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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20227【中短向同人】楼东怨 一楼审文特权解释二楼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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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谣娘
朦胧模糊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四季如常却又分明单纯的山峦险峰内,金丝尾的松鼠跳脱在松枝上,连着四人才能合抱的松柏立于青石阶旁,枕在她最为安心舒适的膝上,风垂拂着,将她墨漆的长发中那几朵青年亲自为她戴上的茉莉微微落于那龙纹玄绸袍面。
  甄嬛欣喜地睁开了眼睛,却是在金漆玉帘的紫檀木床帐里,嫣红初洗似的残粉蜕黄中显出的鸳鸯藕荷都在她的眼前变得刺眼无比,也让她失落无比:是啊,她现在是在这后宫之内,而玄清,也早已不只属于她一人!
  可是她只感伤了片刻,便要去应付温实初说的话:“小主,臣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您,您之前生产胧月帝姬时就险些血崩,之后就该好好调养身子,可是您非但不听,还在生产之后的第三天便出宫修行……这些身体内的暗亏并不会浮于表面,可您若还是这般易怒易忧,臣便是华佗再世,也难保下您的性命长久。”
  可回答他的第一个却不是甄嬛本人,而是原本在旁边的玉娆恼道:“温太医,你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长姊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好吵――莞修仪皱了皱眉,内心并不在意温实初讲的字字句句,面上还是假意地笑着:“多谢温太医……不过本宫身子不适,便不送你了,还有玉娆,你也去净净面吧,倒难为你们个个替我这么费心。”
其间甄嬛费尽心力地周旋了几句,才目送走了甄玉娆同温实初,没人注意,正透着明纸的小轩窗内却已有一个花宜身旁不打眼的宫婢谨慎地进来福身道:“娘娘今早要安排的事……”
  “呵,你倒是忠心,知道本宫的打算,定是花宜叫你去御书房内通禀陛下了吧。”
  “正是,奴婢到了御书房就遭到了赵白的阻拦,幸而……有个曹昭容的宫婢托奴婢给您带消息,说是今日傍晚小亭见面,有要事相商,还语焉不详地说着安昭媛……以及,您之前被华光妃罚跪流产的真相。”
  “什么?”
  甄嬛突然从金丝软枕之内离身,表情却灰暗难辩,她并不意外曹琴默肯放下前仇旧怨来同她一起对付安陵容,毕竟回宫之前,槿汐也略带嘲讽地说着她的心里话:‘难为她了,如今也爬到了现在这样的位置’,可是安陵容比她早封妃后,甄嬛都尚且沉不住气,何况是曹琴默?不过,她意外的是当年自己的流产莫非还有隐情?
  茜素色的纱寮如瘴如雾地拂散着柔仪殿内,尤似前尘,也如后路,一样令人迷茫又不知去向,也由不得她不去赴约了。
  再说了,比起算计自己的利益,显然还是算计安氏来的更快!呵呵,想来安陵容这些年来,你也得罪了不少人吧。
  再次睡迷的她微张着嘴,面上已然有了几分得胜的愉悦。
又是白纱拂过宫妃长长衣裙的场景,景春殿内的纱帘层叠,裁成长达委地的丝纱柔帘,间或有青粉缎带飘曳,各下都以一枚小小金叶来保持些微的重量。
  加上殿内妃子甚爱制香,所以纱帘也时常笼罩着清淡微甜沁凉的白雾,令进来的人都有种错觉:如若仙境。
  曹琴默自是懒以再看这种并无实处的虚景,只能坐下便直奔主题:“想来妹妹也知道陛下今日就要为你加取封号,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孩子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妹妹才决定要少在人眼前,可在本宫提议陛下取妹妹个好封号时,出了御书房外却碰见了莞修仪殿内的宫婢……”
  抚摸着假意隆起的孕肚,安陵容也不安地皱眉,她进宫之后一直未有一个封号,本是心中郁郁之事,却偏偏在不宜出面的时候获封,若是有人出面阻碍,又怎能让她不恨:“甄嬛……她必然是要折辱我的,她本就嫉恨我比她过得好――从前因为是她的姐妹,我便要受到华妃的刁难,这本来不算什么,做姐妹的自然是要同甘共苦,可是我得宠后送她的浮光锦,她转头便给了身边的侍女,而我一坏嗓失宠,她理都不理。你说这天底下哪会有这样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好姐妹!”
  “我给了她殿内的小侍女一些银钱,她便肯告诉我,甄嬛提议给妹妹的封号是黄鹂的鹂。事急从权,看来咱们只能计划提前,今日傍晚便要动手了。”
  曹琴默话音刚落,只听得一贯以温柔语调的安陵容徒然变得痛苦恼怒:“好,好,这才是她啊!难道是本宫不配有个好封号么!难道这宫内甚么事都要依足她甄嬛的心意?你不必再提了,我自然会把这戏做足做全。”
  得了身旁宫妃的抚背,安陵容的眼眸里多了些湿意,她了无希望地问了句:“想来陛下也听到她的意思么?”
  她的眼瞳里显现出的襄昭容摇了摇头,安慰她道:“赵白不肯步入李长结党嫔妃的后尘,所以也不愿她进去禀告,那小婢也因为害怕上面人罚她月俸,故而肯透露本宫消息。”
  纱帐之内只有一声宛若莺啭的飘渺之音:“原来如此……”
甄嬛由花宜挽着手臂,身后还跟着四名侍女,尾后也有两名内侍,她已是尽量避免太过打眼了,奈何自己高鬓虚虚插戴了数十只金叶海棠钗,垂下的精细金链又巧妙至极的编进发间,又半抚了十六只云纹蝶舞微铃簪,加上她虽在病中,仍要在曹琴默面前强逞气色,故而连耳环都以精细沉沉的赤金楼阁为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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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之上,便感觉身体不适,但一想到能算计的了安陵容,眼下的这点苦痛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而也有一行宫妃的行列缓缓而至,为首的妃嫔袅袅细玉带,婀娜缓步,一衣天水碧中的绯色嫩似点点桃花浮于衣裙之间,柔纱若春粉附于那妃子的臂上,格外纤弱。她的身旁也有了开道领灯的红衣内侍,身前也带了十位侍女,尾行的亦有四名绿衣内侍。
  甄嬛正望着来人,暗叫不妙,怎得来人是安陵容?但转念一想她的胎儿正好,又如何陷害自己,故而更不肯在她面前示弱,以手止住了花宜的劝告,反而对那妃嫔假笑道:“许久不见,妹妹当真是贵人了。”
  而安陵容却捂嘴轻笑着,一双鹿眸微动地说:“本宫现下正被陛下准许封妃,便是曾经的昭媛之位,那些低阶的嫔妃见了都要起身行礼的,莞修仪,礼不可废呐。”
  听及莞字,甄氏的嘴角轻扯了个难看的弧度低首称是,内心却极尽屈辱地给曾经自己施舍过的小门小户之女下拜,起身后已然是靠着花宜才能同安陵容假意答道:“陵容……看着你现在马上封妃,倒叫我想起了我们同住甄府的日子,那时,你同我大哥……”
  她本来是想以曾经安陵容喜欢兄长一事,借机使面前的人露出破绽,好让陵容被自己捉住把柄,或是利用、或是唤起她的情意帮扶自己。
  谁承想耳旁却听到了冷冷的嗤笑和脚步声,很快地,她的眼中便被一张姣好若芙蓉初开的面容所占据,安陵容的檀口微张,在旁人眼中定会误以为她们是对好姐妹,可只有甄嬛自己知道她的轻声细语都说了些什么:
  “甄嬛,当初劝本宫放弃心中畸恋的是你,现下又利用当年本宫情意的还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只为自己考虑利害的嘴脸,有多么令人恶心呢。”
  安陵容又立刻哑声柔意地提高音量,逼迫着甄嬛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之上:“不提那些往事了,姐姐也该让妹妹沾沾你孕有双生胎的福气才是!”
  也是巧极了,温仪帝姬也带着手球欢喜地说:“母妃,你同贞娘娘、敬娘娘快些呀!人家也想跟胧月妹妹一起逗逗小弟弟呢!”
  听到了稚童话语中提及不肯再见自己的胧月,甄嬛反抗的手不免也失了力气,她原是病中,又逢哀痛,怎能注意面前的安陵容假作自己之手狠狠推了她一把,那碧色身影立即跌倒在亭中,假意哀伤地说:“莞修仪!你……为什么要伤害我腹中的孩子!呜呜呜……来人啊,快,快保住本宫的孩子啊!这,这是本宫唯一的子息了!”
  甄嬛不免借花宜的手后退了几步,有些作呕于安氏的陷害,她正冷冷地看着慌作一团的宫人们,却瞥见了温仪帝姬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情景。
  随后赶来的曹昭容、敬妃、贞贵嫔原本也是说说笑笑的,却看见了往日温顺安静的小帝姬,忽然将手里那颗色彩艳丽繁复的手球失神掉落在碎石子的路上,红艳嫣红的几个金丝绺子也在这夕晖之中带了些橘微凉意。
  还是曹昭容心疼女儿,几步快走便慌忙地抱住了温仪帝姬叫道:“温仪!温仪!”可她又慌忙看向了亭中已然昏迷失血的安陵容,瞳孔一缩。
  看见了曹琴默,甄嬛忽然松了口气,毕竟她早已知晓曹琴默与安陵容不睦,当然会偏向于自己多些,可她料不到搂抱着自己女儿的曹琴默悲声斥道:“莞修仪!你为什么这么狠毒!要害得安妃流产!”
  这么一叫倒叫她彻底慌了,若不是花宜扶稳了自己,她险些站立不住。望向了随后而来的敬妃同贞贵嫔讶异不解的神情,甄嬛自知她又着了算计,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安陵容要如此对她!明明她对安氏从未有过半分亏欠!
  


2025-09-07 03: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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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春殿内,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连带着青帐之中嫔妃虚弱压抑的哭声都令周玄凌不忍再听。他木然地正坐在榻前,回想起自己得知容儿怀有身孕时的欣悦,他同她一起畅想孩子未来的情形……竟是这般遥远了。
  他本以为上天已经原谅了他亲自准许流掉华妃子息的冤孽,才能让他今年后宫频频有了喜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流产的会是容儿?在怀孕之初太医便告诉他,容儿这胎儿本就难以怀上,日常中务必要多加小心。
  帝王总以为皇后也日日送予容儿血燕来让她好自保养,自己也时常陪伴,总能让容儿度过这孕期中后宫妃子的妒意和怨恨,可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期盼还是……被甄嬛毁了个干净!
  朱宜修表面哀痛,内心实则冷漠窃喜,她自然是不许安陵容怀孕的,可谁知道她还是偷偷怀了身孕,之后自己假作关怀地送进景春殿的血燕,不过是捧杀尔,好在还是甄嬛沉不住气,下手害了安陵容的胎,可见在凌云峰内她也还是如以前般蠢笨。
  内心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宜修也不肯让周玄凌为安陵容失子而过多悲痛,便离榻下拜道:“是臣妾无用,让后宫又生了事端……听说是襄昭容最先发现莞修仪推倒了安妃,后来还是她同敬妃贞贵嫔支应才将安妃送回景春殿的。”
  “你确实无用!”正在气头之上,周玄凌也并不管听及此言后朱宜修变得灰白的脸庞,他正准召手让那几位妃嫔来此,好作查询,却见到了安陵容身旁的宫女垂头禀告:“陛下,娘娘请陛下见她一面。”
  他叹了口气,还是不顾赵白等人的劝阻奔进了殿内,而朱宜修也由剪秋扶着慢慢走向安氏的寝居。
  “容儿……朕来了,你别起身了,孩子……孩子咱们总会有的。”周玄凌走进帐前扶住了安陵容正欲离开妃色软枕叠起的靠背,他心痛地安慰着失去孩子的陵容,总以为她一向柔弱也该因此事发回脾性,怎料听及那虚弱哑声更让玄凌痛及肺腑。
  “陛下,是……臣妾无用,不能保护好陛下和臣妾的孩子……是臣妾福薄,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姐姐……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怨不得旁人。是臣妾痴心妄想……那孩子、孩子福薄命浅罢了。”
  帝王听及此处用手擦拭着安妃面颊上的珠泪,心中怜爱和哀恸大动,他将安陵容的身体移向他些,好让她枕的舒适:“容儿……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般心善,朕倒情愿你对朕哭诉是甄氏害了我们的孩子,你放心好了,朕会为你……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做主的。”
  他的尾音也带着狠厉和恨意:“将敬妃、曹昭容和贞贵嫔给请来,还有那个在殿外脱簪请罪的贱妇一并带到此处!”
  只着素衣未饰钗簪的甄嬛由花宜搀扶着,看到殿内的妃嫔侍女,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原先自己也曾见过这番情景……是从哪里见过呢?是了,她当年失子之时,华妃也是如此脱簪待罪。
  她轻扯了扯嘴角,下拜道:“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够了!你这个毒妇!”周玄凌按捺不住心绪,便脱口而出,他的神色惋惜又怀念,显然又想起了自己对华光妃当年的怨怼之语,不免生出了悔意,原来……原来他以为已经懂事的嬛嬛,也同当年不懂事的世兰一样,可……世兰不正是被她害死的么!
听到周玄凌此语,甄嬛本已没有知觉的心还是微微刺痛,总以为她自己能挺住,总以为他能对自己容忍……呵,玄凌如厮凉薄,旁人又怎能托付终身!内心虽是百转千回,甄嬛却是很快红了眼睛含泪辩驳道:
  “臣妾不过是听侍女说曹昭容有要事相商,故而才在亭中小坐,谁知……安妹妹来了,便假意靠近,装作同臣妾叙旧实则是让众人误会:以为臣妾推了安妹妹!臣妾冤枉!”
  而在敬妃身侧的曹琴默心慌地搂着温仪帝姬,闻言挑了挑眉笑道:“嫔妾今日早起便去贞贵嫔处看看小皇子,同她讲好了温仪要同胧月去逗逗那小子,晚上哪里有那个空闲同莞修仪商量什么要事。”
  “正是呢!陛下,臣妾倒能为襄昭容做保的。她快到傍晚时分便要臣妾陪她去看看贞贵嫔,告诉她些照顾孩子的事体,温仪帝姬也欢喜地拉着臣妾的手说想陪弟弟妹妹们玩手球,只是臣妾离宫前未带上胧月帝姬――因为她正解着九连环,臣妾怕迟了,所以才不带她出来。恰好贞贵嫔也喜欢孩子们,所以我们三人才回宫让胧月去那儿再解九连环的。”
  冯若昭无视了甄嬛惊怒交加的眼神,补上曹琴默并无时间的空暇。她只要想起甄嬛是胧月的生母,也难免庆幸自己傍晚没有让胧月离殿――这下好了,甄嬛最好一辈子被皇帝厌弃吧,这样她们母女便不会分离了。
  而贞贵嫔徐燕宜也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有些酸意地看着周玄凌抱着安陵容的姿势,却也为刚刚的事而心有余悸:
  “臣妾也可为两位姐姐作保,毕竟臣妾入宫以来孕有皇嗣心里难免不安,幸而襄昭容和敬妃娘娘时常关怀。小皇子出生后,两位姐姐更是告诉臣妾不该如何,让臣妾感激不已。而今天傍晚正要去臣妾寢宫的路上,温仪帝姬走在前面像是被那场景惊住了,吓得曹姐姐便匆匆赶过来抱着她,便斥责莞修仪推了安妃娘娘,这般的辰光里,曹姐姐又怎能同莞修仪商量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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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甄氏如此巧舌如簧,无非是算准了曹昭容同安氏不睦,如此她只要害了安氏,便能全推在曹琴默身上,别人必不起疑心罢了!”胡蕴蓉略略翻了一个白眼道,“表哥你瞧,襄昭容虽有动机,却没有时机,再者这宫内人人皆知她与安氏不睦,那莞修仪又为何要去见她?她总不会也是同贞贵嫔般同襄昭容讨论婴孩的事吧?”
  昌妃此言自然是讽刺甄嬛已经育有三个儿女,又怎能同贞贵嫔初次有子需要人指点,定是对安陵容不怀好心,胡蕴蓉又低笑道:“臣妾倒想问问莞修仪,你可有什么物证?还是人证?襄昭容可是有人证的,那……你呢?”
  “本宫自然也有!”甄嬛唤着随侍而来的一名宫婢,正是告诉她今日曹琴默找自己的侍女,可她当时便跪下流泪叩头说着:“奴婢不敢扯谎,奴婢只是今早向御书房赵白通禀小主给安妃娘娘选了个黄鹂的鹂字为封号!之后……之后便是小主自己在亭子里故意约见安妃的。”
  “蓁叶!你!你竟然背叛本宫!”甄嬛气急却只能颤抖含恨道,“就算臣妾无心提议给安妹妹鹂字为封号,也不过是觉得陵容如若黄鹂般温驯、声音也美妙而已,又如何证明本宫推了安妹妹!”
  而青帐内的安陵容却控制不住落泪道:“鹂……黄鹂……难道臣妾陪伴陛下多年,对陛下而言,仅仅只是鸟雀么?”
  说罢她便意图离开周玄凌的臂弯内,惹得皇帝也得分神去劝慰于她,向甄嬛恼道:“还不住口!你害得容儿失子还不足么?还想要气死她不成!”
而甄嬛却因早前年自己失子之时皇帝的态度与此时安氏失子两相对比,不觉心凉:“原来陛下早已认为是臣妾所为么?可是当年臣妾失子之时,陛下又何曾对臣妾如此!既然安妃与臣妾的宫人必会帮着自己的主子,不可相信,那陛下不若问问温仪帝姬!她是个稚童,年纪尚小又比母亲看见的早!陛下为何不去问问她!究竟是臣妾心狠,还是安氏心毒!竟不惜以自己流产来陷害臣妾!”
  毫不意外的,陵容又脸色苍白,哑声垂泣道:“难道在姐姐眼里,我便是如此狠毒,连自己的亲生子嗣也要利用的么?”
  周玄凌只得忍泪拥着安妃,轻吻了她的额发:“不,不会的!容儿,别人不相信你,朕信你就够了。”
  看见了甄嬛逼视着自己,一旁拿着手球的温仪帝姬终究忍不住哭道:“是……是甄娘娘……她,她推了安娘娘。”
  小小孩子的话令众宫人认为莞修仪是故意推倒安妃娘娘的事成了定案,也惹得曹琴默掉下了泪珠:“温仪……母妃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说话的吗?”
  “什么?”甄嬛险些要被气死,很快她便含泪哭泣:“四郎,臣妾今日,一如当年被武氏陷害的王皇后啊!臣妾真是被人冤枉的!”
  说罢,她便泪眼朦胧地指向了曹琴默厉声叫道:“贱\人,你竟然敢同你的女儿一起诬陷本宫!是谁指示你的?是皇后?还是昌妃?还是你们在座的哪一个?”
  此时的甄嬛总觉得自己的话十分熟悉,而一旁的贞贵嫔也坚定地说出她曾经讲的话:“莞修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呵呵,她甄嬛是想陷害安陵容,可这与自己中了套的区别可大的很!想来若是华妃在世也只怕会笑话她如今的局面吧。
“莞修仪……不修妇德,触怒龙颜,以下犯上,着降位为贵嫔,褫夺封号,禁足半年,为俪妃和朕的孩子抄经祈福吧。”
  “哪个鹂字?是鹂?还是俪?”朱宜修猛地抬头,甄氏受什么处罚她自己根本不在意,而安氏的封号却让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而她的夫君,大周朝的皇帝叹气悲伤地拥着憔悴的安妃,向殿内的所有嫔妃道:
  “就……伉俪情深的俪字吧,容儿她已经不能再有身孕了,原本的嗓子也哑了,是朕亏欠她太多,朕……朕做不好她的夫君,保全不住她,也保不住我们唯一的孩子,唉――朕的发妻又何常不是如此!”
  思及了故人和现今俪妃的惨状,都让他痛苦不堪地挥了挥手,让殿内的嫔妃一一散了,而这位皇帝也陪伴着失子的俪妃,如同天下间所有普通夫妻般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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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
当晚安氏获封俪妃一事,不仅闹得前朝群臣纳谏,更令太后心生不喜。怎奈玄凌执意如此,不顾自己史书上的脸面和后世风评,也不愿给在位的朱宜修留有尊严,他终是做到补偿安氏,给了她这般的殊荣和恩宠。
  不仅如此,俪妃失子不到两月之内,周玄凌在上林苑中碰见了外出采花逗引长姊开心的甄玉娆,她只是略带了几支赤金雀钗和簪了两朵粉芙蓉,都叫他破口大骂她没心肝:俪妃刚失了孩子,她就打扮的花红柳绿给谁瞧?
  玉娆虽是流放过程里生长的,又如何没有傲气,本来她见了周玄凌那冷俊如玉的模样已然有了几分绮思,却因他的斥责吓的小脸乍白,连那篮里白粉夹黄的花儿都不要,边哭边跑地回到了柔仪殿内。
  似她这般未在深宅大院里生成的女子,又怎懂得轻步缓行才是名门小姐应有的举止?甄嬛自坐于书案处提笔抄经,便见到自己妹妹那藕粉蜜合的纱裙一漾,就露出了足下的金绸紫带鞋。
  她不免暗叹:玉娆虽似本宫般沉鱼落雁,到底没有教导好礼仪,举止也太娇纵轻狂些,若是年华正好,她还或可被周玄凌包容宠爱,若是容颜不再……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但是思及此处,甄贵嫔不免敛下眼睫,苦闷一笑地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以酷肖纯元皇后的容貌才能进宫的么?说穿了不也是,以色侍人?
  也难怪自己会沦落至此了……
甄嬛降位同禁足的日子自不好受,可也便宜了玉娆能留在宫中的时期――毕竟周玄凌这段日子不肯见她,皇后与昌妃又为安陵容的封号嫉恨斗法,自然也不曾关心甄玉娆的出宫之日。
  这倒是方便自己同她好好说说她进宫的事宜了,甄嬛抄录好了几十张佛经,便向玉娆假笑道:“姐姐知道妹妹你不高兴,这不,前些日子里还有两盒蒄丹,咱们涂了指甲说说话,就当是散散气了,好不好?”
  正在一旁擦泪了甄玉娆自不敢提内心的事,略略点头答了声好,便同长姊坐在榻前的小几上涂着凤仙花汁,也将那明矾放在几案上,不时地用些。
  过了几刻,还是甄嬛打破了安静和谐的气氛,她抚了抚髻前的六支碧玉金梅垂珠钗,冷冷道:
  “玉娆!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同玄汾做下的好事!你那日不是在皇上和姐姐面前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宁要嫁贩夫走卒,也绝不嫁王孙子弟么!要是陛下仍在气头上想起此事,姐姐再降位禁足自然是无妨,可要怪罪到我们父亲母亲的头上,那甄家岂不是全完了!”
  甄玉娆一听甄嬛已知玄汾同自己的手尾,不免泛红羞赧,可还未等她想同长姊商量,便听到了甄嬛的后半句,不免着急答道:“长姊,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我便是不做玄汾的妻子,哪怕是做他的妾,我也是肯的!”
  “好的很,好的很!你原来同本宫讲的,全是废话。先前才说自己不屑嫁给皇室子弟,要嫁那平头百姓。今日又说要玄汾纳你为妾!玉娆,你叫父母情何以堪?本宫现今若是封妃有宠,或许还能全了你的心意,可是先前玉隐已被清河王纳作了侍妾!那时朝廷上大臣都说她是莞贵嫔认下的义妹,却也说这罪臣之后的义女,如何配居侧妃?那时本宫尚且有宠,再如何想让玉隐以侧妃之尊出嫁都不能成行。何况是今日又被皇上厌弃,如何能帮妹妹嫁给心上人?”
  看见甄玉娆垂头不语,甄贵嫔反而步步紧逼,要她的妹妹清醒清醒:“玉娆,你年纪渐长,也清楚为什么本宫单单要你入宫,陪伴本宫生产。母亲年岁已高,我又数年未见,内心如何不想她!玉姚被管家退婚日日以泪洗面,而她也年纪大了,更要加紧准备婚事。可本宫还是选了你!只因为你是我最心疼的妹妹,你心高气傲,又如何看得上一般男儿!”
  说罢,甄贵嫔便深深叹了口气低语道:“虽然现在父母健在,可大哥还是疯疯颠颠的,玉隐只是个侍妾自然也无法帮扶甄家起复。玉娆,你别看现下我们甄氏回京便好了,这帝都内的王孙贵族多到不知凡几,爹爹又背着罪臣的名头!说到底,现下还是我一个人撑着甄家的门楣……妹妹,你再好好想想,现在长姊真的很累,没法让你体面地嫁给玄汾。”
  而甄玉娆也抽抽搭搭猜中了姐姐的心意,不甘地抹泪道:“难道我们甄家的女儿,都要做他们皇室的妾么?长姊,我不情愿做姐夫的妃嫔!玉娆不要做谁的替代品!玉娆……只想同玄汾一起,哪怕是没名没份……”
  “砰!”的一声,显然是甄嬛狠狠地拍了茶几,面上带了几分悲苦,冷冷嗤道:“玉娆,长姐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对陛下动过心意?现下本宫正在失宠,若你进了宫,不仅咱们父母脸上有光,也好歹比你做一个王爷的侍妾要好上太多!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告诉本宫。”
  而甄玉娆本想回答说并未有过,却又悄悄地思想起今早周玄凌冷斥她的模样,心底间既丝丝缕缕地痒又悄悄红透了脸的模样,忸怩说着:“长姊……妹妹、妹妹都听长姊的,就是了……”
  见到此处,甄嬛也暗自哂笑着年轻人的情爱总不牢靠,面上却温柔地笑着:“你呀……”
还未等她们乐完,御前的内侍总管赵白便进殿行礼,声音也委婉道:“奴婢给甄贵嫔请安,皇上有旨,还请甄贵嫔同其妹往凤仪宫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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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虽心有疑窦地点头起身,左手指甲却趁着别人不注意,在指甲处暗夹了些明矾。
凤仪殿内,皇帝同皇后同坐于上首,左侧第一人便是常年患病的端贤妃,而她右侧是资历较长的敬妃,随后便是昌妃、俪妃、襄昭容等嫔妃坐于位上。
  甄嬛进殿后巡逡了番,心内自知眉姐姐自两月前便由太后特许她安心待产,不必得知宫内锁事,便也无法前来。好在自己妹妹已肯入宫,便略挺了挺胸,由着花宜与玉娆搀扶下拜道:“臣妾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便跟玄凌如此情浅缘薄、仍要纠缠至此,痛苦至此呢。甄嬛听到那声冷冷的请起后,心中恍若回到了那年杏枝连天的浅粉蓝青之日,一位男子身穿着水色长袍,佩带着箭袖同金丝龙团纹玄色薄衫,信步向她走来,他目光似这春阳晖光,青年眼中煌极且盛的情意都让那风花杏枝摇曳起甄嬛心中的数种涟漪,他缓缓地说着:“我是……清河王。”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便是错的,不该相见,不该错遇。
  “皇上,臣妾要告发甄贵嫔同温实初私通!”
  管氏盛装敛衽而跪,并不能让甄嬛高看她几眼,但甄嬛只是深深叹气,有气无力地反问着周玄凌:“四郎,嬛嬛只想问你,你信她了吗?”
  她直视着帝王,似要望进那眸中深藏的一切,那些甄嬛未触及的和已经得不到的爱意,是啊,曾经的她,最想要得到的事物早已彻底得不到了。现在的她不过是利用他们往日的情份来去赌,赌这个男人会为了那些年来的情意,放过她和清的孩子。
  怎料这世事向来由不得人,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凉薄之语:“自你回宫以来,这宫内便谣言四起,朕看还是要依了皇后的心意,好好查查,好为你去去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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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殿内早已放上了消暑的冰鉴和每日准备的香果,丝丝幽凉中透着沁甜意味,可气氛却像是即将来临的暴雨般闷热烦躁到令人压抑至极。
  冯若昭看着跪于殿内的几位人证,为了保全玄凌往后对胧月帝姬的疼爱,不免违心抢在他们开口之前笑着说:“管贵嫔也太过小心了,我们做妃嫔的总会有小病小痛,若是都像你这般疑神疑鬼的,那咱们与御医之间也太不堪了些。”
  “敬妃说的对极了,可甄贵嫔毕竟是宫外怀有的身孕,管贵嫔多一份小心自然也正常,何况……温太医又不是只是去了甄贵嫔那里请脉开方,他不也为有孕的惠昭媛如此看诊么?”
  曹琴默垂下眼眸,轻巧地用一把绣着杜鹃玉兰图的四方绢扇扇着,却是恍作关切地向皇帝继续进言:“哎呀,皇上为什么不一起查查惠昭媛的月份,好为惠昭媛也洗洗嫌疑呢?毕竟这两人的胎都只有温实初他一个人看的,万一真的隐去了月份……”
  胡蕴蓉在曹氏话音才毕,也不去看哪个人的面容,她只是抿住嘴角不让那声音发出:呵,曹琴默当真是心机了得,也不枉本宫同她合谋。
  那娇小柔媚的昌妃只无聊地抚弄着沉紫色广袖本就没有的皱褶,坦言而语:
  “表哥,我本也同敬妃般,以为管氏太过小心。可听及襄昭容所言也不无道理。其实说穿了不过是去赌甄氏的孩子肯定不是表哥的,沈氏的月份不对。若然她们两个人清白无辜,又何必惧怕此事!至于私情么,尚可容后再议,依我看,还是以表哥的孩子为先。”
  贞贵嫔听到后也点了点头:“臣妾也觉得昌妃说的是极,不过换作是臣妾遭到如此对待,心里肯定有些难过,但为了孩子的清誉,臣妾也愿意去明证己身,以还臣妾和皇儿一个公道。”
管氏听到这话头转折,似要将她同皇后先前做的局意掉转,便同皇后对视了一眼,而朱宜修却微微摇头示意她莫要妄动:呵,看来昌妃准备利用自己给甄嬛设的局中再算计把沈氏,倒也不无不可!原本自己整治这场滴血验亲,就是为了治掉温实初的御医之位,顺带揭发甄氏当年戕害妃嫔的罪状,若果真是她和沈氏……真做出了什么不体面的事,那倒更好。
  皇后的面容和蔼带笑地看向了昌妃,眼底却并无波动:“那依昌妃之意,是要如何?”
  胡蕴蓉哼笑了声,慢慢站起身来向玄凌行礼:“表哥,恕表妹直言了,表妹自然是要先行证明,甄贵嫔的孩子是否是皇嗣。不过,却是要细细查问,不容错漏分毫!那孩子,便不是与温实初有血缘,本宫也要叫另外的人来滴血验亲。”
  说到了“另外之人”,昌妃的脸上轻蔑一笑后又充满不屑,她这席话一出,也叫周玄凌惊疑不定起来,他坐在高位上,脸色也因此而变得难看至极。
  “不,不会的,姐夫!我们甄家全是忠贞之士!长姊!你快同姐夫解释啊!”甄玉娆以手握住了甄嬛的右手,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只是沉默不言,不免有些焦急地辩解道。
而甄嬛却只是紧攥着左手,心内暗自窃喜:幸而自己早有准备,只要那水中掺进了自己手内的明矾,她又何需惧怕周玄凌发现那双儿女本就不是他的真相!届时自己再狠狠卖惨,定能重回妃位,再加上玉娆进宫之后,这宫内还有谁敢瞧不起她?
  沉浸在即将到手的尊荣与权利的幻想内,甄嬛面上仍是故作柔弱无力之态,眼稍薄红、几欲落泪地向玄凌答复:“四郎……臣妾又怎么会做下这种事,这定是有人诬陷!不过……只要是能让四郎宽心,那便滴血认亲吧!”
  说罢她便抱着自己妹妹,假意地悲声哭泣,做足了一副受人欺辱的模样。实则甄嬛在听见了那内侍们抬起小案进殿的声音,便克制了哭意,已然换了副嘴脸,抬头哭诉道:“四郎,皇后素日便恨臣妾极深,还望皇上应允嬛嬛再察较察较那碗净水!”
  见到甄氏此举,剪秋正欲再言却被宜修瞥了一眼,只得不快地将话咽了回去。而她的主子却也怒极反笑地想:甄氏未免太过多心,本宫今日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借有人告发你与温实初私情来揪出当年你意图药死曹昭容的真相罢了!
   见到周玄凌同朱宜修皆不作声,甄嬛便快步走到那桌案之前,她看见了那清澈见底的清水在那碗琉璃碗中微漾,此刻,也由不得甄嬛不放那由凤仙花汁染就的指甲缝隙中曾经扣挖的些许明矾了。
  只是她心念神转之间却被襄昭容抓住了左手,曹琴默微微一睇那嫣红的纤细指甲便已知晓了甄氏的意图,从容地向皇帝与皇后等人解释自己的冒撞:
  “嫔妾自从宫以来,便同华光妃相处甚谐,早年的华光妃尤喜将凤仙花汁染于手甲之上,也同嫔妾闲言过明矾,当时嫔妾就留了个心眼私下查过明矾为何物。今日见甄贵嫔染甲,其内却掺有明矾,唯恐以此混淆水源,惹得陛下怪责皇后陷害妃嫔。故而才制止了甄氏此举,还望陛下、皇后勿怪。”
  胡蕴蓉见到此情此景,也冷言语道:“甄贵嫔莫不是心虚么?所以才刻意用明矾来混淆净水,使皇后背上骂名,好让自己逃过一劫?表哥,甄氏此举未免令人怀疑她的用心!不过,究竟是甄氏无知、还是她有意陷害皇后,这滴血验亲也非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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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秋得了皇后的示意,便向昌妃同襄昭容感激地福身行礼,她自然清楚朱宜修怒意有多深,也暗惊于甄嬛的谋算,便让几名侍女将甄氏扶远了那桌案处。
  殿内的凉意未在算计失败的甄嬛身上停下,花宜略略颤抖地接过了柔仪殿内的侍女抱着的皇子,那孩子刚刚睡下,也难怪这暑热闷天,虽是下午孩子却也让人一路抱着走来,这要沾了毒暑热气可怎么好?
  只是襄昭容刚坐下便皱眉端详了会,便掩扇惊呼:“等等,这孩子的襁褓怎是……竹叶万寿的菱纹花样!这样的绣法,本宫昨日才看见徐妹妹亲自绣完了这襁褓,给她的孩子用!”
  徐燕宜一听此事,慈母之心使她顾不得真假,只得急切地跑到花宜面前瞧看那婴孩,便痛苦地抱住了他:“啊!我的孩子!怎会在此!陛下,这是我们的孩子予沛啊!”
  周玄凌听及此处也立起了身,他冷冷看了眼已经失去气力的甄嬛,沉声问道:“甄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不过是滴血验亲而已!可你先是试图以明矾来混淆净水,而柔仪殿里的宫婢又抱来了贞贵嫔的予沛来作假,这桩桩件件,朕有哪件屈了你?”
  面对玄凌的诘问,甄贵嫔只能痛苦不已哭道:“四郎,嬛嬛哪里知道明矾的用处……分明是昌妃同襄昭容故意诬蔑臣妾包藏了祸心!至于宫人抱错了贞贵嫔的孩子,此事定是有人想要借机加害臣妾,还望四郎明察!”
  她又如何不知,自己先前特意嘱咐了花宜同她手下的宫女故意抱来了予沛以备不测!只是都怪那可恨的曹琴默!三番五次的看破她甄嬛女中诸葛的妙算!
  不过,让甄嬛意料之外的是玄凌下一刻说出的话,让她直接失去了对这宫苑的恨意与怨怼,从而感到了更大羞辱:
  “甄氏,你往后不要再叫朕四郎了!”
离宫之初,想到自己从前认为的情意与恩爱,在旁人眼里仅仅只是一场笑话,一个替身罢了!凭甄嬛的心高气傲,她根本不能接受这种莞莞类卿给她带来的屈辱――尽管,她也为此得到过旁人未曾拥有过的荣华万千。
  如今回宫之后,为了让甄家起复、又为了她自己和孩子,甄嬛虽容忍着心中不愉和与玄凌相处时的无比恶心,她却同皇后朱宜修般地厌恶着朱柔则,却又处处依靠着纯元皇后的一切来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现下,皇帝的此言一出,何尝不是对她的另一种侮辱!她现在连唤他声:“四郎”的资格都不配了么?
  甄嬛刚刚失意了会,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是了,是了!她还没有败!没有输!只要凭着母亲那张年老且像极了朱柔则的脸,周玄凌看后,定是不忍重罚她的!思及此处,她便大声道:“陛下,臣妾自知被奸人所害,百口莫辩……臣妾只请求陛下一件事:请陛下应允臣妾的母亲进宫同臣妾说说话就好!”
  看见已然有些崩溃的甄嬛,搀扶她的甄玉娆暗看了眼站立着的皇帝,她心知此刻的长姊和玄凌破镜难圆,虽然这开始她是慌张了,但此情景又教她生起了些暗喜,可现在自己又无名份,只能嗫嚅地唤着周玄凌:“姐夫……”
  孰料这声姐夫却教那帝王勃然大怒,悲愤又决绝地说着更让甄嬛心惊之语:
  “还不住口!贱/妇安敢与纯元皇后相提并论!”
  这声贱/妇,是在说玉娆?还是母亲?还是……她自己?
  可惜朱宜修见到失意悲哭的甄嬛,并未有一丝同情,她只微挑了挑眉,便扶额叹道:“甄氏!你还要利用姐姐到何时?难道你真的以为,本宫会轻信这些人的红口白牙?今日,本宫特地将众妃嫔召集至此,是为了揭发曾经的襄昭容古怪生疾一案!当年是本宫疏漏,竟险些让你伙同温实初戕害妃嫔得逞……来人!将她的贵嫔服饰脱下!”
  听及此语,曹琴默也有些讶然地对视了眼胡蕴蓉,昌妃立马心领神会地捂住心口,皱眉一叹:“表哥,臣妾也要揭发当年沈氏和温实初合谋下药暗害咱们的孩子珍璃!那时……她并不是无故发热,而是遭人毒手!不光如此,臣妾还要告发甄氏和清河王的奸情!”
“清、河、王。”
  无视了甄嬛和甄玉娆推拒宫人上前剥衣除簪的惨叫,周玄凌像是第一次认识了面前的女人,只能缓慢清晰地吐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称讳。
  而他的神情也晦暗不定,令胡蕴蓉误认为表哥并不全信她的话,再次言道:“表哥,你还记得那年冬月,清河王得了风寒,你带上了臣妾同敬妃到他的府上探望此事么?那时臣妾便觉得屏风之后有人在窥视臣妾,幸而前先日子臣妾才知晓了当年内情!原来那日在屏风之后的正是甄氏!”
  说罢,她便娇俏地拍手:“来人,带清河王府的侍女仆役,及民女崔槿汐上殿!”
“槿汐?!怎会是槿汐?”甄嬛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殿上的妇人,她的脸庞仍是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头发却灰白了大半,显然在她离宫之后便受到了不少折辱,而甄嬛并不为槿汐心痛,却是嫉恨地喃喃自语:“没想到连你!连你也要背叛本宫!”
  崔槿汐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她自知甄嬛现在对她的恨意颇深,可是宫外的李长现下早已性命堪忧,这条命,哪里给过她能选择的余地……
  随着她缓缓地说起自己本应要死守一生的秘密,也毫无保留地向宫中的众人揭开了甄嬛最大的死穴。
  


2025-09-07 0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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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
清河王急症早亡,侍妾玉隐得知消息后便自缢为他殉葬,这令原本身在道观的阮太妃也因此悲痛不已,仅过了一夜便追随先帝而去。
  听及了阮太妃的离世,太后久病于榻的病情更加沉重,连带着周玄凌为孝给母亲侍疾也生生累倒了。
  这些用以应付史书同朝中大臣的话,朱宜修已不知说了多少遍,就像是她面上的悲伤般重复到几近麻木,但自己心底里却只有冷笑。
  她说的自然不是其间真相了,不过她倒真对甄嬛厌恶至极,若不是她!陛下又怎会气病昏迷?
那日周玄凌昏迷之时也曾在清河王入宫后转醒,得知了那两个孩子的生父就是清河王本人,也没有玄清表现的般激动且沉不住气,他只是沉默地听着自己的好弟弟在恳求他饶过甄嬛同他侄子侄女的性命,理直气壮到让玄凌也不觉有些荒诞:
  好像做错事的是他自己似的,他看自己唯一的过错便是太过轻纵旁人了。
  “可以,你同甄氏的孩子可以不死。”
  话说出口,周玄凌便知道那玄清会再度恳求自己将甄嬛赐给他。是啊,总是如此!
  当年汝南王玄济在时,自己得因为他的性子高傲忍气吞声,玄清的生母专宠,他身为他的兄长,亦要宽容大度,可这其间的苦楚谁又会在意?谁都当做成了理所应当。
  玄凌艰难地靠起身子,薄斥道:“清河王,你莫要得寸进尺!朕念在你是朕的弟弟才不忍将他们赶尽杀绝!这并非是律法能容,而是朕……经历过数次的丧子之痛才不忍再杀,也因为这孩子的生父是你!朕才要宽容处理!不然,任何一个薄情之人,直接下令溺杀幼子,你都呼救不得!”
  说完后他便咳嗽了几声,等待着清河王的答复,尽管他们兄弟之间早已不复当年单纯童稚的性子,但他也没有想过玄清低沉如水般清凉的声音中透出的悲哀:
  “哈哈,真是可惜!不能救出来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过皇兄,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亏欠了我的帝位、我母妃应有的太后之位!甄嬛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罪臣之女,皇兄又何必不肯给臣弟?”
  玄清洒脱不羁地笑了笑:“还是说,皇兄你怕了?”
  周玄凌轻蔑地望向他,叹道:“清河王,你是深爱甄氏,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得到的事物太少?只有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朕也懒得猜测,也不屑去猜了,今日的这杯毒酒便是朕欠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从此咱们兄弟义绝,再不相见。”
  说罢他便吐了口血,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直到第二日的下午,玄凌在朱宜修的啜泣声中才慢慢醒来,他只得随口安慰了她几句便召见赵白,低声问询着那两个孩子的安排是否办妥:
  “他们都分别送进寺庙和尼庵之中了吧?”
  “奴婢不敢慢待,已将那双婴孩送进了佛门净地,他们将一生吃斋念佛,来为自己同大周朝赎罪祈福。只是……阮太妃似要进宫,向陛下哭求给清河王的侍妾追封为侧妃。这……”
  听着赵白说完,玄凌不可置否地摇头叹息:“她倒是忠贞刚烈,可朕已经不想再见到有关甄氏的一字一句了,阮太妃孤苦,你还是给她赐下晚膳。免得她真找到了那双儿女,勾起他们贪图皇位的心思,咳咳……”
  赵白深深福身告退,他已知道是陛下留不得阮太妃了,不过他也不怪周玄凌狠毒,只因依他来看,这世上的善心人实在太少。
  末了正到出殿之时,他又听到了玄凌的一声低语:“赵白!你说,若是柔婉淑妃在世,她会体谅朕的狠毒么?”
  那名红衣内侍本就是柔婉淑妃宫内的人,听后也心下凄然地颤音答道:“会的,陛下!娘娘进宫后便一直盼着陛下万事顺遂,长命百岁。”
  此语已落,周玄凌也有些后悔,后悔当年在盛怒之下让莞莞殿内的一干人等尽数陪葬了。不过流光长而易逝,连玄凌自己都觉得这时日漫漫,不知何时才能与她再度相见。
已然回宫的朱宜修自然不知道皇帝的心情低落,在他时常昏迷的日子里,她为了照料玄凌衣不解带地忙碌着,似乎只有在他病了的日子,她才觉得自己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
  不过,今日陛下的身体已经精神多了,宜修也回到了凤仪殿内得以好好地梳洗打扮,镜中的女人端庄温秀,却也因这短短的日子里变成了女人因有丈夫陪伴的幸福模样。
  宜修正抿上了口脂,便让剪秋好好端详自己的仪容是否不妥。得到了剪秋的肯定后,她也低笑着准备晚上再去照料玄凌的身体。
  可她刚刚移步,便见到了玄凌身旁的内侍向她行礼道:“皇后娘娘,陛下才说,您这段日子辛苦了,今夜便让俪妃侍疾吧。”
  “为了陛下,本宫做这些不算什么。”朱宜修自听了“俪妃”后便心酸一笑地目送那内侍远去,傍晚的夕晖映着她镜中的面容,只有那么瞬间,一粒晶莹的泪珠便滴在了那膝间的金黄凤羽之上。
  “剪秋,你说,是不是上天在有意惩罚本宫?先是姐姐、便是华妃、随后就是甄嬛、傅如吟……现在,连身份低微、容色又不及她们的俪妃,都成了本宫的心腹大患。本宫真是不明白,为何陛下就是不肯怜惜本宫!他只知道姐姐失子、安氏失子,那本宫呢!他何曾、何曾怜悯过本宫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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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清脆的玉镯碰撞,又让朱宜修在哭泣中又生怕那玉镯弄坏,只得慌忙地护住那对已然不似从前的玉镯,暗暗饮泣着。
安陵容也是第一次坐在那红漆金纹的步辇之上,晚间的凉风都显得她在夏夜的衣衫都有些薄,往常自己觉得那漫长不已的宫道,都变得轻松起来。
  坦承而言,以前她觉得这宫里的夜又长又冷,她谁都怕,谁都能比她活得肆意横行,可是在她得宠算计他人后才知道,原来她们也不过如此,甚至在落魄时及不上她的一半。
  现在好了,自己也成为人人嫉恨又艳羡的存在,可自己细想又觉得太过好笑,她们的生死荣辱都维系在男人身上,待在家中的娘是,她也是。
  自下了步辇,俪妃便急匆匆地进殿探望仍在昏迷中的周玄凌,她依足了一位妃嫔对皇帝病中的举止,先抹了抹泪后就用温水擦拭着他的额头,不一会便泪盈于睫地哀哀哭泣。
  用那白绸丝帕擦拭尽了眼泪的陵容又嘱咐殿内的内侍警醒着些,她也怕自己这副脂粉未干的模样让玄凌醒后又勾起他的伤心事,便同侍女们出去走了走。正待俪妃还要回殿侍疾,那殿前的绿衣内侍小跑着跪于她面前,悄悄说道:
  “俪妃娘娘……奴婢有要事禀告,是永巷里的那位跑出来了,正要求见皇上。您看……”
  安陵容回望了眼皇帝的寢殿,缓缓言道:“陛下现在病成这样,怎么可能会见她?再说了,就算是陛下醒着,也是不肯见那甄氏一面的……罢了,本宫还是同她有些微情谊,你带路吧。”
  闷雷之声渐起,而现在的热躁似乎是俪妃的错觉般,她拿着一把咬掐着春桃飞燕的香木扇子轻轻扇风,心里暗叹今夏的暴雨之夜比常年的还要多些。
琉璃明瓦红墙处,烧夜烛火自不熄。甄嬛跪在云阶之下,眯着眼睛看向由侍女们簇拥而来的宫妃,心中暗自猜测她究竟是皇后?还是昌妃?
  自那夜她被赶至永巷之后,日日皆是冷饭残羹。若甄嬛一开始还心怀侥幸,以为沈眉庄总会想方设法地偷偷接济她,可是她自知道了沈氏一死,便也收起了这没用的幻想,她如何不知,甄家……必然是倒台的,而得知她的清也死了后,甄嬛便暗暗垂泪道:“若他死了,我还能活吗。”
  为今之计,她只能求见玄凌一面,好歹也要恳求他不要累及甄氏全族。
  这样想到,甄嬛只得忍痛将身上最后藏匿的一支金钗交给了看守她的内侍,梳洗了番才向自己最为熟悉的宫道奔去。她太熟悉这条路了,从来都是她甄嬛坐在那车驾之上缓缓行至周玄凌的寝宫中,曾经,再落魄她也未曾这般小心翼翼地低头急走。
  现今跪于此处跟当年跪于长街般,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甄嬛的心中所愿又怎么会没有荣华高位?只是她偏偏不肯提,硬要别人献给她罢了。
  只是这滂沱的大雨也未曾让她认不出那立于廊下的身影,也让她难以置信:安陵容?竟是安陵容?怎么会是她?凭她也配?
  甄嬛心里自然是不肯相信,也不能接受的。她永远都是如此,当初浣碧心浮气躁地骂着安氏、槿汐也话里话外地嘲讽着陵容时,又何尝没有甄嬛的纵容与默许:正因为她的心里也同她们一样看不起安氏,甄嬛才会在安陵容得宠得意时分外的失意。
  可今非昔比,现下的俪妃只用了一根手指在口前轻声地:“嘘――”后,身边的侍女便命几名内侍上前将她制住,那名绿侍用一方帕子堵住了甄氏的嘴,便悄声又将她推搡着赶去了永巷内。
雨夜之中,甄嬛永远也忘不了安陵容看都不看自己,漠然离去的身影。而在这破旧的寝殿中,她目眦俱裂地回忆着刚刚内侍们的闲谈和她失去的、永远都得不到的一切!她这幅模样,比当年的慕容世兰般还要不堪、还要痛彻心扉:
  “诶,你听说了么?原来清河王妃是有孕了,所以皇上准了她安心养胎,连哀仪都交给宫中办理了。”
  “怪不得前几月的宴会上……我瞧着清河王妃时常有呕意呢。”
  为什么?为什么?清!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我!
  甄嬛面无血色地想着她同清河王在凌云峰内欢喜欣悦的时光,如今……这些却要被另外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代替!他明明……明明对她说过这一生除了她之外的女人,他碰都不碰的!
  “当时我同清共写庚贴,只盼我们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可他却同另一个女人圆房生子,原来……原来那些年我在凌云峰上对他的情意与时光,究竟……又是痴心错付了!我……这么多年的情意,究竟是错付了!”
  末了,她又含泪看向了破旧的墙壁,在那一刹中,甄嬛终于明白当年华妃的感受,继续泪意朦胧地哀痛道:“清!你骗得嬛儿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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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甄氏触壁而亡的消息便传到了在傍晚正梳洗安歇的朱宜修耳中,她在镜中稍露出了些笑意:“她总算是死了,说起来,本宫还得谢她害了安氏呢,不然要是安氏真生了个孩子,本宫的太后之位就说不准是谁的了。”
  她话音刚毕,就听得窗外的雷声隐隐。
  “皇上请皇后娘娘一叙……”
  听及御前的内侍此言,朱宜修的面容更显得柔和起来,她只得再略作打扮了些,便抚着剪秋的手急急行到了天子面前。
  端庄的皇后恭敬行礼后,便笑问:“陛下有何事传召臣妾?”
等待她的,却是玄凌黯淡又失意地垂问:“朕的莞莞、我同柔则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害死的?”
  惊雷乍起于耳旁,朱宜修心下也惨淡地想到:这就是她的命么?她的丈夫不爱自己,他钟意过一个个肖似姐姐的替身,也不肯怜她半分。
凤仪殿内的桌案上,被没有全然锁住的红漆窗扉迎进的风雨吹翻起主人常看的《诗经》,书页翻至早已泪痕斑斑的一页,诉尽了从那年杏粉色的青天烟雨中进宫的年轻少女,也渐渐由岁月宫墙更变成了端庄温和的皇后,她的苦楚也莫过于此了: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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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恋花
自从那盛夏的暴雨之夜起,太后也在帝王下令将皇后幽禁于凤仪宫的旨意后病逝而亡,承受不了接二连三打击的周玄凌,身体也因过分悲痛而垮倒了。
  但为主持后宫的局势,帝王又借大封六宫为由,册封了端贤妃为贵妃。虽明面上由她管理后宫,实则齐月宾也在病中,精力常常不济,还是由昌贤妃、敬淑妃、俪良妃、襄妃等人共同管理六宫。
  但俪良妃怀孕的消息,倒令胡蕴蓉有些讶异,她正听着新晋的襄妃面带不耐地评论此事:“安氏早就不宜有孕了,自然,她怀的胎儿便是生下来孩子也会没气,恐怕严重些还会一尸两命,娘娘难道还不信那安氏的身子吗?”
  胡蕴蓉也掩住广袖巧笑软语道:“襄妃倒是提醒本宫了,本宫差点就忘记那安氏的身子是有多不中用!”
  执看一把缂金飞鹤的圆扇,曹琴默也有些倦地回复昌贤妃:“娘娘还是同贞妃说说过继一事吧,她现在正得皇帝喜爱,又有皇子,与其关心俪良妃那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还是贞妃的皇子更打眼些。”
  正坐于燕禧宫内的昌贤妃也故作无奈地叹息着:“没想到本宫同你收拾完皇后,还是要算计帝位,可惜,太后临死也要让那毒妇占据那凤位……本宫就没她那般的好运道了,她害死了先皇后和这后宫里这么多人和未出世的孩子居然还能毫发无损!不过么,那时本宫瞧见她得知自己无法同表哥合葬时的表情,还是让本宫高兴了几天。”
  想起了周玄凌时好时坏的身子,胡蕴蓉也皱眉蹙道:“唉……本宫倒也理解表哥此时看重贞妃同她的孩子了,本宫只是恨那朱氏太过狠心,不肯给表哥多留几个皇子,不然表哥同本宫又何需要待那贞妃好些呢?”
  曹琴默倒沉眉一叹,提及了孩子,云霏帝姬也因守孝而推迟了婚事,惹得欣昭容同她哭了几回,实在是令人烦闷不已。
她自然是为自己的女儿烦忧了,若是让昌贤妃过继成功了予沛,那么珍缡帝姬便是下一任最为尊荣的帝姬。更何况……依昌贤妃的性子定是要将这世上的珍宝奇玩都给了她的女儿,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温仪又该何处?
  攥紧了那扇柄的金穗,曹琴默也勉强笑着福身告退。
  她也是同昌贤妃一样身为母亲的啊,她又何尝不想让女儿安乐无忧、不沾染这后宫谋算半步!但自从温仪帝姬拿着安陵容送给她的手球后,曹琴默就知道自己已经失算了几着,可这也怨不得安陵容,她也知道的,不过是那时温仪自己选择了待她好的人罢了。
  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谋算人心,算至今朝,又怎么能在关键之时为他人做嫁衣!她曹琴默的费心思量本就不仅是不让温仪和亲为止,若是能让她的女儿温仪能风风光光地下降于臣子,她的女儿能安乐一世才是她的心中所求!
下午之时,荣嫔慕容世芍便身披着烟纱红裙应约到了上林苑中,她同曹琴默都关切地看着温仪帝姬同一匹墨色的小马驹亲近。
  她姣好的面容本就肖似其姐华光贵妃的模样,如今迎着灼灼日晖,更有了几分艳光逼人的气韵,世芍睇了眼襄妃便轻轻说着:
  “姐姐小时候在家时也是骑着黑马,一身嫣红的胡衣。听娘亲说,她那时远远望着姐姐,就害怕她摔了,她又为自己的女儿从小便会骑马感到骄傲,这份骄傲……哪怕到慕容家被抄时,娘亲临死前也搂着我,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像姐姐般不能丢失傲骨。”
  本就心酸的襄妃也别过头去,低声泣道:“华光贵妃的往事,本宫自然清楚。但本宫也没有忘记她利用尚在襁褓内的温仪争宠,若不是温仪帝姬,本宫也不想同她争执……只要是为了本宫的女儿,便是你要本宫现在在她的灵前叩一百次头,本宫也是肯的。”
  慕容世芍却不在意襄妃说的,她的眼睛瞧见了玄凌一脸高兴又怀念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温仪骑着黑色马驹,那烈烈的红绸金带披裹着小小的身影驰于那上林苑里的柳绿青蔻、繁花深苑之内。
  她看到此也不禁落泪笑了:“难怪你不肯让我骑马争宠,原来是为了温仪帝姬……襄妃,其实本宫早就不怪你了,毕竟咱们也都是为了亲人才如此踌躇不已、痛苦不已!如今慕容家得已起复,想来我的父母兄长和姐姐,也死而无憾了!”
  曹琴默也因为慕容世芍的话也擦拭眼泪道:“这也是本宫最后一次利用华光贵妃了,想来她知道自己亲手抱过的温仪也是喜欢骑马的,也会高兴些。”
  是啊,慕容世兰的在天之灵也为她的女儿温仪帝姬,定下了一门好的姻亲,一个能让温仪幸福安乐的驸马。
距离温仪定下夫婿不久,周玄凌便也安排了胧月帝姬去和亲。敬淑妃本来以为是皇帝执意如此,却听到是自己的女儿亲自提出长大后远嫁赫赫。
  胧月帝姬也长大了不少,早早地就将小时候的白玉项圈给卸了下来,那身着金袄红裙的小姑娘一边拍着自己母妃的背,一边安慰着她:“母妃乖,不哭了好不好?胧月是母妃的女儿,是母妃教出来的、大周最深明大义的帝姬,那胧月就更该去承担两国之间的和平,而且这样母妃也会被父皇看重,也会名留史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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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胧月你这个傻孩子!母妃要这些有什么用!母妃只要你啊!母妃只要胧月平安喜乐!母妃不要你远嫁赫赫,母妃怕你过得不好啊!母妃真的好恨,真的好恨,为什么胧月有那样的生母,从前她就害了你这么久,现在还害得你为了母妃而远嫁!呜呜呜……”
  而胧月也将头靠在身着豆绿薄金的敬淑妃身上,眼看着母亲已经生出的白发,不禁泛起了泪意,她带着哭腔地说:“胧月从头置尾,就只有母妃这一个生母!胧月只有母妃这一个母亲!”
  她这么聪敏当然知道自己在撒谎,可是,只要是为了母妃,胧月也不觉得后悔,之前她因此拜见父皇时,他的眼神也让胧月知道,若是自己再存在下去,绝对会拖累母妃。
  可她不要!她要后世的史书上都记着,自己的母妃――敬淑妃所出的女儿胧月帝姬和亲于赫赫,为大周同赫赫带来了边境和平。她要自己的母妃在她和亲后被父皇和下一任皇帝好好对待!
又过了几月,景春殿内传来了婴孩清晰洪亮的哭声,也宣告了大周朝乾元年间里最后一位皇子的诞生。
  周玄凌虚弱又勉力维持着自己的神思逗引着那刚出生的小孩:“太好了,上天还是怜悯朕的,容儿,我们就叫他……予安好了,上天也会保佑这孩子的。”
  皇帝正准备向正在榻上微微笑着的安陵容,为她擦一擦那额上的汗,却力有不及地看着俪良妃原本幸福平静的模样变得不安担忧起来。
  昌贤妃听着这话,不免也有些酸倒了牙,可她还没有撕破手中这金丝纱帕,便注意到周玄凌的昏倒,惹得胡蕴蓉也马上焦急地用帕抹泪:“表哥!表哥!赵白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快去叫太医啊!表哥,你怎么了?”
  哭过之后的昌贤妃狠狠剜了眼安陵容后,便跟随皇帝的銮驾回到了养心殿内等待着御医的诊治。
这一次仿佛是上天特意要召走周玄凌的命数了,他苦苦维持了几个月,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有克父的流言,玄凌眼神松散地看着今夜那姗姗而来的俪良妃。他知道,她的眼睛已经在这段日子里,在自己的床前哭得红肿至极。
  而今夜的月色是那么好,就像是注定好了的结局一样。
  他呼唤着、口齿清晰又极低的声音呼唤着为他擦拭额头的俪良妃:“容儿……别哭了,不要像你娘一样,哭瞎了眼睛……可怎么好?”
  安陵容听到了这句话后,忽而流下了一行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陛下竟然知道……知道臣妾的娘亲。”
  “是啊……朕原本是不会在意的,可是在这几年原本熟悉的人都变了,朕已经不知道谁的未来,就只能知道谁的过去了。”躺在床上的皇帝知道自己的时间无几,只得咳出了口血,来让自己再好好地安排之后的事情:
  “朕前两月便想好了,让我们的孩子予安来坐上皇位,大皇子生母虽不是皇后,养母却是;贞妃温和,可一想到予沛长成的侧影也肖似甄氏……朕也不能让他当上皇帝,只有你的孩子了……只有你的孩子,没有朕忌讳的这些了。”
  而俪良妃也没有猜出来,她的孩子就要成为这所谓的皇帝,她只能强忍着泪扶起玄凌服侍他净口后答道:“臣妾明白,可是陛下也只是一时病痛,很快就会好的。”
  周玄凌略略抬起了手,想要为眼前的人擦去泪痕,却还是无力地垂下,闭了闭眼才缓声道:“昌贤妃她性子骄躁……可是为了珍璃,她也会审时度势的,至于予沛,朕亦同贞妃说过了,贞妃也答应了朕,朕是亏欠了他们母子。除了为朕生过子嗣的妃嫔和荣嫔……后宫剩下的人里面,之后就都听容儿处置了。”
  正呜呜哭泣的俪良妃也不曾想过,她真的会有今日,安陵容从未、从未爱过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他还是给了自己孩子为人父亲能给的一切,就连……太后的位置也给了她。
  “朕都知道……知道主少母壮,知道容儿并非表面上的柔顺温婉,也知道这后宫中有多少人的算计。可是朕也想要告诉容儿,那天你失子后,朕未尝不想以后让容儿抚养别人的孩子,可是还是罢手了,因为那……终究不是你同朕的……”
  听到这断续吃力的话语,安陵容一面震惊于皇帝全部都知道了自己的算计,一面是为他未说出口的话意而感怀:原来……原来周玄凌都知道了自己做的事,而自己这些年与他假意做戏的情意在今夜尽数成为了真实。
  但太迟了……太迟了,她同他之间真正的情意才刚开始,便就要没有了。
昏迷睡梦中的皇帝,梦见了年轻的自己在太后的怀中依偎着,他看到了中年的母妃仍是一副慈爱的神情,等待着他长大。
  是啊,他长大了,少年的身姿立于那红梅树下,风鬓雾鬟的浅粉身影也轻盈地跳着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舞,只一转身,朱柔则的盈盈眼波充满着对他的怜爱与希望,便从他的身侧离去。
  他的身体再稍长些,玄凌便亲眼见到了那艳媚动人的女子,她的妆饰华艳又向他柔波斜横,万种风情,多少笑语,可慕容世兰一别头后,周玄凌也抱不住她了。
  随后……便是忧虑脆弱的傅如吟,她的面色苍白地朝他一笑,像是株未盛放却含露的白山茶,她也只留下那抹笑意,便化作了云烟薄雾,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2025-09-07 02:5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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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弥留于至今的他却颤抖望向那扁小舟上的陵容,她正拿着粉荷,眷恋又温柔地歌道他们初遇时唱的那阙乐曲,而安陵容的那架小舟却为了皇帝停留着。
  他的一生……就像是蝴蝶般贪恋着各色花朵,却不愿承认那些如花般的女子,被他这只蝴蝶蚕食贪求,而今,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得不到的,也已经不再强求了。
深夜之内,皇帝又缓缓轻语道:“容儿……我该去见她了。”
  俪良妃心知周玄凌唤的是纯元先皇后,她也点了头答应着:“嗯,陛下,臣妾知道。”
  可他还是轻轻唤了她的名字,随后便抑制不住痛苦地呼喊着:
  “母……妃!”
  周玄凌终于……终于在漫漫的白光中看见了他的母亲,他快步走向她,就像是小时候般,他与母妃,从来都未分离。
听到了皇帝最后的一句话,安陵容也任由自己眼中的一线泪珠下落。她正准备松开周玄凌的手掌,却触及了他的寝衣,而感到些微不对。
  这件寝衣……
  她不可置信地确认了几次后,细心的她又去看周玄凌之前紧攥的左手,已然放开了――内里也是旧日自己绣的鸳鸯香囊。
  为什么,连这个他都不肯,不肯早早告诉自己!
  俪良妃的哀泣声在殿内越来越明显,已然是悲伤痛苦到了极处。
长长的云磐声响起,一只本宿于宫苑花间的蝴蝶飘摇地飞出了宫墙,也结束了大周朝乾元年间的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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