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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二创文:共死线if《饿殍:大唐万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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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了村子,慢慢往东、或是往南走了一些时日,周围的树渐渐有了树皮,草也从土里长了出来。在一个晚上,我在一个林子里发现了一处空地。这里有生过火,煮过东西的痕迹,看来之前有人在这里烤过火。
晚上很冷,远处还有野兽的声音,我便想也生一团火,然后在这里休息。
但是突然冲出两个饿鬼,发现了我在山下生的火,要把我吃了,他们把我抓到山洞里。
洞里有一个大锅,里面是小孩的尸骨,但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吃我,因而放松了警惕,我趁他们睡觉用石头磨断了捆手的布条,用刀杀了他们两个。
自从差点被饿鬼吃了后,我不再觉得山路是安全的。我也开始找大路走。
走在大路上时,我会刻意去听周围的声音。听见人的声音,我就会躲起来,等人走了再出来。
越往南走,情况越好了一些。路边的树木几乎都有了树皮,野草野果也很好采了。
不过,我偶尔还是能遇见倒在路边的人。这些人都死了。有些人是吃东西吃死的。他们不知吃了什么,可能是没泡水的树皮,可能是观音土,他们的肚子撑得很大,像是怀了孩子一样大着肚子死在路边。有些人是被其他人杀的,他们身上血淋淋的,身上有很多伤口,狗和鸟围了一圈,在吃他的内脏。
我每经过一具尸体,都会去看他们的脸。看看他们是不是我的爹爹。这一路上,我经常打听爹爹的消息。走到哪,我便打听到哪。
避过了饿鬼后,我到了一个叫鄜州的地方。我问了那里的人,有没有见过爹爹。那里的人说爹爹这样的人太多了,根本无从找起,劝我放弃。
这之后,我又到了白水和蒲城。
白水的人跟我说,现在各县都在逃荒,与家人走散太正常了,不用再找了。
蒲城的人则是说,爹爹可能是被带去打仗了,边线战事吃紧,他肯定是被征去当兵了。
我不信,继续往南走,一直到了渭南。到了渭南后,我存的粮食都吃光了。于是,我便在一间客栈旁的破屋檐下睡着了。我从白天睡到晚上,睡到了客栈打烊的时间。直到来了一个客栈的老厨子,他把我叫醒了。
老厨子给我做了一点饭吃,我如实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我说,我是从陕北来的,那边遭了大灾,全家除了爹爹都死了,爹爹则是一直不回家,不知道他去哪了。如今,我一边逃荒,一边在找爹爹。
老厨子听了后,便让我在客栈的货仓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跟客栈的老板说了一声,说他缺人手,想雇我当帮工。他求了老板半天,老板听说我不收工钱,便同意了。于是,我便有了工作,也第一次有了能长期待着的地方。
我在客栈给老厨子打下手,主要帮他洗菜、切肉,他有时也会教我做一些简单的菜。
我不收工钱,每天只吃一些剩饭剩菜就好,很给老板省心。
久而久之,老厨子也习惯了我在他身旁打下手,开始自认起了师傅,把他的手艺一点点地传授给我。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我便在这家客栈做了六个月的帮厨。
厨子爷爷对我很好,我有时甚至会觉得不想走了。可是,每当我想起爹爹,想起死去的其他家人,我就觉得自己肯定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六个月后,我听了客栈食客聊到了相关的线索,他们说当时整个陕地都不太平,太多人遭了灾,有些人起兵造反,有些人落草为寇。那些落草为寇的盗匪,会打劫路上的人,遇到男子便劫财,遇到女子便劫色。每次打劫,他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般都不会留活口。
而这些做盗匪的人还有一个特点,他们常年待在山上,很容易呆腻。
他们时常会下山,去一些花街柳巷,感受一下人间烟火。要说到陕地最好的风月场所,那便是长安城的烟月楼了。几乎所有的盗匪都去过烟月楼。爹爹一直没有消息,大概便是被盗匪给抓了,或是给害了。我想打听爹爹的事,便要打听盗匪的事。而要打听盗匪的事,那长安的烟月楼似乎是一个好去处。
·我在烟月楼遇见了一个叫芸姐的女子,难得有人愿意听我讲话,我便把自己的所有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她,她便好心收留了我在身边帮她干活,她也帮我打听消息。我每天帮她端茶送水,送送东西,都是很简单的活。芸姐闲下来的时候,有时会教我识字,会聊起向盗匪打听的情况,有时也会教我一些为人处世的技巧。
芸姐常说,我对别人太实诚了,为人处世便不该如此。很久以前,她刚被人从山村拐到烟月楼的时候也是这样,逢人便说真话,说不得半点假话。
她说,有时候必须要说假话,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若真是某个盗匪杀的爹爹,我若是想复仇,必定没那么容易。我需要说很多假话才能接近仇人,再说很多假话才能骗对方信任我,然后再趁他防备松懈的时候,将他背叛、把他杀掉。
芸姐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一一听了进去,跟芸姐学了隐瞒和骗人的技巧。
我在烟月楼呆了很久,差不多和客栈呆得样久。
一个月、两个月、六个月,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我都在给芸姐做杂役。做完七个月的时候我有些怀疑芸姐不守信用了。
来烟月楼的盗匪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我从来没见到她向那些盗匪打听过爹爹的事,她只会给他们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除了第一个月,这之后,芸姐也没再跟我提过爹爹的事,简直像是忘了要帮我打听。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06楼2025-05-12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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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当我打算找芸姐问问,到第八个月的时候,她有一天突然来找我了。她交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是各个城市的名字和对应的黑当铺的名字。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去了陕地的很多城镇,顺着纸条上的线索去找那些黑当铺。
    我想看很多货,却不是很顺利——我年龄小,很多黑当铺的老板听说我要买货,我还没看便会赶我走。所以,我经常需要去周边的一些客栈做杂活赚钱,等攒够了一些钱给老板押着,我才能看货。有时,如果我看了货后不买货,那家当铺的老板见我是小孩便欺负我,要抢走我押在那里的钱。
    长安、富平、蒲城、渭南。
    我去找了这四个城镇的黑当铺,都没看到爹爹当初带走的传家宝,也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
    找完这四个城镇后,我回了一趟渭南,去了厨子爷爷的客栈。
    我到的时候,厨子爷爷刚死了。
    他没有子女,也没留下太多东西,下棺的钱是客栈老板出的,没有办什么丧事。
    客栈老板跟我说,他给我留了双鞋。那是一双布鞋,没多少钱就能买到,不过确实可以换掉我早就穿破的草鞋。
    我穿上他给的鞋,继续往南走,走到了华州城的黑当铺。
    ·在那里,我找到了给爹爹的那个荷包。
    它是我亲手缝的,用的还是我衣裙的料子,所以我绝对不可能认错了。它是红色的,上面绣着浅色的“安”字,因为我想用它给爹爹保平安。
    我了解爹爹,他是不可能丢掉或者当掉我给的荷包的。一定是有人杀了他,然后把这个荷包送到这里来当了。
    芸姐教过我,为了达成目的,必须要会骗人。但是,我这次没有骗人,而是哭着给这老板讲了一切。
    这之后,掌柜叹了一口气,便详细问了我一些事。然后,他拿了我的钱,一边说自己坏了道上的规矩,有一天可能要出大事,一边却告诉了我想知道的事。爹爹确实是被人杀了。
    来这卖荷包的人是一个盗匪,他常在华州附近杀人,经常来这家店处理赃物。
    老板给我讲了很多那个盗匪的事,我也因此知道了盗匪的名字。
    ·“再后来,你就装成哑巴,混到尹三那儿,开始跟踪我?”
    “嗯。”
    “一路上你各种亲近,都是装出来的?”
    “嗯……算是吧……”
    满穗的声音越来越小,轻轻趴在良的胸膛上。
    “哎……”良轻轻抚摸着满穗的头发,看着她已经熟睡的脸庞,无奈地叹了口气。
    ·满穗,你很聪明。
    唯独不该这么善良。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07楼2025-05-12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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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5 21: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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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头儿,头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下落叶和枯枝的清脆声响,从树林间传来。
      “有活儿了!有活儿了!”
      一个男人快速翻过几株灌木丛,来到一片林中的窗口地上。十数名男人正围坐在一起休整,无论是从沾满泥土的绑腿带和草鞋上,还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短褐上,亦或是油乎乎、脏兮兮的头发上,都能判断这是一伙流民—当然,腰间的刀、撑在身边的条形简易长盾和两三杆铁铤都说明这并不是一伙乞讨的难民,而是一伙儿强人—受灾的年头,是流民还是强人,仅仅取决于手里的刀和对面的强弱的比较。而这种因灾荒失去土地,打家劫舍的强人并不少见。甚至有的还会聚啸山林,形成实力更强大的劫匪团体。有些机敏的,更是会和商队护卫们勾结,以保护商队财富的名头和山贼土匪的声势从这些商人身上捞油水。
      不过眼前这支显然不属于上面那种。这帮强人和其他地区的匪徒一般,沿着官道、州郡边界流动,甚至直接靠打劫官运谋生,人多的便勒索、人少的便尽数杀灭。几个州郡的民兵联合起来扫荡山林,总能抓住一批,也能太平一段日子;但水灾旱灾蝗灾等终究无法避免、愈发臃肿的基层官僚只顾着食利,聚啸山林的强人便愈发的管不住了。
      “你且速速说来与我!”
      一个壮实的男子“倏”地跃起,三步并作两步走来;这人身材高大,骨架厚实,双颊却透着不符合身材的蜡黄,额头、下巴乃至胸口的几道疤痕好像干枯的老树根一样,一眼望去便令人厌恶。
      “头儿,我跟了几天,这伙儿有五个男的,有刀有弓箭……一个女娃,三匹马……”
      “有甲没有?”
      “没看见有。”
      “嗯……”壮汉抱着胳膊,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能看出来当没当过兵吗?”
      “不是,头儿,”那手下摆出一副苦瓜脸,“不被发现就不错了,我哪里看得清楚?”
      “你这杀才……”壮汉提起盾牌和铁铤,“兄弟们,再跟一跟,到晚上的时候找机会动手!”
      ·长街的尽头。
      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良的脸上,打湿了眼眶。
      “嗯……”良揉了揉眼睛,一手轻轻撑地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这长街铺以青石板,约有六丈宽,街边尽是民房、商铺、饭庄、客栈、勾栏瓦舍……却不见一人,在雨水的冲刷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我这是……”
      透过朦胧的细雨,良看见一个身影正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良揉了揉眼,缓缓站起身,想要看清那个人影。
      “娘……是你吗?”
      良轻轻靠近,而那个身影却并没有因为良的靠近而更近。
      “娘……娘?”良有些急了,加快了脚步,而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淡,直到消融在弥漫的烟雨中,只剩良愣在原地。
      烟雨弥漫中,又模模糊糊地出现了良的父亲、鸢……但都在良愈发靠近的时候慢慢消散。
      又一次,就像前几天晚上的那个梦一般,满穗那娇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良面前。
      “小崽子,满……满穗!穗儿!”
      良快步冲上去,拼尽最后的力量想要抓住满穗,却仍然捉了个水月镜花。
      “你们……不要……”
      良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倒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撑着地面,抬头看着满穗渐渐淡化的身影,手指死死扣着青石板想要往前爬,身下的雨水却慢慢地从清澈变为暗红。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又倒映在脑海里。
      京城、水沟村、陕州、甘泉……
      ·“唔!”
      良从颠簸中惊醒了过来,马车外,刘庆隆和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从车帘后传来,满穗坐在良旁边,静静靠着良的肩膀睡着。昨天晚上的情绪崩溃极大消耗了她的精神,从今天凌晨出发就靠在良怀里沉沉地睡着。相比之下,良这一路并不安稳,精神状态差得离谱。一直断断续续地打瞌睡,又在反复的噩梦中惊醒。每次意识都随着马车一上一下的颠簸而慢慢朦胧,又被那一次又一次的梦魇惊醒。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被他杀掉的人、那些因饥饿失去人性易子而食的恐怖场面、甚至大脑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满穗啃食弟弟和娘的尸体的画面……
      良轻轻挑动满穗的发丝,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睡得正安详。良轻侧过身子,粗糙的手指轻滑过满穗的脸庞,紧咬的下唇微微发白,胸口似有千钧,让他喘不上气来。腰上的刀、臂膀上的肌肉、生死搏杀的经验……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苍白无力。
      “醒了?”车帘后的刘庆隆似乎察觉了良的动静,半个身子探进车厢,“简单垫一口吧,前面有官家的驿站,到那儿再屯些食物和水,再接着走。”
      良伸手接过那包胡饼,瘫在座椅上慢慢啃着。他自己虽然大概率能猜到满穗的爹被自己杀掉后,她一家会是什么命运,但……
      干涩的面饼在口腔里一点点被粉碎,只觉得食之无味,噎得人喘不过气来。
      良轻轻撩开车窗帘,一股热风吹进车厢,虽然并不令人舒适,至少也让良的脑子清晰了不少。良把头发绕在脑后束起来,套上幞头巾子,用四角布裹好。
      果然还是幞头裹紧一些更精神啊。
      良捏了一把鼻头的汗,看着熟睡的满穗。
      车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马儿疲惫的打着响鼻,炙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吹不起树叶的热风刮擦着叫个不停的知了。汗液浸透了圆领袍下的中衣。
      压抑。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09楼2025-05-2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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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兄弟!咱们到了驿站了!”
        “啊?哦……”
        “快带着满穗姑娘下车吧,避避暑。”
        “现在何时了?”良回过神来,轻轻摇醒满穗。
        “未时,约莫三刻吧,正是热的时候。”
        满穗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哈欠连天地拉了拉良的衣角。
        “良爷………嗯……抱我下车……”
        几个小吏栓了马,停好马车。良把满穗抱下车来,驿站的马倌背着几捆马草,牵着几匹马来喂食,驿站里有很多赤着膀子的农民,一边吃着汤饼喝着酒一边聊天。他们大都是从附近村子前往洛阳,出售丰收的谷物的。讨论的也皆是有关谷物、家人和税的琐事,眼神还时不时看着板车上的麦子,生怕仿佛突然之间有什么贼来偷了。几个驿卒身着黑漆铁札甲,头盔挂在腰上,坐在店里一边吃酒一边嗑瓜子。刘庆隆和驿卒核验了鱼符,带着一行人走进驿站。几个小吏和驿卒坐在一桌,很快就活络起来,吃饭喝酒,好不热闹。
        刘庆隆带着满穗和良单独坐到一张桌子上,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哇!好香啊!”
        刘庆隆笑了笑,拿起一角饼掰成小块,泡到汤里。
        良也有学有样,拿起一角饼,轻轻掰成小块儿,泡在满穗的碗里。
        “哎呀,你不用掰这么小块儿,我又不是小孩~”满穗嘟了嘟嘴,一把拿过良手里的饼自己掰开。良无奈地笑了笑,也拿起一双筷子吃起来。
        “刘郎,那几个驿卒,怎么都全副披挂的?”良的视线越过刘庆隆的肩头,“这附近流寇很多吗?”
        刘庆隆大口大口吸溜着米粉,头也不抬地回答:“害,不是北方发了旱么?你们一路过来应该也见到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灾民,受灾的范围仅限于甘泉、洛川一带,而且官府的救济粮也发下来了不少,这是我从陇右道回来的时候亲眼所见的。”
        良只是一边吃饭,一边呆呆地点了点头,满穗吃面的动作却不由得慢了一下。
        坏了,良爷之前编的身世万一露馅了怎么办?他说受灾面积不大,救济粮充足,那就没法解释我和良为什么辗转千里来洛阳……而且长安离甘泉更近,若是受了灾舍近求远,反而更说不通;更何况之前交手的时候,良的战斗能力肯定不是一个农民该有的……
        刘庆隆并没有发现满穗的异样,继续边吃边说。
        “其实更多的是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交不上租,只好去当佃农;有些被强取了土地,便四处流窜,做着劫道的活儿,但很少杀人,单是为了钱财,或者赎金。农民们会雇武装组织来保护他们路上的安全,然而这些武人多半也和流寇们有关系。”
        “武人怎么会和流寇有关系?”良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庆隆。
        “为什么没有?”刘庆隆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些许嗤笑,“不只有关系,有些武人和这些流寇是一伙的。他们受雇于这些泥腿子,遇到了流寇,他们自己垫上钱,等农民们卖了粮食,再说是他们帮忙驱散了流寇,以此获得更多的佣金,到时候直接和流寇们分钱。”
        “对于你们这种,常年待在村子里种地的农民,其实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正常。” 刘庆隆看着良若有所思的眼神,喝了一口汤,将碗放在桌上,“日子太平久了,没人会为了一点儿钱拼命的,除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是不是啊,兄弟们!”
        刘庆隆半调侃的语气引发了小吏和驿卒们的一阵哄笑。
        良看了一眼满穗,满穗还沉浸在刚才的担忧中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了?”良凑近满穗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嘴。
        “啊?啊~”满穗这才回过神来,“我……我刚才咬到舌头了……”
        满穗丝滑地伪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跟这小崽子混了这么久,良必然是看不出来的。
        “满穗姑娘这是馋肉了” 刘庆隆这才笑着给满穗夹了一块羊肉,“来,多吃点儿!”
        “那……刘哥哥,我们会有危险吗?”
        “没事,有我,有你哥,就算有流寇也不敢怎么样。”
        酒足饭饱之后,刘庆隆带着手下去准备路上的干粮和水,满穗见机捏住良的耳朵,拽着他往外走。
        “诶?诶!”良被拽得生疼,却又不敢不从,小声地抱怨着,“你这是又怎么了?”
        满穗并未理会良,直到把他拽出驿站。
        良揉着生疼的耳朵:“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
        “哎呀!不是这个事。”
        “嗯?”良完全是一脸懵,“你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不是,我有更急的事情。”满穗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了,便凑近良的耳朵,“你之前说咱们从陕州逃过来,因为官府不发救济粮,所以逃到洛阳,可是刚才刘他说的和咱们编的不一样啊!”
        良呆若母鸡地看着满穗焦急的小眼神,愣愣地说:“应该不至于吧?”
        “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咱们从北方受了灾往南逃,为什么不去长安而来洛阳呢?”
        良竟有些失语,他的脑子还是跟不上满穗的思维速度,常年的逃荒让他更倾向于用武力解决问题,而非像满穗一样,不得不靠机智生存。
        “有了!要是他问起来,咱们就说长安没有咱们能干的,不得已跑到洛阳的!”
        “还是你聪明。”
        良笑着摸了摸满穗的小脑袋,后者则是傲娇地挺了挺胸脯。
        刘一行人收拾好马车,良带着满穗坐上车,继续踏上前往长安的旅程。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10楼2025-05-28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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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五刻。
          夜幕低垂,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世界包裹得严严实实。夏夜的安宁在黑暗中悄然蔓延,四周一片寂静,连虫鸣都像是被热气蒸融,只剩下偶尔的低吟。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仿佛被火炉炙烤过,让人呼吸都变得沉重。
          微风偶尔拂过,却带着热浪的黏腻,无法驱散这闷热的压抑感。远处的树影在黑暗中摇曳,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夏夜的秘密,却又被这热气凝固在半空。在这安宁与寂静中,黑暗与炎热交织,让人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仿佛被这夏夜的厚重紧紧包裹。
          浓密的灌木丛中发出稀稀拉拉的摩擦踩踏声和小声谈话声。
          “咱们跟了多远了?”
          “大概七十里了。”
          “妈的,真他娘的能跑。”
          “头儿,咱现在上?”
          壮汉回头看了一眼蹲在身后的小弟,鄙夷之气溢于言表。
          “奶奶个孙的,你个信球,咱他娘是要钱,不是杀人。杀了这波官,咱全都得完犊子!之前绑的那波人的赎金都他娘要不回来!”
          “那……”小弟挨了一记暴栗,委屈地说,“咱该咋办?”
          “咋办?等呗!你看那个官,还有那几个吏,一看都是当过兵的,那个白袍的也不是个善茬,唯一的机会就是等那个小女孩落单,然后绑了她,要赎金。”
          十几个小弟立刻不知所措起来,显然对这个方案可行性有怀疑。
          “嘘!别吵,听我的。”
          那十几个小弟立刻安静下来,等待着首领的命令。
          良正围着火堆,眼神呆滞地盯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堆,无聊的旅途令他困倦,而满穗今天一直或倚或靠或趴在良身上,却并没有几句话。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很苦恼,而只要一闭眼,那无数的梦魇、那尸山血海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突如其来的太平盛世和日积月累的负罪感让良陷入了精神衰弱的状态,就像现在这样,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马车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只见一双纤纤玉手撩开车帘,满穗迷迷糊糊地探出身子,轻盈一跳跳下车来,走向良的身边。
          “嗯?怎么了,满穗?”
          “唔……我想解手……”
          “好。”
          良轻轻撑着刀站起来跟着满穗往旁边的小树林走。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仿佛是直觉的预料一般,促使他一把抓住了满穗的手。
          “呀!良爷!”满穗突然被抓住手,有些吃惊,“怎么了?”
          “没……就是有点儿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儿……太安静了……”
          “哎呀,没事的,”满穗笑着挣开良的手,“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虽然心有疑虑,但却在侥幸心理的驱使下,鬼使神差地继续带着满穗往前走,找到一片灌木,照例转过身去。
          夜色如浓墨一般糊住大地,除了几丈外奄奄一息的篝火堆,再没有一点光亮。炎热无风的夜晚格外令人烦躁,茂密的森林连莎莎的树叶风声也几不可闻。
          怪。
          说不上来的怪。
          为什么没有虫鸣?
          为什么没有鸮嚎?
          为什么……
          没有水声!
          小解怎么会没有水声呢?
          良猛地抽出刀,转头看见一个身材瘦弱,衣着杂乱不堪,披头散发的男子——说是流民、流寇都可以——正捂着满穗的嘴,将其向后拖。满穗本来还是迷迷糊糊的,突入起来的绑架吓傻了这个放松警惕的小闺女,一双惊恐带着求助的眼神望向良。
          “你妈!”
          一瞬间,所有的自责、愧疚、压抑许久的对满穗的感情,全部化为愤怒,凝聚在刀锋上,如闪电刺破天空一般撕裂空气,直逼流寇而来。
          “噗嗤!”
          “啊!”
          “救命啊!”
          “轰隆!”
          天空中闪起几声惊雷,伴随着满穗的尖叫,流寇受伤的嘶吼,彻底打破了这夏夜的寂静。
          锋利的刀尖还没来得及刺入那人的胸膛,左方的灌木丛中突然冲出另一个壮汉,一把撞开良,短匕首直朝良的喉咙而去。良一个趔趄,岔开双腿,右脚快速蹬地,伸出的手腕直接将刀向回搭在肩上,在匕首尖触碰到刀锋的一刹那,突然抬臂格开匕首,刀尖从后绕着脖子划出优美的弧线,从右上狠狠掼下。
          那人的头前额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近剑端,整个颅骨都被重重地劈开,脑浆迸裂开来,混着鲜血,溅在良的白袍上。刘庆隆和几个小吏也被打斗声惊醒,纷纷起身,掏出弓箭上弦,刘庆隆快速爬向车厢,长期的战争使其几乎是靠着本能在一瞬之间取出一件两当铠套在身上,拎起弓便要冲上前去。
          “良!救我!”
          满穗使出全身力气挣扎着,一口咬在贼人的手上,极大拖慢了那个贼的行动速度。良看着满穗被拖走的可怜模样,已经完全不顾可能出现的危险,提刀直接冲向那个拖着满穗的贼。
          “直娘贼!拿命来!”
          “别动!”
          灌木从中跳出一个彪形大汉。
          “不想这女娃死就别动!”
          一瞬间,良刹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满穗被拖走。愤怒驱使得他浑身颤抖,紧紧握住手里的长刀,青筋暴起,紧咬的牙关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恶狼般凶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流寇的首领。那个贼人将满穗拖到首领身边,一块散发着霉味和汗臭味的烂布条被塞到满穗的嘴里。
          “呜呜!呜呜呜~呜唔呜唔唔!”
          “臭小崽子,别闹!”贼人快速地将满穗的双手背过去,用绳子捆住。满穗本来是迷迷糊糊地,突如其来的掳掠让可怜的小脑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宕机了,本能的害怕和恐惧让她扭动着、呻吟着。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11楼2025-05-28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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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贼见满穗还不老实,按着满穗的后颈,往盾牌上狠狠一撞。
            “呜!”
            满穗顿时感觉脑门和胸口被撞得生疼,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你妈的!有种冲我来!”
            那流寇首领不屑地瞟了良一眼。
            “***的蛋!兄弟们,收网了!”
            两个持着弓箭的流寇从树后窜出,和几名持弓的小吏针锋相对,环绕营地的灌木丛中也纷纷窜出十几号持刀挺盾的贼人,少数的几个还带着几根铁铤,两三人组成一个三角形小队,慢慢向着几人收缩阵型。
            刘庆隆见状赶紧拉住良,随即让两个小吏死死拉住他,害怕他因为冲动做出什么蠢事。
            “你们早就被包围了!”
            流寇首领的话没有错,三匹马远离对峙的现场,空地上是三名拉满弓箭的小吏,穿着轻甲的刘庆隆,和愤怒到极致的良;灌木丛里的十几个流寇皆举刀挺盾,包围着空地上的几人。
            这种情况硬拼是没希望的。
            刘庆隆静静观察着形势,只有自己身上有一件轻甲,其余四人皆无甲,哪怕是官军对抗流寇,在无甲的情况下,装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若是这群流寇一起冲上来的话,自己这边一定没有活路。更何况对面有两个持弓箭的,仅以布衣对抗弓箭……
            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落下,近三五息就有瓢泼之势。
            “你要什么?”
            刘庆隆快速选择了损失最少、风险最低、安全性最高的问法儿,率先发话。
            “钱!”
            “多少?我们给。”
            “不只这一个的!”
            刘庆隆挑了挑眉毛:“那,你们绑了几个?”
            “比你们几个加起来还多!”那个首领顿了顿,继续说,“都是太平日子,我们也只是想混口饭吃!没必要互相残杀!你给我们钱,我们把绑的人都放了,死掉的弟兄我们也不追究!你们只是出差,也没必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来难为我们!”
            刘庆隆注意到盾墙后面反着寒光的铁铤,心中一惊;这贼首说的没错,火拼的功劳并不会分给自己,但确确实实会让弟兄白白送命——有短矛的话,战斗的风险更大,轻步兵也并不是好对付的主。
            “所以你们要多少?”
            “二十贯钱!”
            “我们没带这么多!”
            双方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流寇群里随即像苍蝇一样爆出一阵阵咒骂和嘲讽。
            “当官的也没钱?”
            “这他娘谁信啊?”
            “该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闭嘴!”
            流寇首领的洪亮的嗓门压住了一众小弟的叽里咕噜。
            “五天,就给你们五天,我的兄弟五天后会再来这里,拿到了钱,三日之内我会把肉票带到这里,如若拿不到钱,哼哼,你们自己想清楚!”
            “你能用什么保证女娃的安全?”良强忍着愤怒,低声质问着。满穗的嘴巴被塞了一团布,双手被捆住抵在盾牌上,双目中噙满泪水,乞求地看着良。良看着满穗可怜的模样,愈加愤怒,手指深深地扣着刀柄。
            贼群中爆出一阵粗鲁地哄笑声和叫骂声。
            “这****,给他脸了。”
            “哈哈~囊怂!”
            “刚刚砍我们弟兄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闭上你们的狗嘴!”流寇首领大喝着,那群苍蝇一样哄乱的流寇在小声的叫骂中安静下来,“这他娘的是在谈判!你们想死就接着哔哔!”
            首领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良。
            “你身手不错,但是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算这里火并,或许能干掉我们不少人,但是你们必死无疑!何必拼个鱼死网破呢?”
            “快滚去筹钱吧!”
            良想冲上去,却被两个小吏死死搂住。
            “兄弟!冷静!”
            良不甘地挣扎着,看着那帮流寇把满穗带走。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12楼2025-05-28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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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月天天熬夜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16楼2025-07-03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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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一章在写了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17楼2025-07-03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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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5 21: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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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潜入
                  ·将近卯时。
                  夜幕如墨,森林和草地被大雨肆意侵袭。豆大的雨点砸在枝叶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浸润着草地下的土地,落叶、腐叶和湿润的土壤混成泥浆,让人寸步难行。几道惨白闪电撕裂天际,映出扭曲的树干轮廓,紧接着炸雷轰然炸响,震颤着潮湿的空气。黑暗中的森林仿佛巨兽蛰伏,阴森的氛围在电闪雷鸣中愈发压抑,令人脊背发凉。
                  “去拿赎金?等赎金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此刻的良已经失了平日冷静的风头,愤怒地咆哮着,怒目圆睁,紧咬牙龈,须发根根悚立,眼角似要裂开一般,胸中的怒火倾泻在刘庆隆的身上,仿佛要吃了他一般。刘则无奈地劝说着良,轻轻拉过良的肩膀:“良,你听我说,这是最安全的方法!我又不是没处理过这种事……”
                  “那是因为被绑的不是你妹妹!”
                  良一挥手格开刘庆隆的小臂,一拳砸向刘庆隆的肩窝,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要是被绑的人是桂儿呢?你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你急有什么用!”刘庆隆不甘示弱地拎着良的衣领,“着急能救的回人来吗?”
                  良被压得有火没处发,狠狠挣脱开刘庆隆的双手,坐在一边。
                  “现在连线索、那伙贼人的撤离路线、窝点都不知道在哪!你就算是去追,你找的到吗?就算找到了,你打的过那么多人吗!”
                  刘庆隆见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索性也不去理他,自顾自地坐在车檐下避雨。刘的计划不仅非常清楚而且有十足的经验:在他的两手准备下,几个小吏分头行动,一边去筹钱,一边去附近的渑池县去般救兵,到时候等交钱赎回人来,再拿骑兵把这些丘八一波推了。这一套活计自从他从西北撤回来,对付民间的流寇贼人便屡试不爽。与西北黄沙荒漠之中杀人越货、嗜血成性的亡命之徒不同——那帮人是完全出了五服的化外之民,法律和治安官对他们起不到任何约束作用——对于长期浸泡在安逸舒适的中原人来说,即便是打劫的生意也要温和许多,而正是这点使得刘庆隆可以用这种卸磨杀驴的方法解决问题。
                  刘看着良那被雨水浇透的孤独的背影,叹了口气,想着他自己或许能想明白,也不执着于劝他。
                  良独自坐在那具尸体上,呆呆地看着满穗被抓走的位置,任由大雨将他的衣服打湿。这颗早已麻木的心,仿佛突然被掏空一般,只剩下无尽的空虚感和无助感,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的怒火。这是数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曾经每日杀人越货刀尖舔血,看着那一个个生命从刀尖下流逝却并未有任何不安感,但是,满穗,就是这么一个小崽子的消失,却让他如此的失魂落魄,无论是在瀍河边,还是现在。或者说,他一直麻木地为了活而活着,直到满穗的出现,给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些许温暖,而如今这近乎唯一的生命中的慰藉又像是玩笑一般被抽走了……
                  这该死的贼人!
                  良抽出小刀,奋力捅向那贼人的尸体,已经冷下的血液混着僵硬的肉块、冰冷的雨水混成一滩泥泞的浆糊,承受着良的怒火。
                  清冷的雨水密密麻麻地落下,湿润了良的脸,焦躁的情绪慢慢冷却了下来,良很清楚地意识到,单纯的懊悔和愤怒一点用也没有,现在他能做的,要么是在这里继续等,要么便是主动去寻找流寇的踪迹。
                  良有些不甘心地抽出刀,跃然而起,举着火把反复踱步着,他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仔细视察着地上被雨水冲刷得泥泞的土地,试图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嗯?”
                  一片棕褐色的泥浆里,半浸泡着一块乳白色的不明团块状物体。
                  良快步靠近,轻轻捡起那柔软的团块,甩了甩上面的泥浆。
                  “这是……”
                  ·辰时七刻。
                  雨依然在下着,细密的雨滴织出了一道银色的帷幕,笼盖在灰蒙蒙的天幕之上,只有些许几株火把闪烁着昏黄的火光。
                  “头儿!那边!就要到营地了!”
                  “知道了!”首领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徐徐前进的队伍,和队伍最末端的满穗。
                  满穗正低着头,怯怯地跟着往前走,小步腾挪着,双手在身后不自然地捣鼓着。
                  “喂!干什么呢!”贼首似是察觉到了满穗动作的不自然,立刻大声敕令手下查看,“手里捯饬什么呢?”
                  满穗心里一惊,动作顿时慢了半拍,装作怯怯地抬起头,额头和掌心皆渗出点点汗珠,手中的东西不禁攥紧了几分。对于这样的处境,满穗并没有被吓破胆,小小心灵之中的沉稳冷静盖过了失去良保护的恐惧,仿佛再一次回到了离开家开始流浪的那几年—处处保持谨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外界可能的伤害,伪装则是再熟悉不过的伎俩,她迅速做出一副未经世面、被吓破胆的小女孩模样,连双腿都在发抖—不知是真的伪装得太好,还是这淅淅沥沥的雨水太过冰冷,浸透了那单薄的衣服。
                  “大王,我……”
                  还没等话说出口,一个喽啰一把按住满穗的肩膀,粗暴地将其翻过身去。
                  “啊!”
                  满穗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遮在胸前,意图挣脱流寇的控制。手紧紧捏着的半张被雨水打湿的胡饼掉落在地,一层一层的饼芯暴露出来,显然有掰开的痕迹。
                  “头儿!这小娃子拿了半张饼!”
                  那个贼人在一众面带贪婪而油腻的丑陋嘴脸的哄笑中向贼首大声汇报着,隐约之间还能听见那些面目可憎的嘴脸时不时冒出“真嫩”“还是肉少了”等污言秽语,着实让满穗胃里一阵翻腾。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0楼2025-07-08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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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喽啰一把捡起满穗手里的饼,三步并作两步,递上前去。贼首接过饼,伸出手指撑开饼芯,里面却是空无一物。贼首下颌轻抬,上下打量了一下满穗,一伸手将那胡饼像飞盘一样掷出几丈外。
                    “你,过来!”
                    “别……别吃我……”满怯生生地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二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贼首略带鄙夷地看着满穗干瘦的身材——即便是近几天有着丰富的粮食、糖、肉类供应,长期营养不良使得满穗干巴巴的小身板并没有多出多少肉——略带鄙夷和几分调侃地一把拉过满穗,“去去!走前面去!”
                    满穗心有余悸地出了一口气,轻轻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刚才那阵令人作呕的哄笑声着实令她心生害怕,喉头不受控制的想要呕吐,但是迫于身后的贼首,还是忍着难受一步步走着。贼首在后面赶着满穗,领着一众流寇向营地走去。
                    满穗一边走,一边观察者前往营地的这条山丘小径。
                    穿过几片浓密的灌木丛后,这条被踩秃的草坪便渐渐宽阔起来,两边密密麻麻的栎树、榆树林遮盖了视野,一条小溪从林间流出,流水潺潺,三两白条随波而下,两岸搭着三三两两几个帐篷,还有几个贼寇正磨刀霍霍,亦或是闲谈扯淡。
                    一行人沿溪而上,一道木制围墙横亘在眼前,几个哨兵拉开大门。满穗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观察着营地内的状况。营地依山而建,地势还算平坦,很多铜钱和粮食袋子随意地码在帐篷里,长刀、斧头、弓箭以及一些农具没有分类地堆在地上;营地里大概有十数名贼寇,在帐篷里呼呼大睡。树上有一个木质瞭台,一个手持弓箭的贼寇坐在其上,打了个口哨。
                    “头儿!怎么才绑了一个女娃?”
                    “打得官家的路!”
                    “头儿真是厉害!”那个哨子直起身子,好奇的问,“要了多少?”
                    “二十贯!够咱们吃好一阵子了!”
                    那哨子吹了个口哨,目送着贼首带着那群人向里走。
                    满穗被带到一个山洞门口,黑黢黢的洞口仿佛要将满穗一口吞噬,洞内凹凸不平,留了很多积水,雨水沿着岩洞的上檐滴滴哒哒往下落
                    “老老实实呆着!”那个羁押满穗的贼寇一脚踹在满穗的屁股上,恶狠狠地咒骂着。
                    “呜……好痛……”
                    满穗被这么一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摔得浑身骨头疼,在地上扭动着。
                    “你要是敢跑,老子就吃了你!”另一个门卫向满穗的裙子上吐了一口浓痰,随即“碰地一声把门摔上。
                    满穗被摔得浑身肉疼,整条裙子都被浸满了泥浆、雨水和沙土。满穗强忍着剧痛,扭动着身体,慢慢坐起来。持续一夜的惊心动魄后,满穗终于从惊吓和恐惧中略微平静下来,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过于突然,被埋伏、被绑票、被各种羞辱、打骂、好贵好贵的裙子也变得脏兮兮的……满穗越想越委屈,内心挤压的害怕、慌张和无助终于随着眼泪发泄了出来。满穗终究是一个孩子,尽管能临危不乱趁流寇不注意用胡饼块标记路线,但让她在这种状况下完全没有情绪波动,着实不太现实。而目前渺茫的获救希望,只能寄托在筹集的赎金……除非良能够找到掰开的胡饼渣子留下的标记,过来救自己。
                    “良……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满穗把脑袋搭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洞口和栅栏门之间空隙渗入的灰蒙蒙的天空。
                    ·“你妈的!”刘庆隆一把抽出长刀,刀锋狠狠地掼在营地里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上,气不打一处来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营地。极端的恼怒下,刘庆隆的脑海中闪回出几年前在陇右和回鹘人战斗的时候,几个新调来的年轻的骑兵,在保护官方商队的时候擅自脱离队列追击回鹘人的轻骑兵,却陷入了包围圈,整个队伍仅有三人逃出。自那以后,他便固执到甚至有些死板,尤其难以忍受士兵擅自作主行动。虽然良并不是他编下的士兵,刘庆隆实际上也并不很在乎良和满穗这二人,但长期任职校尉的经历将责任二字深深融进了他的血脉,只要是他管辖范围内的士兵或商人、平民,那么他当仁不让地将其安全视为自己的责任,这也是良这种独狼式的作风让刘庆隆出离愤怒的原因。
                    良此刻已经脱下了在那扎眼的白色长袍和里衣,赤着上身,任凭雨水灌进他的靴子里,在淤泥、落叶和积水中寻找着星星点点的胡饼碎块,雨水将林间的干土地泡成烂泥,群贼的脚印也慢慢显现出来,良一边沿着泥脚印和胡饼碎屑慢慢往前探索着,同时在树上用小刀做着标记。
                    倾盆大雨、深邃幽暗的树林,遮天蔽日的树叶、阴暗丛生的灌木,这冷酷、压抑的森林,将良带回了遇到满穗前的那些日日夜夜。那是一头孤独凶狠的孤狼,在阴影之处跟踪猎物、潜伏、猎杀,这是他自从失去父亲便从未摆脱的生活,不过是在这千里之行与人交流的过程中,慢慢被掩盖、包裹,而再一次处于这完全野性的丛林中,猎杀的天性重新展现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猎杀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
                    守护。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1楼2025-07-08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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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洞内传来,将满穗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满穗吃了一惊,立刻回头看向洞穴深处,只见一个穿着粗麻布的长胡子的清瘦农民慢慢蹭过来。那个男人双手连同身体被绑在后面,身上也是脏兮兮的。满穗轻轻侧头向里看了看,里面还有好几个男子和妇人,皆是农民、商人装扮,双手被捆住坐在地上。显然都是些被劫了财物的人,那些流寇还想二次利用,用这些平民换高额赎金。
                      “唉,小娃娃……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就你一个人?”
                      满穗仔细观察着这个农民以及那些藏在阴影处的俘虏们,在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友善的时候,保持距离、说话直说一半真话,是生存的法宝。
                      “我和我兄长做官车去长安……那些贼寇绑了我做要挟……”
                      洞里被捆的数人听到“官”字,都亮了眼睛。
                      “哦?你兄长是官爷?”
                      “千真万确?”
                      “哈!我们有救了……”
                      几个被捆住的男女都喜笑颜开,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农民开始欢呼起来,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洞外贼寇的大声咒骂,以及那些被吓破了胆的可怜人畏畏缩缩的低声讨饶。满穗观察着这些人,默不作声。
                      约莫几个时辰过后,满穗轻轻问那个男人:“叔叔,你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啊?”
                      那个中年男子声音有些颤抖,小声回应着:“我们,我和那几个小伙子……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民,我们今年……好不容易!终于丰收了一次,麦子交过租、留过种子口粮,还够换好几百文钱!孩子想要的衣服和布匹、老婆中意的小首饰……那可是好几百文钱啊!……我们打算去附近的镇上卖……结果被这伙,这伙杀才!”此刻这个农民的语气明显很强烈,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却因为恐惧努力压低颤抖的声音。
                      “……给劫走了!”
                      满穗默默听着这个农民毫无逻辑、拖拖沓沓的叙述,即便有些烦躁,但面对这些曾经和自己的父亲、邻居一样的农民,心中的那一丝同情和怜悯的善意怎么也不能抹去。
                      “那几个白净些的是从东都到关内的小商贩,皆是被这伙贼寇所抓,粮食和货物都赔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农民的一番话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众人皆是一阵叹气,有些人甚至潸然泪下。
                      “吵什么,吵什么!”
                      山洞那本就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由树藤和木枝捆成的,姑且可以称之为门的东西,被“嘭”地一脚踹开。
                      “再嚷嚷就把你们全宰了!”
                      这群农民立刻缩成一团,吓得不敢说话,满穗躲在一角,趁机观察外面的情况。
                      现在……大概是转天的傍晚吧,门外有两个守卫、看上去很多的帐篷,,如果要逃跑的话,那个哨塔是个大麻烦,只有绕过围墙跑进南方的林子里或者跨过小溪……但暴雨导致的湍急水流……希望良能发现我留下的踪迹……
                      一声闷响将满穗拉回现实。
                      原来是一篮子胡饼被丢在地上,沾着泥土和沙尘,随意地散在地上。
                      那个贼寇离去后,这些被捆住手脚的农民商人才慢慢坐起来,一个人背过身去拿着胡饼,另一个人低着头啃食,不至于像猪一样趴在地上呼噜呼噜拱食槽。
                      “娃娃!”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满穗的耳边传来。
                      “来吃点儿东西吧。”
                      “您是……?”
                      “哎,长安的小商人,都是被绑进来的……”
                      满穗看着这个衣着还算华丽的商妇,慢慢地凑过去,分享这简陋的食物。
                      “你兄长真的是官爷?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会的,我相信他一定回来救我的。”
                      ·满穗被捉住的第二个傍晚。
                      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终于消停了下来,空气中氤氲着潮湿清冷的空气,零星的水滴浸满了树叶的脉尖,啪嗒、啪嗒,滴在地上堆积的水洼中,落在层层叠叠的枯枝烂叶上,砸在正在搬运食物的一群蚂蚁上。那群蚂蚁还未来得及重整队形,便被一双沾满泥浆的皮靴,“噗”的一下,全部踩死。
                      鼎沸尘嚣里,栖栖类转蓬。
                      鲁戈难驻日,宣室岂征鸿。
                      蒿目哀涂炭,摧心叹转蓬。
                      黍离歌未彻,身世已飘飘。
                      乱世人如蚁,不晓死与生。
                      “看来就是这里了。”
                      一个脏兮兮的、沾满雨水、泥浆和树叶的身影正盘坐在树冠上。
                      连续两天的暴雨将良整个人都浇得湿透,再加上在烂泥树林里潜伏了整整一个下午,这具饥饿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虽然仍是夏天,但被清冷的雨水淋了两天,良仍感觉有些许凉意,不过自己的身体条件并不是重点,沿着脚印和胡饼渣摸索了两天两夜终于找到的贼寇营地才是良最关心的事情——当然被贼首丢掉的那半块胡饼也没理由被落下,早就被炫进了肚子里,作为两天来少有的食物。两张自制的弩、一把桑柘木长弓、一把长刀、一把短刀以及一胡禄箭矢,便是良所有的装备。此刻他正观察着营地的情况,同时努力压制自己想打喷嚏的欲望。
                      “沿溪逆流而上三十步,左侧,一个帐篷……右拐,二十五步,溪右侧,一个帐篷……再隔三十五步,溪流急弯处,有渔网,一个小营地……再向上游便是大营了,小树干围成的栅栏墙……还有一个哨塔……”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2楼2025-07-08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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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坐在树冠上,观察着贼寇营地的地形,同时默默准备着接下来的行动,长裤被绑的紧紧实实的,两张简易的弩已经存好箭矢,桑柘木长弓也已经上好弓弦,那件白袍也裹满了泥浆和树叶,仿佛一件浑然天成的伪装衣,穿着起来如同猿猴、野人一般,如果丢到灌木丛里,即便是敏锐地虎豹也无法仅凭视觉发现。
                        “每个帐篷左右两丈的灌木都被清理干净了,而且起码有三四个人……正面直接接近是不可能的,必须等到晚上才好动手……嗯?还有巡逻队……麻烦了……”
                        良就这样在树冠上休息,慢慢等着太阳落山。
                        ·入夜,申时。
                        整个山林的色调都暗淡下来,雨后的天空清朗起来,点点星光闪烁,给这并不将安宁的夜笼罩上一层静谧安详的氛围,山间溪流旁的零星几个帐篷也竖起了火把,溪流上流的贼寇营地也是火光漫天,点亮了一小块山林的地图。大部分贼寇都歇息下来,每个小帐篷只留下一两个放哨的巡逻兵。
                        良从树上慢慢滑下来,蹲在灌木丛里,观察着第一个帐篷附近的守军。一个人正抱着胳膊,坐在篝火边发呆,隐隐约约能看见帐篷里两个人影。
                        良慢慢沿着灌木丛爬行,每一步都分外小心,之前因为踩中枯枝腐叶而发出声响吓跑猎物的情况并非没有,好在烂泥地和潮湿的枯叶并没有那么大动静。
                        那贼寇还坐在篝火边发呆,望着空旷的河床发呆,静静感受着河谷的微风、听着林间的虫鸣。
                        灌木从中,只有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微微映着篝火的灯光,观察着两丈左右的那个帐篷,正要抬弩射击,余光突然发现这帐篷后沿河二十五步的那个帐篷附近,有站岗的哨兵在盯着这边这个帐篷!视角恰好能看到自己这个位置!
                        “你妈的……真是烦……”
                        良赶紧把头低了又低,观察着远处那个哨子,他的位置对岸还有两个贼寇,一个在低头专心致志地磨刀,另一个背上挑着跟棍子,来来回回反复走着,似是哼着小曲儿,行动范围不大,因此不用担心被他看见这边。
                        “每隔一段儿时间他会和那两个人去闲聊……就等这个机会了!”
                        “嗖——噗嗤——”
                        一支箭矢从漆黑的灌木丛阴影中飞出,贯穿了那个贼寇的脖子,他还没来的得及、或者说也已经叫不出来,便无力地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颈部的箭眼流出,染红了土地,最后的意识驱使着他瞪着双眼,目睹着一个如同野人一般浑身污泥和腐叶的人形生物窜出灌木丛,跨过他的尸体。
                        良快速猫着腰靠近,趁着上游的那个哨子还在和另外两个贼寇聊天,快速把帐篷外那具尸体摆成仍然坐着、用胳膊撑着脑袋发呆的样子,随即钻进帐篷,抽出小刀快速割断两个睡着的蠢货的喉咙。地上的血迹简单用树叶和烂泥盖了盖,篝火边的胡饼和有些焦糊的烤鱼也没逃过良的魔爪。三两口囫囵进肚后,良便坐在帐篷边缘,观察上游的那个哨子。
                        “嗯……很好,他应该是没发现。”
                        良悄悄溜出帐篷,快步扑倒在岸边,冰冷的溪水冲刷着良的身体,良手脚并用,一点点爬过小溪,慢慢蠕动着钻进溪对岸的灌木丛里。那脏兮兮的沾满泥浆和腐叶的伪装,在这漆黑的夜晚和普遍因为营养不良而患有夜盲症的贼寇视角下十分奏效。良简单喘了一口气,便再次沿着小溪往上游前进。
                        ·“诶,你特码的别磨你那破刀了,快起来看看!”
                        “干嘛干嘛?闲的浪催的……”
                        那个磨刀汉无奈起身,拎着刀一步一步慢慢蹚过小溪,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废***话!你看看下边那个兄弟是不是不太对劲?”
                        “不对劲?”那个磨刀哨兵揉了揉眼睛,仔细瞅也没瞅出个所以然,干脆往溪水里啐了一口痰,嘟囔到,“我看***就是饿昏了!我怎么看着好好的……”
                        “你个棒槌!”
                        “诶?你骂谁棒槌?”
                        “算了,跟你个呆子讲顶个屁用,我自己下去看看!”
                        那哨子提了把长刀便向下游慢慢走去,只留那磨刀汉漫不经心地坐在地上打盹,嘴里迷迷糊糊还骂着:“我看你就是想到下头蹭饭吃……饿死鬼……”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3楼2025-07-08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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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这13养的怎么下来了?”良在灌木丛里慢慢向上爬,无意间看见向下走的那个哨子,顿感不妙,大脑再次飞速运转,随即抬头看向上方的那个营地,却并没有看见有人在盯守,只有河对岸有那个刚才在反复踱步的哨子,现在却是靠在树根低下啃干粮。
                          “视野盲区?……那就立刻解决!绝对不能让他下到下面去!”
                          良抽出小刀,慢慢往灌木丛外挤,越来越贴近那个逐步靠近的哨子。
                          “喂!”
                          那哨子猛地一惊,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声音传来的这个如同野人一般的泥浆怪物。
                          “唔!唔呜!呜…………”
                          良快速捂住那个哨子的嘴,全身的力量压在匕首上,一下砸在那个哨子的喉咙上。那个哨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在良的身下挣扎,便速速送了命。良拖着这具尸体进入灌木丛,随即快步向上前进,如果上面那两个人发现这个哨子离开太久,一定会起疑,如果巡逻下来了,那整个行动计划就泡汤了。
                          良蹲在溪右岸两丈的灌木丛里,观察着面前营地。远处溪流拐弯处的渔网小营地并没有人在盯这边的梢,但是之前在下游观测时,因为有树木遮挡,只看见两个人,实际上那个挑着棍子溜达的哨子身后竟还有一个,所以现在溪左岸有两人,右岸有一人正处于睡眠状态。良蹲伏在灌木丛里,慢慢侧移着,打算绕过这两位,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救满穗,这小崽子大脑清醒的很,带着她逃跑不会引起太多的麻烦,而其他人不是自己的义务,数量如此多的贼寇他也不可能只靠自己剿灭。
                          良的每一脚都踩在烂泥里,不让枯枝烂叶的嘎吱声影响自己的动作。过去用来杀人越货潜伏的经验没想到还能用着在潜入敌营上。良冷笑了一声,阴暗地爬行着,绕过溪流转弯处的小渔寮,摸近营地中心的木栅栏围墙,整个营地建在小溪的上游北侧,栅栏墙高约九尺,里面用夯土筑成,几个放哨的贼寇手持火把,站在夯土墙上警戒,正门有两个卫兵,手持铁铤长条盾,守着大门。
                          “正门有两个、栅栏墙上有一堆……还有一个哨塔?难搞了……”
                          良咬了咬牙,慢慢在灌木从中观察着最方便潜入的入口,一步一步地绕着营地,匍匐到了一个与栅栏墙高度差较矮的小土坡上。
                          这个位置对应的栅栏墙刚好在一棵大树后,夯土墙上的哨兵将后背交给粗壮的树干,却也遮住了友军的视线。恰好是一个优秀的潜入点,只需要等这两个巡逻哨兵的视野盲区……良看准两个哨兵背向而行过了几步,中间那块儿视野盲区的机会,端起一杆弩,看准另一个哨兵背过身去的时机,一箭杀死一个哨兵,随即抬起另一张弩射出第二箭,却不料那贼寇刚刚好歪了歪头,箭矢擦着耳朵飞出。
                          “该死!”
                          “什么人?!”那贼寇先是愣住,随机捂着流血的耳朵,快速卧倒在地,努力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呼……呵!”良快跑几步,奋力一跃跳上栅栏墙,随即抽出小刀扑向那个卧倒在地的贼寇。
                          必须立刻杀了他!
                          要是他一旦叫起来,一定会有守卫来支援,到时候别说救满穗了,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立刻杀了他!
                          良抽出小刀,奋力向地上那人刺去,不料那贼见状,紧急一翻滚,腾地跃起,刚好躲过了良的泰山压顶,以一个背对的姿势半站了起来。这贼寇见状,立刻抽出腰间的小刀,反手捅上了良的肩膀。
                          良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瞬间,良感受到一阵刺痛,随即而来的是冲冠的怒气。强忍着疼痛,良反手一拳锤在那个正准备呼救的哨子上,把那贼打了个半懵。良却没有给那贼机会,左手扯开那贼的嘴巴,右手将小刀一下贯入那贼的嘴巴。再次死死将其压在地上,直到彻底断气。
                          “妈的……希望这动静不会引来敌人……”
                          良强咬着牙,将两具尸体扔到墙根下。抬起桑柘木长弓,即便刀伤钻心地疼,仍然硬撑着弯弓如满月,快速射出一箭将哨塔上的那个贼寇射下。良一边做简单的包扎,一边观察着营地内的地形。“巡逻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哨塔上那具尸体卡在上面……没时间清理尸体了,迟早会被发现,现在就得找关押点!”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4楼2025-07-08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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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快速跃下栅栏墙,借助阴影的掩护,慢慢摸索到山洞门口,轻轻将长刀抽出刀鞘放在地上。左肩受伤,他很难再使用长弓了。便轻轻握住小刀的刀尖,用力一掷,直接钉在一个贼的喉咙上。
                            “有……有敌……!”
                            另一个门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惊恐地看着阴影中窜出的那一道带着寒芒的黑影快速扑倒自己,他想要说话,腹腔却因为贯穿伤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良以泰山压顶之势用长刀将自己的肚子贯穿。良轻轻擦去刀上的血污,解开山洞的门。
                            “嘎吱——”
                            破烂陈旧的大门被拖开,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十数个农民、商人,良压低身子钻进洞内,努力寻找着,终于在一个衣着略显华丽的妇人身旁找到了正在睡着的小崽子。良伸手轻轻摇了摇满穗的肩膀。
                            “满穗?小崽子?”
                            良努力压低声音,不想因为吵醒他人诱发他们惊慌大叫而暴露。
                            满穗睡的很浅,一直迷迷糊糊的,轻轻抬了抬眼皮,定睛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几乎就要叫出来。
                            “别怕!小崽子!是我,我是良!”
                            良赶紧伸手捂住满穗的嘴巴,生怕她会叫出来。
                            满穗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污泥、血迹以及汗臭、血腥味道的野人,慢慢镇定下来,终于看出污泥下的那双熟悉的、微微颤抖的面庞。
                            “良爷!”
                            满穗从吃惊、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到喜极而泣,一瞬间,长期积压的恐惧、委屈和对良的思念,都化为泪水,涌出眼眶。良快速滑跪到满穗的面前,抽出小刀轻轻割开捆在她手上的绳子,轻轻搂着她。
                            “好了好了,别哭,我救你出去……”
                            良稍微哄了一下满穗,便轻轻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良,那些被绑架的……”
                            良低头看了一眼满穗,正好对上她那水汪汪的眼睛。
                            满穗看了看良,又看了看那些睡着的农民、那个在这短暂时间内照顾她的商妇,不禁让她回忆起那些曾经给自己小零食、将迷路的自己带回村子的邻居叔叔们,回忆起曾经一有好吃的就先想着自己的爹爹,语气略带乞求地说:“良……他们……他们都是可怜人,咱们救救他们吧……”
                            良心中一惊,赶紧回头看着满穗:“满穗,这儿戒备森严,没法儿带上那么多人逃跑。”
                            “那……那起码救几个总行吧……就救那个留着胡子的叔叔……”
                            “他们自会有官军来救的!”良咬了咬嘴唇,心一横,抱着满穗继续往外逃。
                            满穗却用力抱着良的大腿,略带倔强地看着良,却依旧被拖到了洞口边。
                            “别闹了,穗儿!”良忍不住一把搂起满穗的腰,凝视着她的眼睛,“这些是肉票,要被换赎金的,自有人来救,咱们再不跑就来不及——”
                            良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的喧嚣声、火把点燃声、叫骂咆哮声和那令良身上旧伤隐隐作痛的刀剑出鞘声。
                            “妈的!不好!”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5楼2025-07-08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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