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长相守脱水楼

序语
1 以为 这一辈子
    可以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在晨晖中帮你整理军装
    在夕阳里等你回家
    吃过晚餐
    安静的携手散步
    安静的微微笑着
    风吹着路边的白杨
    空气清纯风也透明
    我和你心情澄净
2    轻轻的我在风里写下你的名字
    忘记一切的烦恼
    写着写着，写着我温柔的梦。
（一）
昨天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雨。
      脚下的路，已看不出模样来，各样的车辙，脚印纠缠在一起，拧成了一团。
      没有风，却是北方冬日特有的阴冷。穿着胶鞋，脚已经被四下包围的泥水，冻得快没了知觉。
      我跟着大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晓啊，不是姑说你，这眼看过了年，就算是二十二了，你都不说定媒的事，这恁爸恁妈可都着急了，你看跟你一般大的，孩子都是满地跑了、、、、、、”
      大姑停止了说话，我一看，原来是脚陷在泥里拔不出来了。
      我忙扶着大姑，用另一只脚站稳，帮着往外拉那只脚。拧了几下，鞋才不情愿的从泥里拔出来。
      还没等站稳，她嘴里又接着说开了：“你说你吧，这好容易提了个媒吧，你也不知道好好拾掇拾掇，不说描描画画，弄个头吧，至少也弄身新衣服穿。”
      “嗯。”笑着看着大姑倚着我“金鸡独立”的弄她那一鞋的泥。
      身上这件大衣，我几经穿了三年了。当初买下它，一团果绿，甚是好看。于是，我有了生平第一件一百元的衣服。现在，虽已是半旧，可我还是喜欢。至于头发，我从不费心思弄它，从小到大都是短短长长的辫子。
      看我仍是不说话，大姑无奈的朝前走去。
      “晓啊，一会儿到了媒人家，可别不吭声，好好表现表现。”
      “嗯。”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
       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和隐隐飘来的炸东西的香味，提醒着我，又是一个新年。
       是啊，过了年，虽说离生日早着哩，可也是二十二了，不知不觉，在外打工已经五年了。走的那年才十七，提着个小小的包，第一次啊站在电视上才见到过的上海，我，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四通八达的公交地铁，我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弄明白各自的站牌和路线。而我的装扮，特别是我垂在胸前的辫子，更使我成了城里人眼里的异类。
         我才不管这些呢，一路走来，做过保姆，小时工，发过传单广告，递过报纸，送过牛奶。现在，在浦东一个合资的鞋厂做着人事方面的工作。
      有多辛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几年里，也不是没有过追求的和自己曾喜欢过的人，只是人出门在外，心总是不安稳的，这一拖，就是五年。
      “想啥呢，到了。”大姑一把拉住还低头走着的我。
      进了屋子，男方的人还未到，大姑就和媒人到一边说开了闲话。
      我无聊的站在窗前，用手指抚着新帖的窗花，大红的团鱼，一派喜气。
      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已经习惯守时的我，不觉心底浮上一团燥气。
      “大姑，都几点了，咱回吧。”我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边，门帘被掀开，从外边“呼”的蹦进一个人。
      他大声的喊着：“二婶，我来了。”
      这一下，把我唬了一跳。他也没想到，门里面有人，这一下我两个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满怀。
3楼
       我被他撞的不轻，倚在门上才站稳脚。他到没事，只是吓了一跳，立在门槛上不动了。头上的棉帽子也给撞歪了，斜着耷拉下来。我看着他，活像个旧社会的地主坏蛋，真真又好气，又好笑。
        见我没恼倒笑了，这个人的脸，腾地红了。哎，现在还有脸红的男孩，我不禁笑出了声。
         大姑跟媒人从里屋出来时，见我俩一个倚着门，一个踩着门槛，大眼瞪着小眼，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大姑见我一脸的笑模样，赶紧对媒人说：“她婶，给孩儿们介绍介绍。”
          媒人一把拉过那个男孩，对大姑说：“错了，错了，不是这个、、、、、、”
          原来，媒人今天一起约了两对媒岔，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和给他介绍的女方都有事没有到。
          既是这样，我和大姑就往回转。
          “晓啊，可惜了啦，这个孩儿，多好啊，我看你是相中了，不过不中啊，人家比咱小好几岁哩，才去当兵一年。”大姑边对我说，边安慰的拉着我的手，“给你说的那个，约好明儿见了，媒人说了，准成。家底不错哩，年龄也相当。要不，咱拐个弯去县上，姑去给你添身新衣裳？”
          我忙说：“不用了，姑，我有钱。咱先回家吧。”
          我这才想起，他那被我撞歪的帽子，原来是顶冬天的棉军帽。他那红红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二）
     回到家，就忙着帮妈炸东西，做年饭。乡下人家，一年的团聚与热闹，就是个年了。
     弟弟也和我抢着干，他把我推到一边，让我陪着爸看电视。我走的那一年，他才十三，今年夏天考上了大学，这转眼就长成了大小伙子了。
     第二天，天忽的放了晴。难得这样的好天气，我起了个大早，拉了凳子坐在院里，就这着暖暖的太阳，做起了鞋。原来都是妈妈做，这几年，为了爸爸的病和我们这个家，她一人忙里忙外，一到天气转冷，手上的口子，就像那小孩张开的小嘴巴。一想到这儿，我就心疼的想哭。狠眨了几下眼睛，挡住泛上的泪，我接着做。仅靠我这一年回来这十几二十天的，想把爸妈的鞋子都做完，是不可能的。我就尽量帮妈妈把最用手劲的鞋底子都衲好，能做多少算多少。
     长长的线，勒得手生疼，我匀着劲抽着线。刘海垂下来挡住了眼睛，我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太阳光暖和和的，映着细碎的刘海，闪着碎光，晃得我眯起了眼睛。
     院里走进了个人，一进院子就喊我的名字。妈妈从东屋出来，我一看原来是昨天的那个媒人。是说今天见面的事吧。
     媒人和妈妈进了屋，爸也从里屋迎了出来。我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做活。
他们低声的交谈着。
     “不中！”爸的大嗓门，让我抬起头来。
     只听妈说：“她婶子，别说小孩儿好不好，就是这年龄也不般配啊，比俺家晓晓小三岁，这俺晓儿也不能等住他。不中啊。”妈边说边摇头。
     “哎，”媒人陪着笑对着妈妈说：“晓儿她妈，你看，咱家晓晓是出去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人又长嘞好，这二年，谁不说是恁村的一枝花啊。昨天恁都没看见，俩孩站在一块，那个头模样有多般配。晓儿跟她大姑一走，人家小孩就说了，他愿意。我也去了他家了，他家也没意见、、、、、、”
     见妈妈没反应，她停住了口。
     我不敢看爸妈，竖着耳朵听着。
     爸爸站了起来：“不中！”转身进了里屋。


只听妈说：“她婶子，别说小孩儿好不好，就是这年龄也不般配啊，比俺家晓晓小三岁，这俺晓儿也不能等住他。不中啊。”妈边说边摇头。
     “哎，”媒人陪着笑对着妈妈说：“晓儿她妈，你看，咱家晓晓是出去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人又长嘞好，这二年，谁不说是恁村的一枝花啊。昨天恁都没看见，俩孩站在一块，那个头模样有多般配。晓儿跟她大姑一走，人家小孩就说了，他愿意。我也去了他家了，他家也没意见、、、、、、”
     见妈妈没反应，她停住了口。
     我不敢看爸妈，竖着耳朵听着。
     爸爸站了起来：“不中！”转身进了里屋。
     媒人悻悻的走了，妈一步一交代的送了出去，叮咛她在我走之前，让我多见几个，把亲事定了。
午饭后，我正收拾着，小敏跑来找我。她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早早的嫁了同村的同学，孩子都三四岁了。
小敏亲热的搂着我妈的脖子：“婶子，让晓晓跟我玩一下午吧，我都想死她了。”
妈妈伸手挡住了小敏要凑上来亲她的脸，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你说你个疯妞，也是当娘的人了，咋不知道个羞呢？光知道瞎玩。”
小敏边晃着妈妈边说：“有孩儿咋了，婶子永远是最疼我了、、、、、、”
妈妈无奈的笑着说：“去吧去吧，早点让晓晓回家，今儿都二十九了。”
“嗯”小敏边答应着边拉起我就跑。
跑了一会儿，我俩手拉手走着。小敏小声对我说：“快点走，磊子他在俺家等着你呢？”
“磊子？”我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见啦你一面就忘不了，死乞白赖非要跟你定媒的那个人！”小敏嬉笑着看着我。
我转身就走，小敏一把拉住我。村子是这样的小，已经到小敏家的院子门口了。
我和小敏推搡着，她力气到底大些，几下就把我拉到了屋前。麻利的掀开门帘，她把我往里一推，大声说：“磊子，人我可是给你带来啦！”
   我赌气扒着门框不进屋，屋里却“呼啦啦”一阵大乱。只见他直直的站在那里，敬着军礼，脸涨得通红。桌上，地上散落着各色糖果，脚下还躺着一把椅子。
我斜着眼睛瞪着他，小敏却一步迈进屋，笑的是惊天动地。
“磊子，俺，俺家晓晓有恁吓人？看把你吓嘞、、、、、、”
他忙放下右手，扶起椅子，把桌上碰撒的东西往盘里收着。小敏早抓了把笤帚三两下就把地上扫干净了。我仍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磊子向前一步，站在了我面前。
“当兵的，习惯了。一时紧张，别见怪。我昨天见了你，就不会见别人了。来见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愿意！”
从未有人这样坦率的站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话，我窘的深深的低下了头，欣喜，害羞，懊恼，我也不知道怎样做了。
“这下轮到你了吧，看你刚才给磊子吓得。不瞪人家了，就你眼大！脸红啥，打了鸡血了。”小敏戏谑的打着圆场，把我和磊子都按到了椅子上。“说吧，有啥话当面说清，我去后院看看小孩，啊？哈哈哈、、、、、、”小敏笑着走出屋子。
我俩就这样坐着 。我低头弄着胸前的辫梢。真是的，一个小屁孩，有啥可怕的！我给自己壮着胆子，抬起头，瞥向他。
没想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好胜心占了上风：“哎，你个小孩，你懂啥，还你这你那，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哪，你、、、、、、”
没等我说完，他话是张口就来：“何晓，第一，你只比我大不到三岁；第二，我不介意；第三，我愿意。我只问你，你愿意吗？”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想了想说：“不行，俺爸说了不同意，再说，不管大多少，咱乡下都是介意的，恁爸妈也不会同意。”
磊子说：“我是问你愿意吗？俺家你不用管，昨天晚上，二婶就去过俺家了。你的情况，俺爸妈都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会去你家的。”


“我，高中都没有上完，你二婶说，你在部队干得好，要考军校的。”
“这我都知道。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我跟你弟弟一届，咱学校的板报啥的，不都是你弄的。要不是恁爸爸有了病，你一定会上大学的。”
这么多年最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件事，呼的来到面前。泪，就那样不和我招呼就涌了出来。一颗颗的滴在桌面，静静地洇开。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在外面那样的拼命。在车流里穿梭，发着小小的广告；在出租屋里，抱着一床棉被，啃着方便面；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乡村，做着各样的产品的终端推广、、、、、、
我只有努力再努力，做到自己的更好，最好，才可以让爸爸的病得到医治，妈妈不再那样的劳累，才可以，才可以让我心爱的小弟弟，不要和我一样，留着泪，离开课堂。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面颊，“晓晓，我愿意，你，愿意吗？”
他的拇指是粗糙的，它轻轻的，小心的抹去我的泪，却惹出了更多的泪来。
我在泪眼模糊中，点着头。
磊子跟着我直接回了家。
     爸爸看着磊子一身最最普通却干净服帖的军装，脸阴的能拧出水来。弟弟被妈妈拉进了里屋，从门缝里，好奇的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爸咳嗽了两声，磊子把桌边的茶递了过去。爸看了我一眼，我心中倒是坦然。
     “晓她妈，恁俩先出来，俺俩上屋里一会儿。”
     爸爸一声令下，弟弟先马猴似的跳出来，背着爸爸，冲我俩个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他俩个进屋后，我们就在堂屋等着，也不敢伏在门边偷听。这一会儿可真是长啊，整整一个小时，也不知道都说了点啥。
     最后，爸爸拍着磊子的肩出来了。爸像换了个人似的，满面红光，连声音都高了个八度。
     “晓她妈啊，快整饭，饿了！”
     明明离晚饭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我和妈妈却在最短的时间，端上了饭菜。
     爸爸让弟弟拿出了过年准备的酒，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上了那么一小杯。
     爸爸对着弟弟说：“大志啊，给恁姐和恁姐夫敬上一杯。”
     磊子按住了弟弟，双手捧着酒，站的笔直，他对着爸妈说：“叔叔，阿姨，我这是第一次上家来，这第一杯酒，让我敬二老吧。我也不会说话，请你们放心， 我、、、、、、一定会对晓晓好的！”说完一饮而尽，对着我们全家，敬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妈妈背过身擦着泪，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好紧、好紧。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定媒，送好。在这个新春开始的时候，用妈妈的话说，总算是给我找到主了。
     磊子只有一周的假，初三一大早就要回部队了。
     站台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灰蒙蒙，天还未大亮。小站特有的昏黄的灯，弄得气氛伤感的很。
     我低着头，拧着辫子。
     “哎，”磊子在我面前忽然蹲下，“就不想跟我说点话？”
望着这个几天前还陌生的，现在已经一生相托的人，我竟有些恍惚了。想努力的看清他的面庞，却被雾气遮了眼睛。
     没等泪落下，就被磊子擦去了。
     “以后，不许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坏了，咋办？”
     他站起身，轻轻拉起我的手，“怎么不说话，光看着我干啥？脸上开着花啊？”
手被他牵着，心也稳了。
     “嗯，想看看这个臭小子，长得啥模样，还记不住呢！”我不饶人的说。
     车站广播开始让准备上车了，小站停的时间短，他得马上走了。


     “哎，磊子、、、、、、”
     “连里有事，晚上再来。”
     这个臭小子，竟没回头看我一眼。
这些，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进了房间，很满意，小小的，干净整洁，还有个独立的洗手间。
     没想到，这地方有热水洗澡。洗去了一身的薄汗，换上藕色的家常衣服，我倚在床头，擦着头发。挽了一天的发髻，散开来真是舒服。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醒来，已是暮色四合，一睁眼，磊子正斜倚着床边，玩着我的头发。
“醒了。”
     “嗯。”小小的单人床，就这样挤着我们两个，这让我很尴尬，可我又不能动，我被他挤到了里面，他手里又攥着我的头发。
     “磊子，让我起来。”
     “不让。”他仍把我的头发缠在手指间，缠上，松开，再缠上，再松开。
     我看不清他的脸，“生气了？”他也不吭声。
     我勉强挣扎的坐起来，又不能大动怕，磊子松开了手。我心中洋溢着温暖。除去在小敏家和车站各见了一面，这次，还是我和磊子第一次真正的单独相处呢。
     我尽量靠着墙，轻轻把我的头，放在了他的膝上。
     磊子就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头发。
     “你个臭丫头，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的回信少的可怜。就算真是顺路来看看我，也别当着我的战友说出来啊。你啊，就不能对我有句中听的话？”
     笑从我的嘴边绽开，“我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专门来这儿出差啊？要不是你快生日了，这么热的天，那个愿意出来跑啊？磊子，我，好想你啊、、、、、、”
     磊子的手，在我的发间停住了，他一把把我拉的坐了起来，床好窄，我只能倚在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把我吓住了。这个拥抱越来越紧，和车站的那个一点也不一样，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我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见，我俩的心都跳的那么的快。
     磊子终于放开了我，我俩换了个面对面的姿势坐了下来。
“    晓晓，你都不知道，一听你来了，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把我吓得是撒腿就跑，俺排长说我让蝎子咬了。”
    “嗯，知道，训练标兵。跑的速度赶上刘翔了，明天让你去奥运会啊。”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下了床，摸索着去开灯。
     楼下忽然传来喊声：“磊子，回去了。”
     磊子呼的站起来，对我急急的说：“明天是周末，我给俺排长说了，他批我一天假。”说完，一阵风似地就走了。
     夜，静静地。站在窗前，不远处就可以看到磊子的连队。几声起落的蛙叫和丝丝的虫鸣，这里的夜，于家中的竟无二样。没有了已往到新住处，就失眠的毛病，这一夜，我安然入睡。
     早晨六点不到，起床号将我从梦中唤醒。
夏日的清晨，多么的让人神清气爽。
     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我坐在窗前，准备把头发梳好挽起。
     从镜中，见到蓝光一闪，我不禁莞尔。
     “士兵同志，你已经被我军发现，放下武器。”
     转过身，果然是他。他正猫着身子，向我处进发。我这一喊，他站直了，摊开双手，说：“报告首长，没有武器。”
     跨步走到我身后，磊子拿起梳子要给我梳头。头发还没有完全梳通透，他的力气又大，这一下，发丝缠住了梳子，我不禁疼得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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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我第一次走了神。这个十八岁的小兵，就这样的打动着我的心。他像弟弟般的温暖，贴心，又像兄长一样关心、包容、呵护、宠爱着我。相识复相知，才想常相守。磊子我会努力生活的更好，只为了与你一起向着我们的目标进发。
何其有幸，这一路，有你同行。
晚上回到宿舍，我把姐妹们召集到了一起。
偌大的会议室里，叽叽喳喳，她们低声议论着，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我清了清嗓子，想好的话，像泉水般从我的心、我的口流出。
我讲了自己，也讲了我的那个农村兵。
最后，我说：“我向大家道个歉。把你们招过来，却未能真正的帮助到你们，对不起了。咱们不想人家瞧不起，就得让自己做的能让人家瞧得上！请大家，再和我一起努力一次吧！”
底下鸦雀无声。
第二天，我主动找老总申请，专门负责对这次招聘人员的二次培训与监管督导。
不再有人因为想睡个小回笼觉而迟到了，也不再有人为了抢打一份肉菜而提前离岗，没有了粗口和争吵，对老工人带着挑衅的指点也都认真倾听。每个人都默默的作者自己的事情，下班后还加班练习各自工序的每个动作，以求更加精确。
全公司的人都在观察着她们的改变。
两周后，她们五十个人，全部通过了二次考核，领到了藏蓝色的工作服。我知道，她们已经真正的接受了大城市，接受了她们的工作，她们，已经是我们中的一员。
转眼间，就到了盛夏。
悠长的蝉鸣，一声声的从桐叶深处传来，让人昏然欲睡。
由于上次的员工事件处理得当，我被老总钦点进入了员工关系部，专门进行员工的培训与管理，职位也进行了相应的提升。工作量一下子增多了，我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把各类的档案整理、汇总。
“铃铃铃、、、、、、”电话忽然响起。
“你好，XX公司，何晓。”一手抓起电话，我熟练的接听。
“姐，是我，大志。”是弟弟，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这个小家伙，一般是不给我打电话的。从大一开始，就年年给我领回来奖学金，而学校勤工俭学的名单上总是有他的名字。懂事的他，从不让我多操心，永远都是一切都好，什么都好。今天，他是怎么了？
“姐，我给你宿舍去电话，她们说你还没下班，才打到这的。”
“嗯，大志，啥事啊？姐听着呢。”我不敢大声，心里急得火一样，也只有轻轻问一声。
“姐，你可别担心啊，俺、、、、、、俺姐夫、、、、、、姐夫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电话那头，弟弟已是放声大哭。
我一下子懵了。姐夫？姐夫？不是磊子吗？他---出什么事了？
我大声问：“咋回事！说清楚！!”
“姐，你还不知道啊，长江今年发大水，报纸上说，俺姐夫的部队已经上去了！”
我“啪”的摔下电话，在桌上成堆的文件中扒着、找着。
怎么会呢？中午才取了他的信，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呢。
找到了信，手却抖得厉害，连拆几下都没有拆开。我抓着中间，把信撕成了两半。抽出信纸，拼上，一句句的盯着看。
“没事。没事。他没有说，没说就是没有去。”我对自己这样说着，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蜷缩在床上，我不停的看着手里两半的信。
他说：丫头，你也快生日了，我送你什么好呢？
他说：多想和你一样，跑去看看你啊。
他说：媳妇儿啊媳妇儿，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啊。
他说：爱你---是磊的唯一言语。
他说：吻你，晓晓，可以吗、、、、、、
“何晓，电话---”管理员大声喊着。
我鞋都没穿冲了出去。磊子、磊子，求求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
“晓儿，是妈妈。”
“哦，妈，有事吗？”
“你弟弟说、、、、、、”
“嗯，没事的妈妈，我知道了。我这会儿还有事，回头打给你。”
我忙挂了电话。我不要听，他没有对我说，我就可以不知道。
还未转身，铃声又响起，接了，挂了，又响，又接，又挂。爸妈，小敏，大姑，舅舅、、、、、、最后，我都不要接了，我站都站不住了，只好蹲在地上。脚好冷，从脚底直直的冷到心里。
铃声一直响着，我只好拿起听筒，是磊子的妈妈。
她言语坚定的告诉我：“孩子，我们要相信他。他一定可以平安回到我们身边。”
听出了阿姨哑哑声音里明显的颤抖，我泪流满面：“阿姨，我等，我一定等他回来！”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信。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身子冷的直发抖，把脸埋在枕头里，狠命的咬着它，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真的好怕，我知道，磊子，他---不会游泳。牙齿咬的没了知觉，心里一遍遍重复着阿姨的话。磊子，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回来的，丫头什么礼物都不要，只要你回来、、、、、、
这一天，我永远都忘不了：1998年8月18号。

10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我早早的起了，穿衣，洗漱。
刷牙时，刷出的全是血沫子。同事担心的问我，怎么了？我笑着说：“没事，牙疼闹的。”
但是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相识与不相识的同事，工友、老乡都来安慰我。我总是微笑着：“谢谢，没事，先忙吧。”
天知道，尽管他们全是真心的，可是我却那么的恨他们，恨他们在我工作时，背后的窃窃私语，恨他们看着我眼神里的同情、怜悯，甚至温情。我还要，还要对着他们保持微笑！
只是，同在一个办公室的明中，会在每天清晨，帮我买来全部新出的报纸，放在我的桌上。
我每一份都看，认真的甚至是贪婪的看着：湖北嘉鱼簰洲湾大救援，九江城防大堤4-5号闸口决口，洪湖燕窝堤特大管涌，荆江大堤重大险情、、、、、、每天都会有新的变化，而我，总在寻找那几个字：空降兵，我的磊子，就和他们---他的战友们奋战在那里！
我把自己深深的埋了起来，埋在成堆的工作里，埋在越来越重的学习里。
这次的自学考试，我一口气报了四门。老师说：“你疯了，复习的过来吗？”我点点头，在报考表格里写下每个报考科目。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活着，我要活的更好，要不，等我的小兵回来，他不是要笑话我吗？
从没像这次一样，对磊子的职业有了这样深刻的了解。因为出生在和平年代，战争、硝烟，对我们这些70后，80后，已经遥远的像是一个梦。
这次的抗洪抢险，我才真正看到了军人的责任与担当。使命？奉献？它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不是时间，不是青春，不是生命，应该说，不仅仅是这些，除了军人的个体，还包括他们的亲人、朋友、家人和爱人！他们用火热的心，捧给我们的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人，迅速的消瘦下来。有时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觉得瘦的可怕。
我好怕自己没事做。
我只有把自己填得满满的，才可以不去想磊子，可是我好想他。
磊磊，磊磊，我好想你啊 。我等你，做你的乖丫头，好媳妇儿，我会好好的等你回家。
我多想能做到不去想你，我要自己有事做。可是，我控制不来自己。
我把你给我写的信，全部抽出，放入粘贴相册里，一个相册已经放不下了，用了两个。漂亮的隶书，都是用的钢笔，我喜欢看你字迹，想着写信时你抿着的嘴角。
“XX年十二月是我今生难忘的日子。我终于穿上了绿橄榄，圆了参军梦。我兴奋和激动、、、、、、
感谢部队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锻炼和尝试的机会，把我从一个散漫物质的文弱青年，锻炼成一位坚强的空军军人，也履行了一个军人的神圣职责、、、、、、
晓晓，夜深了，亲吻着乳白色的灯光，问着夜色特有的芳香，我沉浸在那份从未体会到的甜蜜之中。重温你真情的信笺，晓晓，我的心如痴如醉，心中那份炽热的情感，几乎要融化我、、、、、、
多想让你陪在我身旁，听我讲军营多彩的故事，给你吟唱不太动听的军营歌曲，给你所说心中炽热的情感，对你无限的柔情、、、、、、
晓晓，我的心从你的出现，竟变得深沉起来，学会了写日记，学会了孤单的夜晚，一个人看星星、、、、、、
晓晓，你给予了我幸福和快乐，同时带来了孤单，总之，我心甘情愿、、、、、、
晓晓，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你的来信，我要把这些带给我幸福、遐想、快乐、希望的信笺，装订在本子里，印刻你我的名字，印证永恒的情结、、、、、、
梦中的丫头，深深的想你，好想你、、、、、
昨天给你写了封信，今天又想你了，一块给你寄去，媳妇儿，想死你了、、、、、
晓晓，疲惫的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心中是多么的想你啊，好想握着你的手，诉说我的童年，我的故事，好想、、、、、
夜风把我的思绪吹得更乱，可想念你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晓晓，只有在夜晚，心才属于自己，才感到，想你是一种莫大的慰藉。从没有牵挂过别人的自己啊，你是我的唯一、、、、、、


11
磊子只有两天假，我俩马上回家。
      先回的是磊子家。
      车子刚到村口，就看到三个人焦急等待的身影，爸爸妈妈和磊子的小妹艳艳，正等着我俩回家。他们三个把磊子簇拥着，我微笑的跟在后面。
      磊子的妈妈，个子不高，微胖的脸庞，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朴素、可亲，爸爸高高的个子，和磊子极为相似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一派正气。
      一进屋门，磊子的妈妈就再也忍不住满眼的泪水，上下抚摸着儿子，最后把磊子揽在自己的怀里，她抱着自己的儿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着泪，磊子也任由她一直这样抱着。
      磊子的爸爸，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着抱的紧紧的娘俩儿，夹着烟的手不停的抖着。
      我只安静的站在一旁，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我是多么的了解：三十三天痛苦的、煎熬的折磨；三十三天无望的、孤独的等待。
      晚饭后，我和磊子的小妹在厨房收拾碗筷。
      艳艳才十五、六岁，身量还小，一双大眼睛，像极了她的哥哥。
      她一边接过去我递的碗，一边忽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嫂子，我现在宣布：我喜欢你！”她忽然严肃的对我说，我一愣。
      “我原来啊，最讨厌你了。我哥一直都是和我最亲了，可自从他认识了你，就不疼我了。不给我打电话，写信也是一样，一次次的说的都是你。是你把我哥抢跑了、、、、、、”
      “艳艳，说啥哪！”磊子一步跨进屋来。
      我连忙拉过他：“艳艳说的是以前、以前。”
      艳艳不服气的瞪着他：“哥，你都不听完人说话就嗷嗷，你嗷嗷个啥啊。我是要给俺嫂子说：我现在可喜欢她了，她多好看啊。咱妈说了，她不是外人，不会把你抢走。她和咱是一家，会和你一样疼我的。不是，是比你，比谁都更疼我！”
      孩子气的话引得我和磊子哈哈大笑，艳艳跺着脚指着我俩大喊：“好啊，你俩是一国的!不和你们说了。我告诉咱妈去、、、、、、”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了没影。
      夏日，乡下的黄昏是最美的时光。
      我和磊子坐在屋后的院子里，晚霞已在西边的天空变换着各色斑斓的色彩，白日里热腾腾的暑气已经渐渐退去，凉凉的、带着庄稼地里收获气息的风，穿过房前，绕过屋后，阵阵的吹来。
      屋后，临着一个大水塘。莲花剩了零星的两三枝，莲蓬们抬着头、直挺挺的站着军姿，满塘盈盈的荷叶，随着风起舞着绿浪。我们谁都不想说话，就手拉手坐着。
     夜色渐渐的涌了上来，乡下的夜，总是凉的，我穿的单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磊子把我搂在了怀里：“晓晓，这么多天，等急了吧。不是不给你说，军令下的紧急，我谁都没说，也是怕你们跟着担心。”
      我不接他的话，望着满天的星斗，胡乱指着：“哎，你看，织女星。”
      磊子着握着我的手：“傻丫头，这才是牛郎织女星呢。”
      我抬头看着他：“磊子，就算是一年见上一面，只要你把我放在心上，我还是欢喜的。”


失真。
        我也不说话，心里又是欢喜，又酸的不得了，泪水顺着
他的背，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磊子晃了晃身子：“咱早上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啊。你
这再哭成个烂桃眼儿，明儿俺丈母娘该用那大锅盖打我
了、、、、、、”我不理他，就是不松手。
        磊子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探了只胳膊往后一伸，接着往
前一甩，没怎么用劲儿就把我拉到了身下。
        他捧着我的脸，俯头深深的吻上我。缠绵，甜蜜，他越   
吻越深，撬开我的嘴唇，吸吮着。这个吻，有着多少情意在
里面，我都明白。我迎着他，任他狠狠的啃着咬着，双手环
上他的脖子，人也软了下来。
        磊子颤着手，抚上了我的后背，想要解开那个小小的扣
袢儿。解了几下，都没能解开，他红着脸看着我，我反手到
后面扯开了扣子。磊子抓着我的前襟一拉，衣服就分了两边
了。他的手终于覆上了我的丰盈，他轻轻的抚摸着，嘴里媳
妇儿、晓晓、丫头乱喊成了一团。
        啊、、、、、、我所有的感觉，都是陌生的，所有的思
想，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离我而去，我的世界，只有他，心里
只是明白，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
        我，就是屋后的那一汪水，水波荡漾着，光影变幻着；
我，就是那一池的湉湉碧绿， 身随风摆着，暗香飘浮着。
        磊子把我越搂越紧，手上的劲儿也是越来越大，像是要
把我挤碎了，揉进他的怀里，与他成了一体。我被勒得喘不
过气来，忍不住一拧身，磊子紧张的抱的更用力了，他哑着
声音说:“媳妇儿，别动，求你了，别动！”
        过了好久，他的气息才稳了下来。他满足的叹了口气，
坐了起来，低头抚着我身上被他弄的那一块红一块紫的印
子。
        “晓晓，疼了吧，我这手劲儿是忒狠了点。”磊子歉意
的望着我，我红着脸看着他。
        他的左眉向上挑了挑，嘴角挂上了坏笑，“不过，也是
你身子忒娇了点儿，你看这经不起一点点儿劲儿。以后我得
经常练练，你也就皮实了。”没等我接话，他已经呵呵的笑
起来。
        我恼羞成怒，坐起来抬手拧向他的脸：“你个坏蛋，臭
小子，先让我来练练。”
        磊子的头左右闪着，嘻嘻的笑着：“媳妇儿媳妇儿，你
看看你、、、”
        我这才想起来还没穿衣服，急着去抓一边的被子。
        磊子把我揽在怀里，嘿嘿的边笑边说：“别急嘛，你是
我的媳妇儿，穿不穿啊，得问问我。”说是这样说，他还是
以军事速度，给我套上了衬衣。
        磊子把床上散落的扣子都拢在一起：“扣子是都已经光
荣牺牲了，这袖上也开了线，先套着，我给你缝好。”
        磊子拿来了针线，我伸手去接，他笑着说：“我来
吧。”
        我将信将疑，磊子已经麻利的穿好了线：“坐好别动
啊，我缝得快，这要是扎了肉，可是要见血的嘞。”
        磊子的动作果然是快，三两分钟已经把扣子和开线的地
方都弄好了。
        收拾好了东西，磊子笑着看着我说:“这下知道找个兵的
好处了吧，咱机动部队，啥不会啊。看咱这一身的本领！”
        我被他逗的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了。
        磊子搂着着我一起躺下了，他让我翻了身侧着躺了，从
背后拥着我：“晓晓，你放心，我抱着你就行，你没说好，
我不会动你的。你是我的，我能等。”他的呼吸一下下从颈
窝传来，手轻轻拍着我，我也是有着说不出的倦意，一会儿
就入了梦乡。

（编号被搞乱了。。汗。。原谅俺吧第一次发帖啊。。）
第二天，我们回了我的家。
     我俩笑着踏进门槛，这一进屋里，把我吓了一跳：堂屋里站着的，坐着的，满登登的都是人。亲戚朋友，邻里乡亲，小小的屋子，都要挤不下了。
     老村长赶上前来，紧紧的握住磊子的手：“欢迎啊，欢迎抗洪英雄回家。我也是个老兵，啥也不说了，给你敬个军礼吧！”
     村长特地穿着他那身早就洗的发白的军装，给磊子端端正正的敬了个军礼。
     磊子身子一挺，双腿并紧，抬起了右手。
     接下来，大伙哄的一下，围上了磊子，七嘴八舌的问着关于抗洪一线的事情，磊子挠着头，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句好。
     小敏从人群里挤出来，看着我和磊子为难的样子，嘻嘻的笑了。老村长是她的大伯父，她把他拉在一边，伏在耳上说了几句。说完，小敏对我眨了眨眼，点点头。
     只见老村长走到人堆里大声的说：“都别乱了啊，别乱扎扎啦！说是看一眼抗洪英雄就走，这才让你们都来的，现在好了吧，这看也看过了，咋着啊，不该让人家一家子团圆团圆，说说话啊。还有谁想知道点啥，上我那儿看报纸去！”说完，他推着乡亲们都走了。
     小敏留在门边没有走，拉着我低低说了会儿家常话，才离开我家。
     大姑把我赶到了厨房和妗子一起准备午饭。
     妈妈和大姑一人拉着磊子一只手，抚摸着，把磊子上上下下看了又看，爸爸和舅舅，姑父坐在条几边喝着茶。
     “老娘们家的，给那儿很摸个啥里？还不让孩儿来俺这爷们这儿坐住。”姑父大着嗓门冲着磊子那儿喊道。
     大姑哼了一声，连笑带骂：“你个XX,啥娘们不娘们的，俺就是看着俺磊子好哩。是我相中的女婿，还有差嘞。俺就是看、偏看、很看，气死你个XX，为啥去找恁啊，三缺一啊，还想打上了三五八圈啊、、、、、、”
     大姑的话，机关枪一样的突突突，张嘴就来，姑父一句也插不上，气的啥似的。
     从我这里望去，只能看到磊子的半个身子。他往我这里使劲儿的伸着脖子，张大着口型：救命啊！
     我低下头，把黄瓜和蒜瓣儿拍的震天响，使劲的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桌子菜上来，全是磊子爱吃的，光是鱼，妗子就翻出了好几个花样。还有黄瓜，豆芽，虽说都是家常，磊子还是高兴的很。
     因为我们晚上就要走，磊子和我只和长辈们碰了一杯。
     爸爸的酒量不高，可今天也是开心，和舅舅一连碰了好几杯，妈妈夺过爸爸的杯子不让他喝了，舅舅就和姑父甩开膀子，吆五喝六的划上了拳。
     大姑看着他们玩的高兴，也来了兴致，扭回身子问磊子：“孩儿，会猜枚不?”
     “不会。”
     大姑失望极了，姑父忙里偷闲的插着话：“哎，孩儿不会猜枚，那恁娘俩儿就猜个火柴棍儿玩玩呗、、、、、、哎呀，他奶奶的，看看，这咋又输了!”说完，一仰脖儿又喝了一杯。
     磊子躲不过了，只好陪大姑猜火柴。磊子又不会猜，老输，大姑说磊子回部队了有酒气不好，不让他喝酒，他一输，就把杯子端给我。磊子歉疚的看着我皱着眉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后，还是妈妈把我们救了。她对大姑说：“她姑啊，看看她姑父都喝成啥了，你也不去管管，恁哥我都让他回屋里歇着了。”


     大姑忙着去了姑父那里，妈妈赶紧把我俩推到我的房间，低声对磊子说：“磊啊，给晓晓弄碗茶。”
     等磊子把茶端来，我已经倒在了床上。
     磊子让我起来喝茶，我撒着娇说：“你抱抱我。”
     他揽我到怀里，让我就着碗边喝了几口，我又闹着不要躺下，一遍遍的叫着磊子的名字。
     磊子盯着我的眼睛说：“媳妇儿，媳妇儿，听话，叫我老公，就一声啊。”
     我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喊他：“老公，老公啊、、、、、、”
     还是觉得口渴，我又喝了几口，这脸上和心里都烧得慌。
     我拉着磊子坐下，伏在他的腿上，环着他的腰。
     磊子把我的辫子打开，用手梳着头发：“傻丫头，谁让你喝那么猛了，难受了吧。”
     我喃喃的说：“磊磊啊，我好想你啊、、、、、、我不知道，如果你不能回来，我该怎么办啊、、、、、、我每一天都咬紧牙，我说，我等着他，等着他、、、、、、好累啊，我怕你不要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我每天晚上都对自己说，晓儿啊，又过了一天了、、、、、、晓晓啊，你的磊磊，他快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我的声音已经低的像是梦呓了，睡意朦胧里，只记得磊子一下下的抚着我的头发。
我和磊子手牵着手走在田埂上，田里的稻子已经成熟了，一片金黄，阵阵稻香。
     我玩心大起，单脚跳着向前蹦去，磊子就笑着跟着我。他冲着我大声的唱着：“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歌声忽然停了，我转过身子，却看不到他。
     天一下子就阴了下来，厚厚的云层压得低低的。金色的麦浪已变幻成了浑浊的大浪头，卷着泥浆，朝我奔涌着，拍打着，风带着雨滴，打着呼哨围着我直打转。我站不稳了，只好蹲下，双手抱着膝，缩成一团。我大声的喊着磊子的名字，磊子，磊子，你上哪儿了，别扔下我一个人啊!
     “晓晓！晓晓！”磊子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拍着我的脸，我一下睁开了眼睛，原来是梦啊。扑到了他的怀里，我的呼吸还是急促的很。
     原来是梦，只是一个梦啊，真的只是一个梦。
     只是，这样的梦，我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回了，每次从梦里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满脸的泪水。
     这一次，我的磊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不是梦，是真的。
      我好恨他，就那么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我，就去了前线，就把我给扔下了。
     恨极了，我咬向他的脖子，磊子也不挣扎，只是不停的抚着我的背：“好了，丫头，不怕了啊，有我呢，我再不走了，我回来了、、、、、、”
     我俩的东西都是极简单的，不用怎么收拾。妈妈给我们两个一人弄了一大包的特产。
     我笑她：“妈呀，你咋不弄几个面布袋儿，让俺俩一人背走一布袋红薯呢？”
     妈妈抬手给我一巴掌：“你爱要不要，只要俺磊子拿住就中了。你看你回一趟家，不带点儿东西，让人家笑话不？”
     磊子笑着接过两个大兜子。
     妈妈忽然想起来，说：“对了，晓儿啊，恁弟弟打过电话了，跟恁两个带好。他的生活费，暑假也挣的差不多了，不让你往卡上多打钱。”
     “嗯。”我点着头，“妈，你注意身体，别让俺爸喝酒了。药要按时吃，我算着日子呢，到了天儿，我再往家里邮。”
     妈妈眼眶红红的拉着磊子的胳膊：“磊子，晓儿啊，恁俩给我听住，家里一切都好着哩，只要恁在外边都平平安安，俺们在家也会好好的嘞。好了，不说了，不用叫恁爸了，恁俩快走吧。”
     我又依着妈絮叨了一会儿，才跟着磊子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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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老总临时组织公司中层人员紧急开会。原来，公司接了个出口的大订单，对方要货的时间又极紧。
         会议研究后决定，一线工人分成两组，我和明中带A组，另两位同事带B组。两班工人轮流上岗，二十四小时日夜赶工。就这样，我估算着，时间也是紧张得很，不宽裕的。
         我让磊子这一个月不要给我写信了，再说，他也是到了考试的最关键的复习阶段。
         他打来电话说，只管给我写着，让我不用回信，而且，他告诉我，等到考完，可能会来上海看我，考军校的成绩到时候会下来，又赶上是我的生日。
         我才不信他呢，连他自己都说是可能会来，一个小兵儿，那里是说请假就有假的呢？只是不断的叮嘱他，放松心态，不管考得咋样，都要告诉我。
         这一个月里，真是拼了命的紧张。
         这类出口的订单，要求又极其严格，连鞋帮上的缝线都有着一厘米缝几针的规定。
         我们恨不得吃住在车间里。饿了，扒两口饭，困了，就着成堆的原材料小眯上一会儿。工人做工，我们监督并进行质检。终于，赶在老总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
         当最后一只鞋子，从明中手里递过来，全体工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三五一群的看着我们。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半夜了。我赶紧让大家动手打包装车，安排大家去分批休息。
         明中和我抓紧时间把最后的这批货送到公司仓库。{由于我们公司分外两个厂区，仓库在郊外的另一个地方，离我们这里很远。}
         明中开着车，我困得眼皮直打架，强打着精神和明中说着话，他也是两三晚没有好好休息了。
         车子很快的开出了市区，郊外的路上，这时间更是没有什么车了，明中把车子开的飞快。
         忽然，车子熄火了。明中下了车，检查后，对我说，是小毛病。
         我俩在司机楼里翻了一阵，也没找到工具，我急得要发疯。如果我们这批货不能按时在今天天亮前送到仓库，将会影响到货柜发货的时间。
         明中说：“何晓，你别急，毛病不大，我看前面不远就有灯，想是有人家，我去借个工具来就能搞定，你锁好车门先休息一下。”
         我点着头，他把应急灯打开，走了。我向后放倒了椅背，躺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人摇晃我的身子。
         我不想起来，埋怨道：“叫我干什么哪，你先修着呗。”
         那人也不答话，嘿嘿的笑着，声音阴冷极了。我一听，不是明中的声音，困劲一下子就没有了。
         睁开眼，一个矮胖的陌生男人，正低着身子压在我身体上方。
         “小妹妹，哥哥没钱花了，给点吧。”他手里亮出了把短刀，架上了我的脖子。
         脖子上凉凉的，我后悔极了，明中告诉我要锁好车门，我咋就是倒头就睡呢？我的脑子飞快的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