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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之甚”的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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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慌了个张
读王蒙先生《讲说<红楼梦>》一书,有一讲说到了《红楼梦》的时间问题,就是说一部文学作品对时间的把握。王老认为《红楼梦》有四重时间:第一个是女娲时间(神话时间、前宇宙时间),第二个是宇宙时间(就是那块顽石被弃在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下),第三个是贾府时间,第四个是文学时间(曹雪芹时间)。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新鲜独特的视角。在这种时间观之下,“你永远不会贾宝玉是个老人,永远不会觉得这里面的一个个少女老了以后会怎么样。”蒋勋说《红楼梦》时也有这样的说法,大意是说,排演《红楼梦》剧目的舞台上出现一个老年贾宝玉是不可想象的。


IP属地:北京1楼2025-04-01 16:42回复
    不过小说文本中,却有一明一暗的两处老年宝玉的影子。
    第一处是遭逢重大变故打击的甄士隐,流露出那下世的光景。这个人物的设计是贾府和贾宝玉故事的预演,凡间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去过太虚幻境,算是衔接上了,正所谓有“一面之缘”,也是一个镜鉴。从甄士隐身上大致可以设想宝玉以后悲惨的情景。
    第二处是在书中第五十八回,清明节那天,贾琏带领贾环、贾琮、贾兰和宁府贾蓉等几人往铁槛寺祭柩烧纸去了。“因宝玉未大愈,故不曾去得。饭后发倦,袭人因说:‘天气甚好,你且出去逛逛,省得丢下粥碗就睡,存在心里。’宝玉听说,只得拄了一支杖,靸着鞋,步出院外。”宝玉的这个形象,叫我一下就联想到那晚年落魄的甄士隐。


    IP属地:北京2楼2025-04-01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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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14: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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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说到了时间,就止不住,从“小”说起,就一定会“老”的,也一定会“死”的。不然一僧一道为什么要约定三劫后北邙山会齐再去太虚幻境销号呢。
      九十年那时,不管是贾宝玉,还是十二钗诸姊妹,都会老去。只是作者和读者的心里都有一种不舍(对青春的珍爱和眷恋),不忍也不能接受贾宝玉和十二钗的长大以及变老的残酷现实。
      王老的独特视角,对我很有启发,由此我想到了一共有几个曹雪芹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小说《红楼梦》问世和流传过程中造成的,但我认为首先或者根本上是小说作者在跟我们捉迷藏或躲猫猫。《红楼梦》的作者与众不同,他不仅一开始就告诉你答案和结局,而且告诉你作者是谁,但你读了以后仍然一头雾水,扑朔迷离,难解其中之味。
      这与小说文本玄妙难猜有关,受八十回书稿迷失和后四十回高鹗补作影响也不小。这一点比《金瓶梅》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的更厉害一层。


      IP属地:北京3楼2025-04-01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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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
        第一个“曹雪芹”是《红楼梦》文本写出来的,但也是粉墨登场,搞了迷魂阵,放了烟雾弹,眼睁睁看着,却不好辨明这“曹雪芹”是谁。
        书中写道:“空空道人……将一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


        IP属地:北京4楼2025-04-01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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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据此文本认为小说作者为“石兄”,“曹雪芹”不过是增删者,是个编辑的角色。这也是眼光太老实之故,看书看得呆了。甲戌本脂砚斋对此专有眉批:“若云雪芹批阅增删,然后则开卷至此这一篇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后文如此处者不少。这正是作者用画家烟云模糊处,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作者是谁,一芹一脂一会儿走进去一会儿走出来,交代得明白,却叫人看着眼花缭乱。石兄,点书中通灵宝玉。情僧,点书中贾宝玉(悬崖撒手,弃家为僧)。吴玉峰,谐音是“无欲”,对应青埂峰,谐音“情根”,这也符合佛教讲的“无欲无求”又“一切有情”的高度统一。东鲁孔梅溪,点《红楼梦》批阅者“梅溪”,“东鲁孔”或者作者对梅溪从“儒”的调侃之辞。脂砚斋,这是前八十回唯一一次写入正文,作为第一批阅者,与作者里应外合,堪比红版金圣叹。


          IP属地:北京5楼2025-04-01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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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此种种
            第二个“曹雪芹”是出现在《红楼梦》的脂批中,不论是脂砚斋,还是畸笏叟,都提到了。因为脂砚斋、畸笏叟,到现在也搞不清是谁,所以他们即便批注提到了“曹雪芹”,也还是无法确认,只能根据脂批内容,推测他们是一个家族的,然后再对号入座,猜谜一般。
            第三个“曹雪芹”是跟曹雪芹生前交往的几个好友诗文中记录或提到的。
            如敦诚(弟)敦敏(兄),清朝宗室子弟。曹雪芹与敦诚在右翼宗学相识,两人结为好友,经常一起饮酒作诗。
            敦诚的诗词《四松堂集》中多次提及曹雪芹,对其生活状态和创作情况有生动的描绘,如《寄怀曹雪芹》《佩刀质酒歌》等;敦敏与曹雪芹的友情深厚,他在诗集《懋斋诗钞》中也多次提到曹雪芹,如《芹圃曹君(霑),别来已一载馀矣,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急就相访,惊喜意外,因呼酒话旧事,感成长句》《访雪芹不值》等,反映了两人交往的密切。


            IP属地:北京6楼2025-04-01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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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裕瑞,在他的笔记《枣窗闲笔》有一段非常详细的描写,介绍曹雪芹创作《红楼梦》的情况。如明义,他的诗集《绿烟琐窗集》里面有《题红楼梦》七言绝句二十首,诗序就写到“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惜其书为传,世鲜知者,——余见其钞本焉。”如张宜泉,与曹雪芹住处相距不远。两人经常一起云游、访古、喝酒、作诗。张宜泉的《春柳堂诗稿》中所留存的四首诗歌(《题芹溪居士》等),特别是提到的“姓曹名霑,字梦阮,号芹溪居士,其人工诗善画”“年未五旬而卒”等内容,是我们了解曹雪芹生平思想的宝贵资料。(可参见胡适《红楼梦考证》)


              IP属地:北京7楼2025-04-01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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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传说
                第四个“曹雪芹”是与作者同时代人提到的。如清代大才子袁枚的《随园诗话》,卷二里有这样一番描述:“康熙间,曹练亭为江宁织造,每出拥八驺,必携书一本……其子雪芹撰《红楼梦》一书,备记风月繁华之盛。中有所谓大观园者,即余之随园也。明我斋读而羡之。当时红楼中有某校书尤艳,我斋题云:病容憔悴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犹恐意中人看出,强言今日较差些……”这里“其子”,理解为他的儿子也行,说成是他家的孩子(或子侄或孙子)也没错。
                第五个“曹雪芹”是程甲本出版商程伟元序言提到的,他说:“《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雪芹曹先生删改数过。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金,不胫而走者矣。然原目一百廿卷,今所传只八十卷,殊非全本。”曹雪芹逝后30年,人们并没有忘怀这个伟大的名字,而是忠实的记录和传承着。


                IP属地:北京8楼2025-04-01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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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14: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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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
                  现在最大的问题、困惑和遗憾是,“曹雪芹”就像那远嫁的探春、断线的风筝,在清宫档案中,在曹氏族谱中,找不到“曹雪芹”这个名字或这个人(关于他的姓名字号),也如小说讲的这个人或名竟“失落无考”了。
                  至于遗迹、遗物、遗著等,倒偶有发现,却真假难辨。文本上有,历史上有,档案族谱上却没有,实物没有,这就对不上,成为“真事隐去、假语存焉”的一段未了的公案,一个难解的谜团。证实与证伪都很难,这就很为难了,也叫人不甘心。
                  新中国红学集大成者如周汝昌先生,我读了他的《泣血红楼:曹雪芹传》,虽然功夫了得,但也免不了拼凑和附会之嫌,毕竟关于曹雪芹和《红楼梦》的新资料太稀缺了,只能凭老先生的天才和想象力弥补。
                  都说清代的文字狱厉害,康雍乾三代皇帝非常了得,但对于《红楼梦》的作者,我们查访、追踪的“曹雪芹”来说,还是差距太过悬殊?


                  IP属地:北京9楼2025-04-01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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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
                    现在最大的问题、困惑和遗憾是,“曹雪芹”就像那远嫁的探春、断线的风筝,在清宫档案中,在曹氏族谱中,找不到“曹雪芹”这个名字或这个人(关于他的姓名字号),也如小说讲的这个人或名竟“失落无考”了。
                    至于遗迹、遗物、遗著等,倒偶有发现,却真假难辨。文本上有,历史上有,档案族谱上却没有,实物没有,这就对不上,成为“真事隐去、假语存焉”的一段未了的公案,一个难解的谜团。证实与证伪都很难,这就很为难了,也叫人不甘心。
                    新中国红学集大成者如周汝昌先生,我读了他的《泣血红楼:曹雪芹传》,虽然功夫了得,但也免不了拼凑和附会之嫌,毕竟关于曹雪芹和《红楼梦》的新资料太稀缺了,只能凭老先生的天才和想象力弥补。
                    都说清代的文字狱厉害,康雍乾三代皇帝非常了得,但对于《红楼梦》的作者,我们查访、追踪的“曹雪芹”来说,还是差距太过悬殊?


                    IP属地:北京10楼2025-04-01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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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猾之甚
                      历经几百年,差不多几千人甚至更多参与其中也未理出个头绪,要说破案、猜得谜底,更是遥遥无期,影儿都没有。
                      诚如脂砚斋披露的,这位曹雪芹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确实是“狡猾之甚”,把众人瞒蔽了去,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待在哪个犄角旮旯,说不定正悠哉悠哉看我们的笑话呢。
                      《红楼梦》有趣,曹雪芹神秘,就在这种地方,叫人一朝入梦就欲罢不能,进而照见自己那副贾瑞相、凤姐相、贾琏相、王夫人相、贾敬相及至种种不堪的表现,才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乃至人性丑陋。从这点上说,曹雪芹的《红楼梦》也是照妖镜。


                      IP属地:北京11楼2025-04-01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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