子闻言并不惊讶,只是略点了点头。玄霄对密卷一事不甚清楚,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天青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意思是稍后再对他解说,便笑嘻嘻对红钰道:“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上次我拜访镇国侯,他说起当年打仗的事,可不正是手卷上‘武帝三十二年’的时候么?要是拿年号算了,正好也是那撕掉的琼华志的时间。不过啊,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件大事——道胤祖师,俗家是不是姓云?”
                红钰闻言失笑,“姓云怎样?”
                “也不怎样,不过是我同乡罢了——”
                天青挠了挠头,看着玄霄一脸吃惊的样子,才吐了吐舌头,正经说道:“师叔,你的试炼,算我过了么?”
                红钰哼笑半声,“马马虎虎罢!我看,你还是等熬过了这几日,再跟我说密卷的事情正经。”
                “什么叫熬过了这几日……”
                天青的问话刚吐出一半,好像要印证红钰的话似的,太一宫值日弟(河蟹)子忽然探头向内喊道:“云师兄!琼华宫传话过来,叫你赶紧去见师父!”


                739楼2010-01-10 02:57
                回复
                  2025-09-11 14:29:42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夜猫子真多哈哈
                  于是说……凑合看看就好反正也不是侦探小说(殴死
                  ps:嗯嗯,水蓝亲拿去用好了~出成果的时候别忘了告诉咱,嘿嘿


                  744楼2010-01-10 11:24
                  回复
                    青霄看问题的着眼点向来是完全不同的,嗯,就是这样~
                    蹲墙角一下说……每次都更两遍实在太麻烦了TVT所以咱打算写多点再囤到jj去,被造成困扰的筒子们可以来殴打俺,噗
                    最后伸爪摸761楼,谢谢赏词~~~哈哈,请叫咱60,随时欢迎勾搭=3=……(殴飞


                    765楼2010-01-18 21:28
                    回复
                      重光见他仍能不落自己之后,心里不免称奇,暗暗想道:“自心叶师弟病逝之后,派中再没这样擅长风灵术的人了……太清师兄要封印了他功体,实在太过可惜。”
                      他们就这样在山里住了十日,便演练熟悉了阵法。恰逢青阳以千里传声之法遥唤重光,催促他早些出山,三人也就正式结束修(河蟹)炼,踏上返程。
                      到了琼华宫,正碰见钵云又上得山来,正和宗炼太清交谈,而玄霄垂手侍立一旁,显是被传唤而来许久了。
                      太清见几人赶回,便向他们解说中原军情紧急、需得尽快出发,重光便问道:“玄霄也跟去么?”
                      太清望了望夙玉,又回头看宗炼,后者微微结着白眉,点了点头。太清便答道:“玄霄也随你们前往,与青阳一同护持阵法。”
                      天青垂着眼,深知要玄霄前往并非为了守护甚么阵法,乃是因他与夙玉合修双剑,担心望舒生变的缘故,然而此时却没时间计较这个,只偷偷看了看玄霄面色,只见那人脸色漠然,仓促之间,也瞧不出是喜是怒。
                      几人御剑前往战场,才知道这许多天过去,朝廷军队虽仍能勉强将战线维持在江北,然而最终败局已不能避免,已在筹备在敌军尚未集结之前,弃守渡江,据守南岸。
                      战场艰苦,琼华与蜀山几位道子落脚的地方是中军营盘,大帐里除却一张粗陋几案,两排木墩子代替座椅,也再没什么别的东西。几人在帐中休息了片时,门外一个人迎进来,风尘仆仆地满面倦色,容貌却很是熟悉。
                      “玄霆师弟?”
                      天青微微一惊,那人也侧头看了看他,却快步走到重光面前,叫了一声师叔,深深行礼道:“弟(河蟹)子不肖,违逆师命,有负本门栽培,本来想着再没颜面回山了,这回败战,掌门师伯肯出手相助,我……我好高兴。”
                      ——其实他年纪也不过弱冠,这时却一副久经风霜的样子,脸色黧黑,衣上泥污血痕混成一片,昔日在门派中那副骄纵的模样,更是半点也不剩了。
                      重光看着他这样子,良久叹了口气,侧头道:“不用说了,宗炼师兄并没怪罪你。”
                      他语声矜持,然而心中所存善意,却是明明白白的。青阳急忙在一旁接口道:“不错,你下山打仗,你师父他一直挂念着,也怕你出甚么危险……”
                      玄霆眼圈微湿,低头道:“是。”
                      他这么说完,又扭头看了看云天青,目光之中也早不存任何敌意。
                      师徒几人叙话完,钵云才引着一名金甲虎盔的将军进来,互相寒暄之后,便摆开沙盘,给重光等讲解目下战局和周遭地势,以让几名道子决定要在何处布阵。
                      重光青阳等不通兵法战术,反而是云天青行走江湖日久,心思较为灵活,他听那名将军说朝廷军队拟在敌兵进逼之前悄悄撤过长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我看这几个渡口之间,地势较为平坦,倒是便于布阵,能不能以大军后撤渡江为名,将敌军主力引诱前来?”
                      那名领兵的主帅低头看了一番,便明白云天青的意思,然而他心中毕竟不能全部相信这些道士的能力,因此沉吟道:“这些渡头,江南江北一马平川,没有可扼守的险地,若在此渡江未半边,便被敌人从后进逼,那就是待宰之境地了……”
                      重光知道他心中疑虑,微微冷笑了片刻,指尖在沙盘上画个圈子道:“我们虽有法术可以破敌,然而若你不领兵与敌军交战、又或敌兵始终不集结一起,也是空无用武之地。”
                      玄霆在一边帮腔道:“能否以小股军队假作我方主力,引诱敌将上当受骗?”
                      “……恐怕无用。贼军是久战之师,这样简单圈套,不会轻易相信。”
                      那名将军倒也并非无(为什么这也要河蟹TVT)能之辈,思考片刻,便抬头道:“总之……道长所说,末将已经明白了。诱敌之事,就交给我筹划,不管怎样,十日之内,必定教敌军主力来此。”
                      ============================================
                      这套阵法,临敌之际并不是单靠区区三人便可运转的。那几日中重光忙于勘探地形、调集布阵所需的数百军士,几乎连歇息时间也无。而玄霄则与青阳一并,绘制火灵咒符,给己方军士佩戴,以免阵法运行之时气温急降,也一同受害。玄霆与云天青等则日日来往于战阵之间,传递消息。
                      未几日,那名将军果然派出一支军队,明目张胆地溯江直上,袭取上游渡口,做出将要渡江回撤模样,而大军主力却集结在重光指定的两处渡口附近,按兵不动。敌方将领也甚为老辣,查知对手将要南逃,便识破西进之军队乃诱敌计策,因而并不分兵,反而率军直扑两处下游渡口。
                      彼时渡口附近渔船已被征调一空,然而目下统领朝廷军队的这名将军却颇有胆魄,并不急于过河,而是将军队进一步收缩击中,准备待重光等人法术奏效,便反身痛击敌兵。
                      重光等人在预设战场之中,早早按伏羲八卦方位布下符咒,敌军行进速度比预料更快,这一日早上,玄霆预先所设的数个空营盘便被攻占,这样倒是正中青年下怀,他率领二千军士假作伏兵,四处鼓噪呐喊,以弓矢袭击敌方驻军。叛军连战连捷,士气正盛,并不畏惧,反而更加确信对方主力集结在此,次日便飞速挥师南下,抢占渡口。
                      ——这样一来,也变正进入了众人所设破军之阵,最中心的地方。
                      夙玉所在的地方,是丘陵缓坡上一处土筑的高坛,重光与云天青各据两侧。三人自深夜时分便守候在此,只待敌军深入,便发动法阵。
                      破晓第一缕青白晨光落下,几人便能远远看见缓坡之下道路上旌旗如云、衣甲寒光,数万士兵蚁群一般肃穆急行,望之如深色潮水,随时便可溃堤泛滥。
                      这时候云天青手心里也不禁捏了把汗,他一生之中,也从未亲临如此规模战阵,何况当此时,三人身后尚有数百布阵军士,若阵法不能奏效,他们虽可御剑一走了之,这些士兵便不免立时葬身敌手。
                      渐渐地天光大亮,敌人也发觉土坡之上似有蹊跷,重光望见一骑探马扬尘而来,便沉声号令道:“动手。”
                      随他平淡一声,夙玉一扬袍袖,望舒剑化作碧蓝光芒,直冲天际。
                      如同为这场血腥争斗,吹响第一声号角一般。


                      777楼2010-01-25 14:50
                      回复
                        ps:吐血!
                        那个思凡谷……………………囧
                        我忽然无话可说鸟~~~~掩面


                        778楼2010-01-25 14:51
                        回复
                          这个世界是无囧不欢的……(殴飞
                          于是说其实这是个云爹被派去给别人发便当,但是遭遇哄抢,的故事(殴飞
                          ===============================
                          望舒跃上云霄的一刹那,如冰蓝的虹光,极为美丽,土坡之下尚未意识到将要发生甚么的士兵们纷纷睁大眼睛,驻足仰望那一瞬间的耀眼奇景。
                          然而那景色只不过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原本云白天蓝的早晨,在那道蓝虹消失在云端的时候,立刻变了——
                          九霄翻滚的浓云迅速在头顶聚拢的时候,连云天青心里都稍微颤了一下,天色立时像时间倒流回深夜一样,狂风大作,近乎伸手不见五指,他虽知道破军阵会导致天象异变,然而从前毕竟只是三人演练,和目前数百军士分持符节,引动天地灵气共鸣的阵势,必定不能同日而语。
                          入秋的江岸竟下起散雪,密集的颗粒夹在狂风里,拉出一条一条冰一样的刀子。
                          重光在坛子另一侧,心里也略略震动,心想这样狂风大雪,漆黑一片,这些穿着单衣下江南而来的兵士,很快就有冻僵冻死的危险,兼之天上烈雷直击,摧人肝胆,难怪当年道胤运使此阵,能够一日之内击溃胡人十万大军。
                          夙玉在高处,更是看得面白心惊,那时四方都是狂风暴雪,只有她所处的小山坡风平浪静,山下溃乱的叛军士兵顾不得再整队形,你踩我踏、纷纷向山上拥挤而来。
                          然而破军阵阵眼所在,正是凡人绝不可能靠近的修罗场,外层雷霆直击地面,内层风壁万刃千刀,稍稍靠近的士兵便遭肢解,衣甲破裂、血肉横飞,四溅的鲜血立时化作深红的冰珠,给风吹起漫天,一片猩红血污。
                          三人在战阵之中对敌,青阳和玄霄照例留在中军帐。大约卯时三刻,玄霆忽然大惊失色地御剑直落帐前,闯了进来。
                          “青阳师伯!不好了!”
                          青年双手扶膝,顾不得喘息便嚷了起来,“长江水势暴涨,淹了渡头……!军队扎营的地方不够高,要遭水没了!”
                          青阳眉目震动,直直站起说道:“什么!长江涨水?”
                          “是……本来秋汛已过,不、不知为何现在能有这样大水势啊!”
                          那名长老听玄霆这样说,脑中一片纷乱,不禁皱紧了两道长眉。殊不知正是望舒灵气引动地气,才致使江潮暴涨,而道胤当年却并非背江布阵,且北方草原干旱,地气也不足以使江河酿成水患,因此未及提醒所致。然而他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这层关节,只是扬眉肃然道:“挥师北移,万万不可误入破军阵法之中,不然纵使有火灵护符加身,后果也难预料!”
                          说罢匆匆背起装着剑符的匣子,转身对玄霄道:“我随玄霆前往,你独自在此,需得留意望舒动静。”
                          玄霄默默点头应承,青阳便驾剑光绝尘而去。青年一人留在军帐之中,极目远天,看着黑云笼罩的北方雷霆翻滚,面上竟似流露一丝惨伤。
                          事实上,也正如玄霄所料,身在阵中的云天青、夙玉乃至重光,此时正都经受着身心极大煎熬。
                          ……云天青眼前不过数十步之处,血肉残骸已然堆积数尺,面前漫天红雪,脚下血池汪洋。
                          拼命想要挣扎来此的人们,给他的风刀豁开了肚腹,流出的内脏都冻结在身上,人却似全没知觉似的,仍是密密麻麻如蝗虫一样向他爬行过来。
                          能够活到近处的人,给一道落下的雷霆击中了,登时化作冒着青烟的焦尸,虽然身死,然而烧焦的肌肉却痉挛收缩着,拉动尸身在地上扭曲,宛如挣扎一样。
                          望舒带来的酷寒笼罩四野,渐渐地只要肌肤接触的地方,就再不能分离地冻住,直到死、倒下、撕下一大片冰结的皮肉,连血也来不及流,就永远地凝固了。
                          就是这样的地狱景象,却仍然不能阻止山下一波一波恐惧至极的士兵们,前赴后继得拥挤过来。这丈许安静的小天地,就好像诱使飞蛾来投的灯炎一样,不断消耗着人的生命。
                          别过来。
                          别过来了……!
                          云天青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呻 吟着。
                          然而他能够目睹的却仍旧是一小部分,破军之阵威力所到之处,还会有更多的人在风雪中倒毙,或是因恐惧而互相踩踏、拥挤至死。
                          


                          781楼2010-01-25 20:20
                          回复
                            刺鼻的尸臭和血腥气味扑面而来,这是雷霆和风壁都阻挡不住的,天青面色青白,双手颤抖,几次躬身直欲呕吐。
                            这时候甚么保护江南家乡的念头,都再进不了青年脑海了,唯一还支撑着他的,就是高台上更为柔弱的师妹,这使得云天青还能白着嘴唇驱使着风咒术,杀死一个又一个迫近的人。
                            望舒的剑气第一次出现波动,大约是在渡头遭水淹的一个时辰之后,重光骤然感觉面前水灵法术形成的气壁一阵波动,接着波的一声破裂了。
                            这名白发长老大吃一惊,厉声喝道:“夙玉!”
                            气璧破裂,便使得三人立足之处亦处于望舒酷寒笼罩之下,三人各有法术护身,不致受害,然而身身后列阵的数百名己方军士便要遭殃。重光情急之下,一手拍在地面,一声低沉怒喝,平地之上登时升起土石巨墙,将涌来的人潮隔绝在外,这名长老则手捏法印,意图再造一层无形阵壁,隔绝风雪严寒。
                            少女身在台上,风雪之中模糊喊了什么,旁人却都听不清楚。
                            云天青见重光放弃驱使雷术,便也不敢再施风咒。谁知阵法两翼压制之力一去,望舒剑光登时暴涨,天空冻云翻滚,向四周扩散而去。
                            青年心中颤抖道:“不好……这是望舒剑失控了!”
                            当此时重光全力施为,勉强将己方兵士护在身周,已再不能分身,云天青闭了闭眼,咬牙抽出背上碧渊,割破手指在剑脊一行血 书,将剑插在自己立足之地,暂时以风阵抗衡望舒之力,人却一跃而上高台,去看夙玉情况。
                            便是同一时刻,身在近处的玄霄,亦感觉羲和鸣动急迫,显然是望舒剑气异变所致,青年孤身在彼,不及寻青阳商议,只得独自飞赴驰援,到了三人布阵所在,便觉冰风刺骨,纵然有阳炎护身,也难更进一步。
                            玄霄经历过羲和反噬,一眼之下,立时明白望舒剑已然失控,而夙玉更不知生死如何,心中登时极为惊骇,暗道:“这阵法必须立刻停止,我也需立即以羲和之力压下望舒。”
                            他修 炼羲和,原本比夙玉在望舒之上的造诣更高,然而望舒五灵属水,却正克制羲和的火炎之力。当此时,玄霄振袖唤出那柄赤火长剑,与望舒在云端纠缠一处,登时感到极阴寒的气息直透骨髓,他凝神相抗,侧眼却正看见云天青跃上高台,去拉倒地的夙玉。
                            玄霄心里一惊,天青已然一手扶起了那名少女,这一下碰触,青年正觉得好像碰了阳炎反噬的玄霄一般,夙玉纤细身体宛如冰雕,并且那种冻结骨血的寒气,更顺着血脉侵入云天青体内。
                            青年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像给刀子切割一般,被冰寒气息流过,然而天青咬紧了牙关,知道夙玉的性命可能就在这瞬息之间,因此不肯松手,反而将那名少女抱入怀里,手掌贴在她背心,想要以内息调理她身上寒气。
                            底下玄霄知晓这样两人都会给望舒力量吞噬,不禁惊骇地紧紧攥了双拳,心念电转。
                            瞬息之间,他已知晓到了搏命的时候,当下再不犹豫,凤目一闭,凝神静心,身上暴涨的火炎气息鼓动白衣,焰气如燃烧般腾云而上,与羲和相接。
                            刹那之间,冰风冻云中一声炸裂巨响,半天朱红流火,宛如凤凰展翅。
                            那时天青觉得身上力气已给寒气榨干了,他只是机械地抱着夙玉,团在高坛一角,心道:“就这么死了么?”
                            虽然脑中转着这个念头,身体却没任何反应,眼底的血海尸山也渐渐模糊,直到半空爆开无数火色流星……
                            =================================================
                            模糊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能够感知身旁之物。
                            云天青隐约能够听见几人对话,分辨去似乎是“水势已止……幸而未再酿成大灾”“料不到与此相关”“不必再追,活着的便放走罢”这样种种的谈论,他迷迷糊糊听着,忽然有一句叫唤玄霄名字的话,跳进耳中。
                            “玄霄,你怎样了?”
                            “弟(河蟹)子已无大碍了。”
                            “夙玉伤势怎样?”
                            “……望舒反噬,有羲和在侧,也渐渐好了。”
                            那边厢有人长长松了口气,似是终于放心,天青拼命挣扎着张开眼,只觉阳光斜照,很是刺目,似乎已是过午时分。
                            那时青阳正在榻边坐着,见他醒了,很是惊喜。天青想要勉强一笑,然而身子却僵硬不停使唤,他吃力坐起身,便看见重光和玄霄立在门口,而夙玉则躺卧在牛皮大帐另一边。
                            重光侧目看他,神色甚是冷肃,片刻才淡然转身,以自嘲口气轻声道:“哈……本门自以为是施善念于世,却亲手造下如此杀孽,时耶?命耶?是对是错?”
                            青阳见他消沉,叹了口气,低低道:“重光……”
                            他唤了一声,良久才转头道:“眼下与钵云交割已毕,这里也再没我们的事了,咱们这就启程回昆仑山罢。”
                            天青听他这么说,哑着嗓子问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军队已拔营北进,不再求退守长江了。”
                            天青“哈”得苦笑了一声,“既再不用我们,便回去罢……”
                            说着,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782楼2010-01-25 20:20
                            回复
                              2025-09-11 14:23:42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w=咱不会发给云爹便当的,从今天起,云爹就升级为发便当的了!!
                              霄叔:我要一个。
                              云爹:=[]=师兄。。。这物件不能吃你赶紧回去
                              然后说半夜赶工了一下居然凑出更新来了?囧
                              ====================================
                              云天青摇晃着下地,说着要走,牛皮军帐中诸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重光手扶着门口的皮帘,远远望着帐外寂静旷野,天青抬头看去,门外便是军队拔营之后一片齐整残迹,近处尚能望见灶头剩下的灰堆。
                              青阳垂着目光,低声吩咐道:“玄霄,你带夙玉。”
                              那名少女受望舒力量所伤,至今仍然昏睡,望去面上五官都好似笼罩一层寒冷之色。那时玄霄点了点头,近前弯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几人御剑回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度望见昆仑山皑皑白雪,恍如世外仙境,一行人一时都生出极不真实的感觉。
                              太清此时已经得到消息,自琼华宫迎出来将重光、青阳唤了去,又令云天青回房歇息,数日之内,不必理会外事。
                              那时玄霄送夙玉去了她居住的弟 子房,一直待到薄暮方才离开。他回到自己住处,推门而入,云天青仍是呆呆地坐在榻上,背脊倚靠墙壁,脸上没甚么表情。
                              玄霄沉吟了片刻,轻轻开口道:“夙玉师妹醒了。”
                              “哦,”天青乌黑的眼睛迟缓地动了动,“那……就好。”
                              “她身上望舒剑气经我调理,已好了大半。只是心力消耗,兼之受了惊吓,大概要歇息些日子,我已拜托夙汐好好照顾她了。”
                              “嗯。”
                              玄霄见云天青仍是慢慢答了一字,不禁垂下了眼,半晌拢起大袖,将提来的一罐汤面倒在碗里,拿了竹筷,缓步走到天青面前,放低声音道:“我刚从厨房煮的,吃一点。”
                              云天青点点头,伸手接过瓷碗,只见一碗细面里打着鸡蛋,还有些山笋野菜,便勉强自嘴角牵出一丝笑,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玄霄见他肯吃东西,微微松了口气。两人近半月没在房中居住,桌凳上都是薄薄积灰,青年依次擦拭了,又出门打水。
                              他尚未走出多远,忽然房中传出碗筷落地的声音。玄霄急忙回身,拉开门恰恰看到云天青半蹲在地上,干呕了几下,伸袖子慢慢抹嘴。
                              那青年见他进来,神色剧烈起伏,忽然跃起身来,从玄霄身边冲出了门去。
                              那人一把未能抓住他,云天青立时一顿脚,碧渊剑清光一闪,从剑舞坪直飞上天。玄霄情急之下在后长声呼唤,追了几步,却也无可奈何。
                              琼华本有门规,山门之内不得御剑来往,此时剑舞坪上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注目玄霄,他也未敢再御剑追赶云天青,就那片刻功夫,对方早已消失得踪影不见了。
                              =========================================
                              云天青虽御剑高飞,却并非想要去往甚么地方,仅仅是想从玄霄身边跑开罢了。云端罡风之中,青年内心只是摇摇摆摆地乘着碧渊剑,来到昆仑山脚下的播仙阵。
                              这地方距中土千里之遥,并不受战火波及。暮色笼罩下,播仙阵人喊马嘶,烧烤烟气、酒香和食物焦香之气混杂在空气之中四处飘散,很是热闹温馨。
                              天青茫然了一阵子,便来到绿洲酒肆打酒,那时候酒坊大堂内桌子都给占满了,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他站在门口张望了片刻,看见楼梯下角落里还有张桌子空着,便到掌柜处打了半斤葡萄酒,来到桌边坐下。
                              同一时候和他近来的几个外地马客也在寻座位,这些人都喝得半醉了,见着他独个儿在角落里,便径自走来,把马刀拍在桌上,伸手就推云天青起身。
                              那青年刚刚神思恍惚地坐在条凳上,给个醉汉重手一推,登时打翻了桌上的酒,人也跌在地上,远处老板娘认得他衣服,赶忙跑过来用番话一阵嘀咕,接着一边叫伙计连哄带赶,一边扶起云天青道:“他们是外地客,你们仙山人,他们不认识的……别生气,别生气。”
                              天青在地上缩着肩膀,怔了片刻,摆摆手,慢慢站了起来。
                              他从衣下解下个酒壶,道:“再给我打些酒罢,我就走……不在这儿坐。”
                              老板娘赶紧道:“这些,不要你钱。”
                              


                              787楼2010-01-27 00:2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