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100609☆贤☆原创〗注定过客——BL主贤奎

如果去医院，金圭钟就会留下病史，当初接下这个病人的时候，金明范明确要求过，绝对不可以让他的儿子留下精神病史的记录。可，不去医院，神经错乱所带来的破坏性事件…… 
许永生刚刚想到破坏性，金圭钟已经实施到行动中。他突然的抬起右手，一拳砸到档位上，许永生一个激灵，赶忙握住他的手，试着引导他，平静下来。帮着他调整呼吸，顺着他的念叨，让他稍稍平稳。幸好，车子还没启动，幸好，他没有挥向挡风玻璃。
许永生不敢再迟疑，现在除了他，没有人能帮自己。虽然，多少有些不情愿。将安全带绑好，手却不敢离开他的手掌，快速将他带离五贤。

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男子，此时此刻，却不过孩童的智商。许永生试了几次，都不能把他从车上带离。用强的？许永生仅存着的理智告诉他，这一举动有多么的滑稽。
“贤
贤
贤……”金圭钟的呢喃点醒了他。
“圭钟乖，我们去找贤，我带你去找他好吗？”
“贤
贤
贤……”
“圭钟，看着我，看着我！”许永生半强迫的捧着圭钟的脸，对上他的视线。
“永生？”
“是我，我是永生。我带你去找贤，把手给我，好吗？”
“贤，我要去找贤。”几分犹豫，几分可怜，圭钟搭上永生递上来的手，一起下了车。

金贤重离开后，TOP一直心事重重。回想着他离开时的神情，他后悔的连死的心都有了。他是医生，医者父母心，而他，却选择了那么残忍的方式，虽然他的目的是救人。他是不是该去看精神科，不过是个特别点的病患，他这么的用心，所为何来！
换了班，出去走走。虽然是午间，医院也并没有几多安静。现在生意最好做的，估计就是医院了，在其他企业为客源而发愁的大环境下，医院竟仍然保持着供不应求的需方市场。
TOP摇摇头，没有选择走大厅，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通往车库的小路。知道这条路的人，并不多。一次偶然，他和精神科的金在中下夜班时发现的，从门诊楼出来，绕过后门，是一片人造园林，有假山，有流水，有绿荫。沿着假山过去，再顺着小桥转一圈，就直接到了地下车库的入口。很隐蔽的小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走这里。

没想到医院还有这么一条小道。许永生暗自庆幸，金在中没有提起当年他的违约。他说需要他的帮助，他毫不犹豫的为他准备诊疗室；他说病人身份需要保密，他就告诉他这么一条私密小径。在中，你还是那么义气。许永生稍稍安心。
“贤
贤
贤……”被牵着的圭钟意识到什么，突然抽出手来，向水流跑去。
“圭钟！”又是关键时刻，许永生拉入了想要跳水的金圭钟。
“贤
贤
贤……”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金圭钟一把挣开了许永生的怀抱，就往水里跳。
“我在这里！”灵机一动，许永生脱口道。
“贤！”没想到永生这个错误，圭钟竟然照单全收。
“圭钟乖，过来！”
“不！”
“那我过去？”
“不！我要你告诉我，谁允许你忘记的我？你现在，是不是都记起来了？关于我，关于我们的一切？不许骗我！”
许永生万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看来，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金贤重。可是他明明不是，又怎么能够替金贤重回答问题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永生犹豫的瞬间，金圭钟就扑了上来，紧紧将他抱住“你不会忘了我，你舍不得。我都知道，昨天夜里，我就应该知道。”
“傻瓜！”心，硬生生的被硌了一下，拥住怀里的人，轻轻拍打着的手上，说不出的心酸。

出了假山，绕过小桥，就到出口了。
“傻瓜！”
有人在？
顺着声音来源，蹑手蹑脚的绕过去，绿荫正好遮住他的身子，在两条柳枝中间，TOP寻声望去。
是他！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那张脸，那张刻入他脑海的脸！
冲动，在伸出去的左脚即将着地的一刻，伴着那话语清醒。
“傻瓜，我怎么舍得，舍得让你难过。”柔柔的声音里，那是他和他在一起的十日里，从未有过的宠溺“不会忘，不舍得忘，也忘不了的。”
“永生，我很傻，我很傻对不对？”说着让他感动的话，却不是他的怀抱，不是让他迷恋的味道。
“是很傻。”说不出这话是安慰谁，当他从怀里抽离的那一刻，许永生听见了心里的不舍“走吧。”
他唇角的笑，只为对面的人展露；他牵他的手，那么的自然；TOP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却收不出追着他而去的目光。
五味陈杂，在一瞬间萦绕心头。
对于医生而言，时间就是生命，可能更形象。没有语言，彼此互望的一眼，金在中让过一条道，许永生已经牵着金圭钟躺下。
金在中默默的站在一旁，看他熟练的引导，熟练的交流，那是他所不熟悉的许永生。他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的眼神是从未流露的担忧，他轻轻的握着那男子的手，就像握着整个世界般珍惜。
“永生的医术可能没有你精湛，可是，他比你容易走近患者。”导师的话，让金在中很不服气。他知道，他的外貌看起来，有些冷，而且他的性格也的确不喜生人，然而，当时的永生，又何尝不一样呢？他们能够成为朋友，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而今天，就在他领着他的患者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终于明白了。许永生确实比他更容易走进患者的心里，因为他能够把患者当朋友、亲人，而许永生，却能够把患者当爱人。只这一点，他估计永远也做不到。
一阵忙碌，望着渐渐进入睡眠状态的金圭钟，一脸疲惫的许永生总算松了一口气。
许永生跟金在中是美国某医学院的同期学员，是最好的朋友。当时，他们约定，毕业后一起回国发展，却在毕业前期，许永生留下一纸报歉，再无音讯。许永生欠金在中一个交待。久违的重逢，对于之前的生活，许永生并不愿意多谈。而金在中，跟预想的一样，毕业，回国，参加工作，三言二语，足已概括。同样学心理的，许永生的搪塞，金在中自然看得出来，也不追问。家常般的聊到女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最喜欢的话题，除了专业，就是女人。金在中说，他快结婚了，上海女孩，人很好的。永生说了恭喜的话，却不谈自己。这一点，金在中很不满意。他记得，在美国，许永生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友，好像还是从中国跟过去的。
像他了解他一样，许永生直截了当回复了他隐藏的疑问“分手了。去法国旅行时，她跟一个法国人走了。”
金在中一愣，这才意识到，分开后的日子，许永生或许过着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而这些不能谈，或者不想谈的，多半是伤害。
金在中还在自责，许永生却像没事人似的，计算着金圭钟醒来的时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郑重的把圭钟托付给在中后离开。
金在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接到许永生的电话，他只顾着意外和惊喜，竟然忘了吃饭这么大的事儿。现在永生一走，肚子马上强烈的抗议起来，刚想出去吃饭，身后的呢喃提醒了他的职责所在。如果不是这通电话，TOP还会在假山后面藏多久呢？他不知道。甚至，在他离开后的那一刻，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承认，再见到他，他抑制不住的激动；而后想到他曾经的无情，他又深深的痛恨；想着他对他念念不忘，而他对他或许只是沧海一粟，都不知道是否存在过他的生活，他又强烈的自卑。可是，当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空白。
拎了饭上来，金在中满脸的热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吃上。TOP也乐得清闲。他有些害怕，一个人呆着。又不想被人看穿他的失落。此时的金在中，正好给他这样的安全感。
祭奠好了五脏六腑，金在中才意识到TOP存在的事实。天生的职业敏感，一眼就看出TOP有心事。几天前，TOP提到过一个病人，金在中缓缓问道“结果出来了？”
“嗯。”强敛心神，TOP需要有个出口。而现在，没有比金贤重更好的平台。
“不理想么？”
“不。比预想的要好。”
“那怎么还臭着一张脸？”
“是。有那么点情况，他不太愿意配合。”
“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才会说这种话。如果我不能治好他，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安心。”
“TOP”金在中突然郑重的看着他，第一次听他讲巴黎之伤犹在耳旁，虽然无法理解，可他的痛楚真真切切，让人无法不感怀“你……，该不会对他——”
“你想哪儿去了。是难得碰到对脾气的人。对了，你们性格里有很多相似，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说到这里，TOP低沉的心情总算有些缓解。
“真的吗？经你这么说，我有惊喜要给你哦！”朋友，许永生和TOP，灵光般，金在中脑海里划过一个想法“我在美国时最好的朋友过来了，一会介绍你们认识！”
“最好的朋友？”TOP表示怀疑，金在中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该不是之前的女朋友吧？”
“你这家伙！”给了TOP一拳，金在中正准备介绍许永生，背后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么快就回来啦！”金在中一把拉过许永生 “TOP，这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人哦。”
对着TOP说完，又转回来，跟许永生说道“永生，他是我在这所医院最好的朋友，TOP医生。”
TOP预想过千遍万遍的重逢，却独独没有这一幕。许永生进来之前，他是背对着来人，出于礼貌，他起立转身，可当他听到那一声“永生”，半转着的身体愣在当下。

“哥，你幸福吗？”
“么？”
“被动的接手父亲留下来的摊子，背负着父母意外死亡的疑问，保护唯一的弟弟不受伤害，埋藏着对仇人之子的深切的爱。”
“这是干嘛啊，我们亨俊什么时候这么感性，哥——”
“对不起，哥，我知道你很努力，我知道你为什么隐瞒我，我想过继续装糊涂，等到哥想说的那一天，可是，我是哥的弟弟，是父母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哥痛，我想为哥分担。”
“亨俊啊”
“哥，不要推开我。哥不回答，是不想，还是不能呢？那我来告诉哥，我很幸福。有这样的哥哥，很幸福，和哥哥一起生活，很幸福。”
“哥也很幸福，有这个弟弟，哥也很幸福。”
“真的吗？”
“真的。”
 “哥今天干嘛了，都？”
“？”
 “没事，就是好奇，一直把自己弄得跟超人似的，突然闲下来，有什么感觉”
“哦”贤重笑笑“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上午去医院，下午去公墓，晚上回来，很我亲爱的弟弟做晚饭。没怎么感觉，一天就溜走了。”
“哥去公墓了？”
“嗯。要回美国了，想跟父母告个别，最主要的，是想告诉他们，我们亨俊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健康、开朗、有责任心的男子汉。”
“哥——”
“干嘛这副腔调？去美国的事情，是我们早就谈好的，是经过你的同意的，你不会反悔吧？”
“可是——”
“放心，不是现在就走，我也舍不得亨俊。对了，明天去一趟公证处吧。”
“干嘛？”
“我已经约了律师，将我名下所有的股权和财产转入你的名下。你知道，去了美国，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那是哥的，我不要！”
“金亨俊，你错了！那不是我的，那是父亲留下的，那是父亲留给能够胜任五贤接班人，能够挑起五贤大梁的人的，我相信，如果父亲在世，也会赞成这个决定的！”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听说，我们亨俊一直有个心愿呢”
“唉呀，这个TOP，以后什么都不要跟他讲了！”
“怎么，你不想啊？那算了。”
“才不是，我——可是，哥，你真的要陪我？”
“我们亨俊现在可是五贤的掌门人，以后要代替父亲和哥哥对员工们负责人的人。所以，威尼斯，是不可能了，如果你不介意，去周庄吧。反正都是水上。”
“好啊，那我现在就跟政玟说，我要休假。”其实，威尼斯跟周庄，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地方，他只是想和家人一起旅行。
“现在？这都几点了，这个点打过去，估计朴政玟吃你的心都有了，你还想度假？”
“嘿嘿。”
“呵呵。”
像普通人家的兄弟，一起吃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聊着男人间的话题。
幸福是什么？一顿晚饭，几声欢笑。我想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金亨俊心满意足的睡去。
幸福是什么？一顿晚饭，几声欢笑。亨俊啊，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那么，哥哥想努力一次。只求，那病魔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23、左右为难
美好的一夜，在清晨时分，打回现实。
当金贤重梦想着和弟弟第一次旅行时，朴政玟出现了。
金亨俊兴奋的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去开门，在他肚子里闷了半夜的告假宣言，在放朴政玟进门的一瞬间，被无情的击碎。
朴政玟根本无视金亨俊的存在，闯进门来，直冲二楼金贤重的房间。听到踹门声的金贤重，强打精神坐起来，继而看到的情形，让他瞬间清醒。
皱巴巴的衣服，凌乱的头发，红肿的双眼，这是？
“政玟，你——”紧跟着上来的金亨俊，突然想起昨天出现在公司的金圭钟，他想阻止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张口，全是恨意。
“亨俊，今天早饭吃苏家蟹黄包吧。”虽然不清楚，但，贤重很快判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事情可能很严重，朴政玟不希望金亨俊介入。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亨俊。
望着从床上悠然起身的哥哥，望着佝偻着背的朴政玟，金亨俊知道，那是一个他无法进入的世界。那是属于朴政玟和金贤重的世界。他黯然转身离去。
亨俊走后，并没有想像中的疾风骤雨，朴政玟只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金贤重。一声叹息，在心底。面上的金贤重，像完全身处境外，正常的跟每一天一个人的早上一样，洗脸、刷牙，收拾屋子。
“洗一下吧，这个形象，跟政玟的身份很不符。”弄好了自己，金贤重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递给朴政玟。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别的什么，跟之前一样，朴政玟只是死死的睁着贤重。
“不想洗就睡会吧。”
金贤重，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是来你家洗澡睡觉的吗？朴政玟的怒火一旦点燃，再也不留余地“吻我！”
金贤重以为听错了，想转身离开，身体却被劳劳缚住“吻我！”
“政玟呐——”
“不是说要给我时间吗？不是说要给我机会吗？为什么，对他做的事，不能对我做！我比他差在哪里！告诉我！”
“……”金贤重很想问，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时间，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机会？从一开始，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他以外的任何人。你都知道的。可面对着这样的政玟，他知道，任何语言都是徒劳的。
“吻我！我要你吻我！”朴政玟的坚持，金贤重见识过。
贤重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挣扎着，想摆脱政玟的钳制，可他的努力，只换来徒劳。
“就这么难么？一丁点我也容不下么？”强势，幻化成哭腔。
不是沉默，只是，真的，什么都不能说。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是，你呢？我已经这样委屈自己，给你时间，给你空间。可是，你呢？你至少应该装出努力的样子，让我相信啊。没有承诺，不代表你不能爱上我，接受你爱过他，不代表默许你继续爱着他啊。金贤重，你不懂么，难道你真的不懂么？”
“政玟啊——”
“不要推开我。金贤重，你欠我的。你知道我指什么！不要逼我，在我继续爱你的时候，也许有一天，我会放手，但，在那之前，不要妄想逃开我，不要试图靠近他。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许，对你不舍，但，对他……金贤重，你是了解我的，说到做到，从来都是我的性格。”
“政玟啊，不要这样。”无法再沉默，“欠”金贤重太明白这个字的含义。从他决定守护金家开始，从他放弃留学开始，从他决定辍学帮他开始，从……一个“欠”字，怎么能够形容他金贤重对朴政玟的亏呢？可是，爱情不是交易，爱情不是法码“这样，你会更累，更辛苦。”
“你会心疼么？”
“当然。”
“如果不能爱我，就不应该心疼么。”
“政玟啊，我们，不应该是这样。”
“除此而外，没有别一条路。我不做选择题，从前不，以后也不会。你也一样。我现在不是要你选择，而是要你的一句话，金贤重，从今以后，我不想看到、听到，任何你和金圭钟有关的消息，任何。”
金贤重，你明白的，如果不想金圭钟闪失，除了答应朴政玟的要求，你再无选择。
政玟啊，这么极端，行不通的。担心的不是圭钟，而是政玟啊。走到最后，真正伤的，是政玟你啊。
“我没有办法承诺，也没有办法约定。我爱着的那个人，政玟，我不知道这份爱还要多久，还有多少，或许，直到我闭上眼睛，失去呼吸，都无法释怀这份爱。你，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在你们之间选择一个。对我而言，你们是不同意义却同样重要的存在。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和他之间，已经经历太多，就是没有你的介入，我和他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所以，政玟啊，放开你的心，让我们回到原来的位置——”
“够了！”朴政玟大声的阻止“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和他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不再等贤重做出反应，朴政玟大踏步离开。
“政玟，朴政玟！”
拎了蟹黄包回来的亨俊，在门口碰到政玟，像进门时一样，只有被忽略的亨俊，急匆匆跑向二楼。
静。
平静。
太平静。
平静的，就像政玟不曾出现过一样。在贤重的平静里，他们吃过了不知道味道如何的蟹黄包，在贤重的平静里，金亨俊极不情愿的去公司上班。

“崔-胜-贤？”
躺在床上的金圭钟，刚刚醒来，就听到一个名字。他根本来不及判断，一个“贤”字，足够他的世界。
“贤，是你吗？”
在金在中诸多疑问未及出口时，金圭钟又从诊疗室跑出来，4个人，8双眼，面对着的，都是陌生。
“你醒了？”看到圭钟出来，许永生自然忽略掉周围的人，只看向他。
“不是我的贤。”除了永生，另两张陌生的脸，金圭钟的失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见。
“TOP就是崔胜贤？”认识那么久，金在中第一次听说TOP还有另外的名字。
“我是该说谢谢，还是该问为什么？”记得我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你还记得我。既然没有忘记，当初如此绝决的离开又是为什么？对着许永生的背影，TOP才敢表现的疑惑。
情况有点乱。
金在中快速的整理，他和永生是旧相识，崔胜贤和永生是旧相识，永生和病患男子也是旧相识，这位看似乖巧的男生在找一个叫“贤”的人，这个“贤”不是崔胜贤，崔胜贤是TOP。那么，结论呢？金在中得到的结论是，病患男子是许永生离开他们之后认识的，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TOP和许永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TOP为什么叫永生bad boy，TOP为什么隐瞒崔胜贤的名字。职业嗅觉告诉他，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金在中在整理，许永生也在整理。如果不是再见，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提起，所谓的浪漫之都，上演的并不浪漫的故事。他知道，当年做的事情，有多么的不负责。在他最痛苦、最失意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孩子，他不能想像，他将会走向何方。是他拯救了他，他利用了他的真心，欺骗了他的期待。在他给予的美好里疗伤，却在伤愈之后，无情的离开。离开后的日子，一次，他一次都没有回忆过那段日子，也没有回忆过那个男孩。像被特别处理过，可惜不是删除，只是隔离了。当几年后在另一个国家，他竟然会又碰见他。他跟他说谢谢，他问他为什么。谢谢？什么？什么？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那个本应该是过客的孩子。所以，他决定了，忽略他。因为，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
许永生在整理，金圭钟也在整理。这里是哪里，他们是谁，他刚刚叫了谁的名字。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他和那个人的见面，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去了宾馆。他们，亲吻过，拥抱过，他们，在同一张床上拥眠。那只是在午夜前，像灰姑娘的玻璃鞋。过了时间，童话就该结束的。是他，不小心沉沦了，是他，又一次轻易的坠入他无意编织的美梦里。童话结束的时候，那个人清醒着离开，而他，仍然沉睡着。他又给永生添麻烦了，他，真的是最不听话的患者。他想道歉，给永生。他刚想张口，在永生的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那个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竟然让他深有同感。
“为什么不回答？还是说，你希望我装作陌路？”他们需要整理，TOP不需要。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闷在心里的疑问，就是一颗小草，也早成了参天大树。他不介意那个人是谁，他不介意他的眼里有谁，他需要一个解释，他的人生，需要这个说明。
“走吧。”折腾了一天，担心他醒来会饿，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去煮了他最喜欢的粥。许永生牵金圭钟的手。
“又要走掉吗？又要一言不发的走掉吗？许永生，你只会这样吗？！！！！”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哭闹咆哮，淡淡的语气，更让人心疼。
“永生啊，我已经没事了。我很报歉，对于……”金圭钟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拍拍永生的肩膀，将永生打断他的企图打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留下来，或许更好。我已经不是个好病人，不想再做一个坏朋友。我的意思，你明白。”
“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先回去了，永生，就拜托你们了。”金圭钟礼貌的打了个迟到的招呼后离开。

许永生就是TOP口中念念不忘的巴黎恋人，TOP就是崔胜贤。不过是一段存放在一个人的脑海里的单恋，却……。金在中把心疼收起，拍拍TOP的肩膀，把空间留给，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需要的人。
当年的法国之行，如今讲来，许永生竟然恍如隔世。原来，遗忘，并不困难。曾经让他疯狂的爱过的女人，而今，不过是记忆里一株败落的花朵，而那个名字叫胜贤的孩子，不过是当时承受许永生之伤的出口。许永生哪里知道，当他穿越了塞纳河，接受了圣母的洗礼，而那个单纯的孩子却开始了从此守侯的日子呢？
知道很伤人。许永生却不得不重申事实。如果不是偶然的相见，他早已忘却那个少年。
似乎是预料中的答复，TOP并没有显得多悲伤。他安静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安静的听他讲。他说，他到巴黎，是和女友一起旅行；他说，他的女友在艾菲尔铁塔下邂逅了她命定的恋人；他说，他无情的被深爱的女人抛弃，在无路可走的时候遇见了他；他说，他只是需要一个怀抱，一个拥吻，或者说，一个那女人的替代品；
“对不起，我不知道——”
“对不起什么？你不知道什么？”
……
“因为不告而别，所以觉得对不起？因为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你，所以觉得对不起？还是因为我只是个适时的替代品，才觉得对不起？”
……
“我不介意。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是因为那个人么？”
“不！”
“不？”
“我和他只是医生和患者。做为他的医生，我不希望患者的信息被透露。”许永生略为沉吟，继续道“胜贤，跟任何人无关，是我们根本不可能。”
“因为我是男人？”
“是。”
“是吗？那你就好好记着你说过的话”一直垂首而立的TOP突然抬起头来望向永生，双眸盛满了星光般灿烂，“我真的很想这么说。当我看见你拥抱着那个人的时候，我想，你的话，和你的心，怕是已经冲突了。所以，我不会那么说。不管对你而言，我是怎样的存在，但你在我的心里，从塞纳河畔的初见，已经扎根。我恨过，怨过，恨的，怨的，却是自己。那一句爱你，真的那么重要么？在你离开后，我曾无数次的想，如果，我没有情不自禁，如果，我不是非要一个结果，是不是，你就不会走了？”
“我——”TOP竟然看见了他和圭钟的拥抱，许永生急切着想辨解。
“别！什么都别说。谢谢你，能够如此坦白，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我不能说，我已经放下了，至少现在不能。或许有一天，像你放下曾经的深爱过的女孩一样，我也能够完全的放下你。但爱过就是爱过，不管值不值得，我得尊重自己的感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试着跟你做朋友，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我想，我们再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关于那个人，我会当做没见过。如果你刚刚是想说这个。”当TOP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从门外飘然而至。
金在中出了诊疗室才觉得不对劲。那是他的地盘，凭什么出来的人是他？他摇摇头，不知道是气自己笨还是为谁而惋惜。当他跨过流水，脚踩在假山上，一个眼熟的身形吸引了他。是刚刚永生带来的那个人！
好奇心让金在中这种不轻易跟陌生人接近的人破了戒，“你在干吗？”
“我饿了。”扑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金圭钟如实答道。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两个人只好选了一家快餐店。吃满喝足，金圭钟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似曾相识。
“你怎么也出来了？”圭钟问的到是坦然。
“哦。”在中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不便多说。
“你和永生认识很久了？”如果他没记错，父亲应该和永生约定过，他的病情是绝对不能外漏的。永生既然选择到这家医院就医，至少说明这位医生跟永生的关系不一般。
“是，我们是同期学员，也是最好的朋友。”
“那位医生……”当圭钟听到他说“又要走掉吗？又要一言不发的走掉吗？”的时候，他深有感触。他已经没有机会，更不愿意如他一样的悲剧再上演。也就顾不上唐突，有话直说了“如果方便，给那位医生说明一下吧，永生是我的医生，三年前我被送往他的私人诊所接受治疗。”
“你到是够直接。”在中有点欣赏眼前的男子“很少有人愿意说出这方面的病症。”
“不过是痴症。”圭钟自我调侃，压抑着心底的苦涩“谢谢你的招待，我该走了。”
“等等！”在中突然叫住他“我叫金在中，这家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不介意交个朋友吧？”
“跟精神科医生交朋友？”圭钟微微笑道“怎么说我都不吃亏啊，你可以叫我圭钟，金圭钟。”
“金在中，金圭钟，我们还真是有缘，连名字都这么像。要是再加上TOP说的那个病人金贤重的，我们三个该不会是前世的兄弟吧？”
“病人金贤重？！”金圭钟觉得耳朵出了问题，明明已经很努力不要再想起。
双手不自觉的靠扰，无措。
“圭钟？”在中不明白说错了什么，只是觉得圭钟神情有异“你没事吧？”
“哦，没有。你刚刚说病人金贤重，他，得了什么病？”
“好像挺严重的，据说是车祸后遗症。具体什么病，就得问TOP了。怎么，你也认识他？”
“不，不是。就像你说的，难得遇到名字这么像近的人，觉得是缘份。”
“TOP很少夸人，可每次提起这位金贤重，都是赞不绝口。”
“是吗？在中也不认得他？”
“对啊，虽然不认识，却没少听TOP提起他。以后有机会见面，一定叫上你。”
“还是算了。我的意思是，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再吓到他。对了，我的情况，请帮我保密。我不想让别人……”
“我明白的。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放心吧。”
8点．
9点．
10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金贤重一分一秒的过。不能坐以待毙。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资料，金贤重驱车离去。

25、选择谎言
离家后，金贤重先是去了一趟郊区，见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之后又去了趟五贤正在施工的一个现场，见了一个小伙子。两次会面，时间都不长。之后，他又驱车见过一个人，这一次的会面，比前两次时间要久一些，而且见面的地点也比较正规。那个人很谨慎，进门和出门的时候，围了围巾，戴了墨镜，将本尊包裹的十分严实，除了金贤重本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做完这些，金贤重最后来到律师楼，把他从保险柜里带来的资料交给律师。看得出，他交出资料的时候，期待的眼神，当律师看完资料后，他的眼神却黯淡下来。可是，很快，他便收起资料，神情恢复如常。从文件夹里取出另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他让律师帮忙联系亨俊，他的弟弟，五贤集团现在的负责人。
律师郑重的接过文件，浏览过后，根据相关的法律流程，一一向金贤重核准。在确定了这份文件的法律效力之后，律师联系了金亨俊，告诉他，请他到律师事务所签署一份股权转让书。
走出律师事务所，金贤重抬腕看了时间，指针刚好走过四圈半。五个半小时，贤重长长舒了口气，只需要最后一项了。跟TOP约定好，贤重向今天最后一个目的地出发。
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一定是同名同姓的。
金圭钟这么觉得。天下这么大，叫同一个名字的人，多了去了。金贤重并不一定就是他。于是，金圭钟若无其事的跟金在中告别，若无其事的回家，若无其事的吃饭、睡觉，上班。
巧合，一定是巧合。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么解释了，他的内心却总是不经意的想起。上次他听到五贤参与土地竞拍时，去找金贤重的那个桥段也适时的在脑海上演。他突然抱住的头，用尽全力去捶打，他吞下的粉色药丸。他记得，朴政玟告诉他，那是胃痛。胃痛，头痛。金圭钟不敢再想。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弄清楚是不是同名同姓并不困难。他见到过金贤重的主治医生，完全可以直接去找他。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敢去求证。他宁愿相信是巧合，也不愿意去求证。或许，他真正在意的，不是他患了什么病，而是车祸后遗症。在他终于愿意抛弃过去的错误，重新去面对的时候，当他终于正视到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忘记他，而想再续前情的时候，车祸，就像镶在彼此心头上的钉子，时刻提醒着他曾经对他的伤害。
许永生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可恶。他宁愿崔胜贤，不，他宁愿TOP打他一顿，或者狠狠的骂他，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连幽怨，都那么的理性。他有点恨，可恨谁呢？或者，他该跑去问问TOP，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表现的如此宽容，如此大肚，让他的卑劣更加的不堪。可是，宽容错了么？大肚错了么？因为被同样的残忍伤害过，所以用同样的残忍伤害别人。如果没有这次的偶遇呢？TOP是聪明的，他用宽容和大肚换取了另一个人深深的自责，原本只是过客的身份，却在这一次的相遇，转变成生命里无法拭去的痕迹。他只用一句话，就让许永生再也逃不开诅咒“请叫我TOP。崔胜贤在你离开的那一夜，已经死去。”
见过TOP已经两天，许永生却始终无法从TOP带给他的震惊里走出来。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句，“关于那个人，我会当做没见过。如果你刚刚是想说这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只看到他的背，他的声线是好听的，他的语调是沉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像装满了悲伤，说着它的人，似乎用尽了力气。是错觉吗？也许吧。是他的心虚而产生的错觉。许永生想相信那是错觉。
圭钟终于坐不住了。他努力维护的若无其事，在一遍一遍的忆起那个晚上贤重意外的疼痛之后，被撕掉伪装，仅余担心。
他推开永生卧室的门，没有注意到永生的异常。他想弄清楚，贤重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究竟多严重。于是，他想到了永生。永生和那个医生是认识的，所以，他来找永生了。没有敲门就直接进来了，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招呼，“永生，你和那个医生——”
“对不起，圭钟。我现在很乱，什么都没有办法回答你。”


这不是真的。金亨俊一个字也不要相信。他多想，一个字也不要信。如果可以，他宁愿忽略，忽略他无数次经过哥哥的房间里，房间里那个蜷缩成虾米状的哥哥；忽略多少个夜半时，哥哥房间里尽量遮掩着的痛苦的呻吟；忽略TOP医生那天下午那个忧心忡忡的电话，忽略一向爽朗的TOP的吱吱唔唔；忽略一直反对他插手公司的事情转而又将公司全面托负给他；忽略，他手上刚刚签好的股权转让书。
金亨俊无法抑制内心的狂燥，公司、股权，如果没有了哥哥，所有的这些，又与他何干呢？！可是，他现在却是连生气、质问的权利都没有。他可以不相信金圭钟，却不得不相信TOP医生。所谓的唯一的机会，他不想理解的多极端，然而，那是哥哥活下去的机会却是不容质疑的。如果此时跑去跟哥哥核实，哥哥会怎么做呢？抱着他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不，如果那样做了，他想，他的哥哥可能连这唯一的机会都会放弃。原来，选择欺骗是这么的难。他该是理解哥哥之前的心，还是该鄙视自己如此的浅薄？到最后，选择的，竟然是曾经最为痛恨的谎言。
城市里通火通明，小区的街心公园传来一阵阵的笑语欢声。有老来伴的夫妻，有闹脾气的恋人，还有和和美美的一家老小。
金贤重站在人群里，亨俊，这样的日子，哥想给你。
金亨俊站在人群里，哥，这样的日子，哥能给我吗？

饭吃了，咖啡喝了。再回到办公室，贤重一改之前的悠闲。见到亨俊之前，他已经知道朴政玟一直没来公司。也就是说，这些日子以来，财年总结，新财年规划，股权收购，股东大会，所有的问题都是亨俊一个人面对。他的弟弟很坚强，也很能干。虽然当前的事态让他愁眉不展，但他相信，他的弟弟绝对不是没有想法。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办公桌上一份针对当前情况的应对报告，针对股东大会上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充分的准备。而关于股权被收购一事，虽然没有解决方案，但他的弟弟却没有束手待毙。股权被天奎收购是事实，各项不利五贤发展的消息被放出是事实，五贤的股价日创新高也是事实。所以，就算被问责，金亨俊至少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
不愧是他金家的孩子。做的好，亨俊。贤重由衷的赞叹着他的弟弟。随后，他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亨俊。事实上，来之前，贤重心里还在犹豫，这份资料要不要给他看。可是，当看到那份应对报告的时候，他不再迟疑。总要成长的，父亲的心血，以后都要唯系在他的身上，他对他的保护，又能到几时呢？早一点认清这社会，不管是高尚还是肮脏，他才能真正健康全面的成长。
瞪大的双眼，咬紧的双唇，握在手里的资料，意味着什么！金亨俊努力的让自己镇定，可是，内心的澎湃，无名的业火，之前的种种，虽然他已经猜到父亲的死跟某些人有关，可那都是猜测，当证据放在眼前，他还是不能接受。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那么多年的友情全然不顾，一味的栽赃陷害不够，竟然还对他的家人下黑手。想想他印象里温良婉约的母亲，想想他仁和善良的父亲，想想他饱受摧残的哥哥，甚至由此而丢了性命。金亨俊拍案而起的瞬间，正对着一双朗朗清明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被注入了神奇，他压抑在心底的怒火被牵引着散去，他缓缓的收回脚步，将资料收起。
“为什么交给我？”待心绪完全恢复，金亨俊平静的问道。
“你是五贤的负责人，继续父亲衣钵的人。”金贤重用同样的平静答道。然而，他的内心却不像他的表面，从他递资料给亨俊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他看到了，全部看到了，从震惊到心疼，从心疼到愤怒，从愤怒到平静，他的每一个表情。也许这些变化不能说明什么，可是，他是知道的，在这个过程中，亨俊的内心，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从坚忍到坚韧的蜕变。他再次为这个弟弟感到骄傲。
“如果把它交给检察机关，会怎么样？”顿了一顿，亨俊继续发问道。
“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要查证当年的犯罪事实，需要时间。以五贤现在的情况，我们等不起。”就事论是，贤重答道。
“当年做为交换条件，五贤从金明范手里得以保全，是因为这份材料吗？”这个问题，对亨俊来说很关键。这个答案，也决定着亨俊最终的处理方式。所以，他必须问清楚。
“是的。”贤重并没有解释当年已经交给金明范的资料，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亨俊没有追问为什么已经交出去的资料又回去贤重的手上，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贤重不再说什么，他看得出来，亨俊很希望他再说些什么。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份资料一旦被公布，金明范将面临怎样的境地，天奎将面临怎样的境地，那么他和金圭钟……
所以，他不能说。既然已经把公司交给亨俊，那么亨俊就是这个事件的全权负责人，他不能左右他的思想，更不应该企图动摇他的决定。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从交出这份资料的同时，他已经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贤重拒绝了亨俊送他出门的心意。走出那扇门，他才知道，所谓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无论亨俊最终的决定是什么，金圭钟都将面临着深深的伤害，虽然早已没有关系的人，可想到他会难过，会伤心，他的心竟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两个月，两个月，真的够用吗？
从办公室后面的窗口，正好可以看清楼下的情况。他目送贤重的离开，他挺直的脊背，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当他从窗口望去，阳光下的他，是那么的削瘦，而他的背影，看上去，也不再挺直。他的步履些微的，有些蹒跚。那是他的哥哥吗？刚刚还举重若轻的跟他谈论着决定权在他哥哥？
“两个月”，瞬间从他的脑海冒出来。两个月，为什么偏偏是两个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间交出金明范行贿的材料？母亲的意外，父亲的冤屈，金贤重对父母的爱远远超过金亨俊，为什么当初他拿到这份资料的时候没有交给检察院，而却做为交换条件兑换了五贤，以金贤重的智商，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么，他当时做出交换决定的唯一因素，就是因为那个人。而三年后，他又面临同样的决择，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金亨俊细细的将整个事件串联，得出结论：三年前，在理智和爱情面前，金贤重选择了爱情。三年后，在理智和爱情面前，他仍然想选择爱情。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的身体已不大不如前，他没有信心确保，一旦失去了这最后的一份保障，五贤再发生什么情况，他将以何面目面对九泉下的父母，他又将以何面目面对被现实折磨的弟弟。是因为这中间曲折种种，他才开口向TOP要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他期望着能找出解决方案而又不至于伤到那个人，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天奎的速度这么快，如同洪水雪虐般，收购的缺口一朝打开，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他才决定交出资料，让他做主吗？一定是这样。
金亨俊紧紧的握住材料，他又将如何决择呢？！

27、金亨俊的选择
“想什么呢？”夜色很美，花园里的星星点点的灯光辉映着天边的星光，已经几天了，每当夜幕降临，金圭钟一个人溜到花园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听到呼唤，圭钟扭头看了看，来人正是许永生“你怎么来了？”
“金董事长在找你。”自从金明范回到上海，许永生的角色变得尴尬起来。
“帮我转告他，我们没什么可谈的。”说完该说的话，不再理会永生。金圭钟像是要融入这夜色里。
“今天又收购了二个百分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许永生并没有离开。反而在他的不远处坐下来。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他的声音空前的飘灵。
“金贤重、金亨俊兄弟俩加上朴政玟手里的股份，父亲想成为五贤的大股东，怕是不容易。”圭钟的声音里透着疲倦，可他的声线却是少有的坚定。
“是吗？”许永生的嗤之以鼻成功换取了金圭钟的注意“据我所知，朴政玟已经十几天没有去过五贤，金贤重手里的股权早已全数转让给金亨俊。”
“朴政玟不会背叛贤重。”
“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怀疑。就算是天奎给出的价格确实诱惑，可之前五贤的态度，你应该非常清楚。”许永生的话并不难理解，五贤股东们的前后反差之大，连他一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要说金圭钟完全没有发觉，他不相信。
“什么意思？”
“你不该问我。”
金圭钟望着许永生，许永生并不回避。他狭长的眼睛里，似乎写着答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阻止不了。”金圭钟起身，离开花园。或许，他以后都不能再来这里，唯一的安静，已经被打破。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
“金亨俊想见你。”许永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虽然在TOP面前，他否认了他们的关系，可是，他真切的知道，不管金圭钟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对金圭钟，绝对不是医生和患者这么简单。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吧。他记恨金贤重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允许他继续占着金圭钟的心。所以，他告诉自己，这么做，并不是要帮金贤重，只是不想金圭钟心疼。他想帮他走出那个叫金贤重的人，所以……所以，这个解释也不过是个借口。
或许真有世事弄人吧。想见的见不着，不想见的，却总是……
“真不巧，又见面了。”金圭钟的话里，满满的自嘲。他清楚的记得，找亨俊核实贤重病情的那天，金亨俊不善的口气。不过，他还是感谢金亨俊，至少，他知道了，贤重的病情并没有他想像的严重。然而，他又哪里知道，当时亨俊在听到贤重病情时的讶异，那时的亨俊之所以坚持认为他所说的是谎言，只不过因为和他一样，亨俊也被蒙在鼓里呢？
“很不巧，也许以后要常常见面了。”金亨俊冷峻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金圭钟以为是另一个人。
“如果你是质问股权收购的事，我很抱歉。”现在能让他们见面的理由，除了股权收购一事，他想不出别的。
“为什么抱歉？”金亨俊并不否认，有些事情，他需要核实。
“我从来没有想过收购五贤。”没有人会相信，不管是三年前，他决定用自己换五贤，还是三年后，他的父亲再次强势收购五贤，他的立场从来没有变过。但他想说明。因为，这个人，是那个人的弟弟。
“三年前，为什么选择离开？”
“什么？”
“收购五贤只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我不认为你有抱歉的地方。”金亨俊盯了一眼金圭钟，马上将视线转移到茶杯上“我要听实话。”
金圭钟被金亨俊的问题弄晕了，然而，他很快又意识到什么，他感觉到喉头发紧，嗓子发干“他，都想起来了？”
“是，都想起来了。”金亨俊虽然隐藏了金贤重装作选择性失忆的真相，但这一句话，也并不全部是谎话，他来就什么都记着的“你和他的相恋，你们的爱情，还有，你的背叛。”
“不，我没有。”圭钟突然激动起来，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护腕“我没有背叛他，背叛我们的爱情。”
“三年前的突然离开，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金亨俊也站了起来，收敛了之前的凌厉，他还是金贤重的弟弟。


28、君心我心
“怎么有空过来？”半调侃半欣慰，TOP原以来还要苦熬两个月，这家伙才会接受治疗。没想到，几天之后，他竟然主动找到了他。
“哦”随意的应道，似乎根本没听对方在说什么。
“喂，金贤重！”TOP觉得跟他越来越难沟通。
“嗯？”被人恶狠狠的吼一顿，总算回神了，一脸的无辜，配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的美好？
TOP赶紧摇摇头，赶走幻觉。
跟亨俊见面谈过之后，贤重彻底放心了。金亨俊或许年轻，或许缺乏经验，然而，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谨慎，承袭了母亲骨子里的周到，再加上后天人格上的塑造，他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成功企业家的潜质。假以时日，金亨俊一定会成为商海最闪耀的明星。他想亲眼看见，他的弟弟闪闪发光的样子，他想补偿，之前从父母那里享受了太多而弟弟没有享受到的爱，在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如果，不能拥有爱情，至少，他还拥有亲情。
所以，不再坚持，不再纠结，他坦然的面对自己的病情，只要五贤渡过这一关，他就跟亨俊说明情况，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会好好配合医生，接受治疗。这么想着，他来到医院，找到TOP“我愿意配合治疗。不过，手术的时间，可能还要等一等。”
“为什么？”
“我想和亨俊一起承担。”
“你想通了？”
“嗯。”
“那他呢？”
“谁？”
“明知故问。”
“我们，没机会了。”
“发生了什么吗？”
“是。”
“那你还爱他吗？”
“……”还——爱——吗？可以，不——爱——吗？原来，恨越深，爱越浓。
像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不想被人看到内心的伤楚，装作低下头寻找什么，却没有逃过TOP的眼睛。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明明相爱，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互相伤害，互相折磨，而一旦分开，却又陷在彼此存留的世界无法自拔。干嘛为难自己呢？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呢？”
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呢？他该怎么坦诚呢？三年前，当他得知父辈之间的恩怨，当他得知他的父亲衣冠楚楚的外表之下，竟然是那么肮脏的心，他愤怒过，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那个纯真善良的孩子，在得知真相后，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父亲。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他而着急，为他而担心，却不能够告诉他真相。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爱情，可是，他却辜负了他的信任。是他太天真还是他演的太好？他带着对他的恨的面具过活的三年，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恨意土崩瓦解。原来，是爱的，原来，是爱着。不管他做了什么，做过什么，只要他对自己笑一笑，他仍然愿意相信他，只要他对自己挥挥手，他仍然愿意跟他走。然而，那又怎么样呢？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不可能再有原谅。他无法亲手将他的父亲送上法庭，但是由他的弟弟来完成，跟他亲手做的又有什么不同呢？何况，早在三年前，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的人。
TOP见他不语，知他心里并不平静，心结，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开，这种感觉他最懂得。于是，便不再提这一茬“我见到他了。”
“嗯？”俊眉一挑，贤重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巴黎那个人？”
“嗯。”本来想让话题转松些，本来以为那一日相见该整理的都整理了，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了。
“你还好吧。”很不贤重的风格。
TOP只有苦笑。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坐火车。周末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偷偷跑去火车站，夹在大人中间溜上火车，在天黑前用同样的方式溜回来。”看着TOP不解的目光，贤重微笑着起身，走到窗口“每当火车开始行驶，走出城市之后，便有大幅大幅的风景，像幻灯片一样，从窗子里闪过，那些风景或许并不美丽，可是，火车行驶的速度太快，只一眼，但又是另一种不同，反而觉得，让人留恋。而当你回过头来，亲身去体验窗口里出现过的风景，可能什么也不是。”
人的感情也是一样。在人生的路上，会经历各色的风景。在到达终点的路上，可能会迷失，可能会困惑。会因为不属于自己的那一段情而伤感，而当真正走入其中，便又觉得，不过如此。
“我是那风景，还是他？”TOP有些气恼。
“有什么区别？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喂，金贤重，你是不是朋友啊，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不然我该怎样啊？要不要送你两包面巾纸还是整两瓶二锅头？”
“是啊。结果都是一样，从始至终，留恋的只有我而已。”
“那不是很好。你至少收获了回忆。人家还没有问你要版权。”
本来很悲伤的事，在金贤重的三言两语之后，TOP竟然连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了，更别提怨恨了。他再次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晶莹剔透，他的阳刚霸道，他的善良婉约，他的淡泊坦然，让人越接触，越觉得难以描绘，越接触，越想深入。金贤重，真是一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