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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base 234的指挥中心正在向内塌陷,而Paris上将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找到一个还能用的通讯终端。
灭火小组从他左右两侧冲过,而他踉跄着跨过满地的碎片。扭曲的墙壁之间跳跃着火焰,厚重的油烟在上空弥漫,遮蔽了天花板。
Paris抓住一名穿着黑制服、衣领配有芥末黄色饰边的上尉。“你的控制台还运作吗?”
那名女上尉脸上沾满尘垢与鲜血,神情痛苦地答道:“没有,长官。”她粗暴地挣脱了Paris的手,继续向前冲去。
他将左手紧紧攥住从办公室带出来的数据芯片,艰难地往前挪步,穿过火灾应对人员与战斗指挥官们嘶喊命令的混乱。又一声雷鸣般的爆炸震撼了整个空间站,仿佛地震一般。
有人大声喊道:“护盾正在失效!”紧接着另一波撕裂般的冲击将Paris上将掀倒在地,提醒着他:即便是由铸造Rodinium打造的掩体,也无法抵御Borg的武器。他重重地摔在一堆扭曲的金属和破碎的控制面板上,制服被划破,手臂和膝盖也都被割伤。
他只有右手还能动,自然难以支撑自己站起。这时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的上臂,将他拉了起来。
他转头一看,是基地的安全主管Rhodes中校——一名身材修长的棕发女子。她点了点头,指向通往指挥中心下层的短梯。“这边,长官,”她说,“我已经为您打开了一条通讯信道。”又一声轰鸣似乎震动了整个星球的地基,更多的碎片从头顶落下,重重砸在他们周围的地板上。其中一块几乎砸中他们,将两人裹上一身灰尘。Rhodes始终守在Paris身边,一只手稳稳地顶在他背后,督促他继续前行。
在匆忙下楼的过程中,Paris对自己将如此重要的事拖延至今感到懊悔万分。他一生犯过不少错误——最臭名昭著的是Tezwa事件,他曾与其他Starfleet军官密谋推翻在任的联邦总统——但他一直默默承受内疚与悔意。然而,有一个负担是他绝不能带入坟墓的。
灯光闪烁着熄灭,地下室陷入黑暗。只有几台工作控制台仍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夜中的灯塔。在他身后,Rhodes坚定而温柔的手引导着他继续前进。
他的脚踝勾到了某个尖锐坚硬之物,跌倒在地。出于本能,他伸手试图缓冲——
数据芯片从他指间滑落,在满是瓦砾的地板上清脆地弹跳着,只有那一声微响指引着它的去向。他开始四肢并用,在瓦砾中疯狂搜索,急促喘息,几乎要哭出来了——一向以沉稳著称的Owen Paris,如今胸口剧烈起伏,几近崩溃。
“我把它掉了!”他向Rhodes呼喊,“天啊,Sandy,我把它掉了!”
他在布满玻璃碎片与碎石的地面上胡乱摸索,掌心被尘土与鲜血混合得发黏。他听到Rhodes在不远处喊道:“这里需要照明!快!”
几声清脆的噼啪声响起,几支明亮的紫色应急照明棒在他四周点燃——有些是指挥官团队成员举着,有些是工程师带着来扑灭火焰的。其中几人向Paris靠近,而他仍继续翻找,直到猩红的光芒投下强烈的明暗对比,他终于看到一抹亮光在芯片边缘闪现,猛地从尘埃中将它抓起。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以及接踵而至的塌陷声,一半的指挥中心天花板瞬间崩塌。十多名Starfleet成员被金属与岩石的坍塌活埋。
现在已别无退路,Paris提醒自己。他将Rhodes抛在身后,踉跄着扑向那台仍然亮着的控制台。他跌跌撞撞靠上去,颤抖着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插入数据芯片。
就在他输入发射序列的同时,旁边一台设备发生爆炸。爆炸产生的弹片刮过他的脸与身体,一块钝器重击他脖颈侧边,成为他最后的知觉——随后他瘫倒在地,浑身麻木。
蠢老头,他在心中责骂自己,又慢又笨。
Rhodes中校片刻后冲到他身边,那是Paris四个月前调任至Starbase 234以来,第一次见她露出惊恐神情。“是颈部受伤,长官,”她说,“不要动。”她转头高喊,“军医!上将受伤了!这边需要军医!”
Paris的声音如风中沙哑低语:“Sandy……”他怕她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Sandy……”
她俯身靠近:“别说话,长官。动下颌可能会加重颈伤。”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在Paris看来,她做得并不成功。
“听我说,Sandy,”Paris低声道,“这很重要。”
“好的。”她强迫自己镇定。
他试图吞咽,却只觉得口中满是尘土,干涩发苦。“芯片上的消息,”他说,声音愈发虚弱,“发出去……快。”
值得称赞的是,她没有与他争辩。她翻过控制台,扫去上面的灰烬与水晶碎片。检查了他先前输入的设置后,她摇头说:“主计算机离线,无法加密传输。”
“没关系,”Paris说,“发出去。”
这一次她迟疑了:“长官,如果我们直接向Starfleet总部发明文信号,Borg——”
“不,”Paris打断她,拼尽最后的力气表达清楚,“不是……发给Starfleet……是给我儿子的。”
Rhodes眼中含泪,映照着Paris内心的痛苦。她答道:“明白,长官。”她操作那台摇摇欲坠的控制台数秒,然后回到Paris身边,跪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完成了,长官。”
“谢谢你,Sandy。”Paris上将的坚毅终在此刻崩塌。他轻声道,“我必须让他知道……我很抱歉。”
她轻托着他的脸颊:“我相信他明白的。”
“也许……但我必须亲口说……必须亲口说……”
当最后一波烈焰与石块吞没整个指挥中心时,Owen Paris感到庆幸——他至少未让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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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card只觉自己仿佛是风暴中心的宁静。他仅凭一道命令,便将自己的舰艇与船员投入了战斗:“摧毁Borg立方体。”
指挥官的职责是下达命令,至于如何执行,则交由Worf去安排。
“舵手,执行攻击模式Sierra-Blue。”Worf在舰桥上说,战术频道中不断传来Gibraltar号与Leonov号的战报。这两艘舰艇已经在与进入Korvat轨道并开始轰炸地表的Borg立方体展开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Worf继续下令:“Choudhury上尉,准备超相位光子鱼雷。”
“已准备。”Choudhury快速在控制台上输入命令,“二十秒后进入射程。”
Picard凝视着主视屏上被放大的Korvat图像。行星的轨道防御平台已被全部摧毁,只剩炽热的金属碎片在轨道上翻滚。行星地表火光四起,赤红色的火焰在地面绽放。操作官Kadohata从操作台报告道:“行星地表防御已被完全摧毁。”
Picard一瞬间回想起不到两年前他在Tezwa所目睹的毁灭场景。当时施加破坏的是Klingon部队的光子鱼雷;而此刻,他不敢想象Borg所带来的恐怖。他在心中暗骂:如果我们早来几分钟就好了。
“Borg正锁定行星首府。”Choudhury汇报。随后她惊讶地补充:“Gibraltar号正机动至敌方火力线!”
Enterprise舰桥上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主视屏,只见那艘元首级的Gibraltar号将自己挡在了Borg立方体与目标之间,尽可能横向展开船体,作为屏障。立方体发射出一束令人作呕的绿色能量光束,重击Gibraltar的偏导碟后方。护盾瞬间崩溃,能量束撕裂其舰腹,裂痕像蛛网般蔓延至椭圆形的舰体,并使曲速引擎支柱断裂。鲜红的火焰与炽热的气体从舰体裂缝喷涌而出。Picard仿佛亲眼目睹自己座舰中弹般地皱紧眉头。
紧接着,主屏幕上一道白光闪耀,几秒后,Gibraltar号已化为乌有。
“我们进入射程。”Choudhury道,“正在锁定目标。”
“自由开火。”Worf下令。
视屏中,四枚璀璨的蓝色弹体飞向Borg立方体,而后者此时正在对Korvat首府进行第二轮打击。Alexey Leonov号试图模仿Gibraltar的自我牺牲,却被Borg立方体密集火力摧毁。又一团炽白的光芒笼罩整个主视屏。
Enterprise发射的四枚超相位鱼雷全部命中目标,将Borg立方体撕裂成碎片,并将其吞噬在蓝焰中。但即便如此,Borg仍发射出最后一击——一道绿色脉冲能量箭矢般穿透Korvat大气,击中首府。
视屏上,两团火云如同扭曲的花朵般绽放,Picard再一次目睹一颗燃烧的星球,以及随之而来的黑色死亡阴影。
Worf起身,在各操作台间巡视。“Kadohata中校,扫描地表是否有幸存者。”
这位身材苗条的操作官敲击操作台,叹了口气。她带有香格里拉港口口音的英语将情绪全部掩盖:“高地与南极群岛区域发现零星生命迹象。”她对数据做了过滤处理,“约有两万九千人仍存活在地表。”Picard对她巧妙的表述心怀感激——她选择强调“幸存者”的数量,而非点明死亡的千万之众。她又补充道:“空气与水体中的毒素正在迅速扩散。若不在72小时内撤离,所有幸存者将遭受θ辐射致命剂量。”
“Choudhury上尉,”Worf说道,“向Starfleet总部发送紧急撤离请求。”
Kadohata转过身,看向Worf:“我们不该亲自去营救他们吗?”
“我们无法容纳这么多难民。”Worf回应,“我们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
这位瘦削的人类女性在Worf与舰长之间反复看了看,满是挫败感:“那我们就这么把他们留在那里?”
Picard答道:“我们有其他任务优先级,中校。”他移开被质问的目光,对Choudhury说:“其他四个目标有消息吗?”
“Starbase 234被摧毁。”她回答,“不过他们似乎也摧毁了那艘Borg舰。Khitomer安全——多亏了Ranger号的自杀式攻击。”她扫了一眼控制台,“Starbase 157与343战斗仍在继续。”她皱眉,“157号正发出求救信号,长官。”
Picard虽明知不该,却还是下令:“打开扬声器。”
静电噪声、尖啸的反馈……接着是爆炸、哀嚎与呼喊声混杂的嘈杂片段。“……相位炮超载……”更多噪音。“……把我们所有火力都打出去……他们还在推进……”一道深空背景辐射干扰声。“……护盾挡不住了……”刺耳的金属鸣响响起,随后是一阵频率高低起伏的噪音。“……他们直冲我们来了!是撞击路线!”
接着是一长串爆鸣——然后是死寂。
“他们阵亡了。”Choudhury低头,关闭频道。
Kadohata的控制台响起一个信号提示音。她迅速查看后汇报:“来自Excalibur号的优先消息,长官。他们确认Starbase 343局势已稳定。”
Choudhury听后一脸错愕:“他们没用超相位鱼雷,是怎么挡住Borg的?”
“靠奇迹,上尉。”Picard带着干涩的幽默回应,“那是Calhoun舰长的船。我早已习惯他们创造不可能。”他摇了摇头,回忆起多年前那个被他劝进Starfleet的Xenex青年,如今已成为一名特立独行、几乎声名狼藉的舰长。
在辅助控制台处,Enterprise的半Vulcan半人类接触专家兼飞控替补T’Ryssa Chen叹了口气:“我只庆幸一切结束了。”
这句话令Picard大为不悦。“你说什么结束了,上尉?”
年轻女子被Picard的冷言冷语吓了一跳,显然此刻她更偏向自己人类一面。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这次入侵……Borg立方体已经被摧毁了。”
Picard知道他必须让Chen,也让其他抱有相同误解的船员明白当前局势。“这还没有结束,”他对她说,“才刚刚开始。”他起身缓缓环顾舰桥。
“这场Borg入侵筹谋已久,不会就此结束。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地袭来——每天,每周,直到我们或他们,彻底毁灭。”
舰桥上的军官们神情沉重,注视着他。他继续道:
“这是两个文明的碰撞,只有一方存留,另一方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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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Tuvok觉得Titan号恒星星图实验室的零重力环境虽然不方便,但尚可应对;不过,他不得不强行压制内心那一丝细微的、羞于启齿的嫉妒——嫉妒Pazlar少校在这种环境中流畅优雅的动作。
嫉妒。即便无人知晓,仅是察觉到这种琐碎情绪的存在,也令他感到羞耻。多年来,一连串的事件逐渐侵蚀了他对情绪的控制。起初是在Voyager号上,他曾与Betazoid族的Suder进行心灵融合——Suder是一位极具攻击性的反社会人格者。为了稳定Suder的精神状态,Tuvok几乎令自己的心智失衡。
之后的种种创伤——包括他在加入Titan号之前曾在Romulus遭受的残酷囚禁——都加剧了他的情绪困扰。最近一次,是他被一群被星际舰队称为“星海水母”的太空生物心灵操控。在被控制期间,他袭击了Pazlar少校,并对舰船安全造成了极大威胁。尽管在Troi舰辅的帮助下,他开始学习Betazoid族的情绪疏导技巧,但他对自己的情感仍保持警惕——他知道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下一组投影图准备好了。”Pazlar说道。她伸开双臂,将银河系的全息图像拉近,手掌优雅地合拢,随着动作缩小了图像比例。她与Tuvok仿佛化身为银河螺旋臂之间的巨人,银河以宽广的星带环绕在他们身旁。“这是信号源的位置。”她指着前方半米处一处闪烁的红点,“这是信号的轨迹模拟。”她挥手唤出几十道淡蓝色光束,这些光束从信号源扇形发散,延伸向联邦空间。
“请高亮显示穿越联邦空间的轨迹段。”Tuvok说道。
Pazlar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客气’。”她在全息界面中输入指令,一些蓝线被标记出来,穿越一块红色阴影区域,那是联邦领土的标记。“我们无法判断它们的终点,”她说,同时Tuvok将自己的数据板连接到计算机,记录下这些光束路径上穿过的主要联邦星系。“也许它们真正的目标是另一个星系,而我们只是在射线经过的路径上。”
“这是可能的。”Tuvok说,“但若不调查,我们就无法确定。”他快速浏览了数据板上的星系列表,对Pazlar说:“请放大联邦区域地图。”
全息图聚焦到那块红色区域,将它放大至填满整个实验室。在这种倍率下,各光束之间的角度变得更微妙了。“每束光波附近都有几十个有人居住的星系。”Pazlar说道。
“确切地说,有八十三个。”Tuvok纠正她粗略的估算,“不过,我建议我们将搜索范围限定在一个特定区域。”他将一组数据发送至计算机,模拟图像中随即在三维星图的一角显现出一团密集的黄色点。“请放大。”他继续道。Pazlar照办后,他接着说:“Borg最近对联邦空间的入侵,全都发生在Klingon帝国与联邦之间的边界地带,从Acamar到Ramatis。”他指向图像中那条孤立的粗蓝光束,“如果这些能量脉冲确实是Borg所用,这里很可能就是他们的通道。”
“附近没有任何有人居住的星系。”她说,“但如果这个终点落在星际空间,倒也能解释为何星际舰队一直找不到。”
“有可能。”Tuvok一边追踪该光束穿越Azure星云的路径,一边说道。一处细节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指向星云中央:“请再次放大。”Pazlar用双手托住星云,再将双臂拉开,将那团气体迅速放大数十倍。
那条细长的蓝色光束径直穿过一处天文标记。
“非常奇特。”Tuvok评论道。
“这是个说法。”Pazlar惊讶又带点钦佩地看着图像,“它正好穿过那个超新星遗迹。”她轻笑了一声,“如果Borg真用这光束作为子空间通道,那那个遗迹就会是死路一条。即使在子空间中,撞上它也会毁灭。”
“确实如此。”Tuvok说道,“如果这就是他们进入联邦的入口,那么星云和超新星遗迹的辐射会为他们提供良好的感应遮蔽。”他满意地扬起一边眉毛,“我们应立即将此报告舰长。”
“嗯哼。”Pazlar嘟囔着,开始在全息界面中输入新的指令。
Tuvok观察了她一会儿,原本以为她会主动说明自己突然灵感迸发的原因。但几秒过去,她依旧埋头敲击界面,毫无解释的意思。他只好直接询问。
“你在做什么?”
“设定模拟的新参数。”她仍专注于输入,“刚才那条光束直撞超新星遗迹,给了我一个想法:我们一开始撒网太大。”
“解释。”Tuvok说。
她继续做微调,同时解释道:“我们原本是找所有落在一定距离范围内的星系,但何不只看那些真正与光束轨迹直接相交的?换句话说,忽略‘擦边球’,只关注真正‘命中’的。这样结果会更少,但可能更有意义。看Azure星云那个案例就知道了。”
“有趣的假设。若涵盖所有已知星系,新的模拟要多久?”
“一小时。”她说,“但我觉得值得。”
“很好。”Tuvok道,“计算机,启动平台。”他感到一道牵引光束将他缓缓拉回下方的圆形平台。他其实可以自己导航离开零重力环境,但因缺乏自由落体训练,可能需要几分钟。而他希望尽快向舰长汇报发现,因此让计算机协助自己返回更为高效且合乎逻辑。
双足落地后,牵引光束缓缓释放。他抬头望向仍漂浮在几米高空中的Pazlar:“等结果出来后通知我,我将在科学实验室一号继续研究,并在向舰长汇报后前往。”
“遵命,长官。”Pazlar回答,然后继续工作。Tuvok转身走向出口。舱门开启之际,他回头望了一眼——Pazlar漂浮于人造天穹之中,双手挥舞着操控数百万颗虚拟恒星,全神贯注地沉浸于她的工作。
当他步入走廊时,Tuvok再一次努力将那道令人困扰的嫉妒火花从心中抹去。


2025-09-14 20:5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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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ti Yisec Eres Ree医生踱着他那双长有利爪的脚,焦躁地在医务室中等待他的病人到来。传递坏消息从来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而他发现最好是尽早说出口,少些铺垫。但即使如此,他依旧厌恶这项任务。他原本考虑把这事拖到明天早上再说,免得打断自己的睡眠时间。然而在看到那份报告之后,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立即发出紧急召唤。
由于沉浸在测试和分析中,他错过了舰上食肉成员的晚餐时间。饥饿如火在他体内燃烧,仿佛生肉和新鲜骨髓的味道就在嘴边。他知道此刻仍可前往餐厅随时进食,但却会错过与其他食肉者共同进餐的那份同伴感。Titan号上的杂食者与食草者虽然已逐渐习惯了食肉者进食时“玩弄食物”的血腥场面,但大多数人仍不愿在这样的场合下一边吃饭。
“太可惜了,”Ree心想,“他们只能学着适应一点了。一点飞溅又不会死人。”
舱门轻响着打开,舰辅Troi走了进来,穿着便服,显得被叫醒得有些迷糊,神情焦虑,右手紧握成拳,被左手轻轻包住。“你说有急事?”
“是的,舰辅。”Ree说道。他转身带她走向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请进,坐下吧。”
她摇头:“我宁愿站着。”
“如你所愿。”他继续走进办公室,待她进来后关上舱门,窗户也自动从透明切换为半透明,以确保隐私。“我已经完成了所有测试。很遗憾,结果不太理想。”
她将手放在腹部,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他点了点他那长长的兽脚头颅,粗略地模仿人类点头的动作。“我知道。”他伸出长而带爪的手指,从桌上拿起一块数据板。“根据你的医疗记录,十六年前,星历42073,你在接触了一位未知的能量生命体后怀孕。数小时后,你生下了一个儿子。”
“Ian。”她轻声说。
“没错。”他继续翻阅她的病历,“那个男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大约一天内就发育至八岁。同时,一份原本处于停滞状态的等离子瘟疫样本开始活跃,其生长被一种Eichner辐射加速。而这种辐射的源头,正是你的儿子Ian。”
Troi以手掩口,似是要压抑一声惊呼。她的眼睛盈满泪水,透过指缝哽咽出声:“不……别告诉我……”
“很抱歉,舰辅。”Ree说道,“但你应该知道所有的事实。”他将数据板递给她。她颤抖着接过,盯着屏幕。他继续说道:“几年前,瓦肯科学学院的研究表明,长时间暴露于Eichner辐射会导致线粒体DNA发生不可预测的突变。在该研究中,‘长时间暴露’的定义为超过四小时。而你当时怀胎Ian的时间,超过了三十六小时。”
她将脸埋入双手中,低声哭道:“不……Pulaski医生说一切都正常,她说我的所有体征都像是从未怀孕过。”
Ree低下头片刻,“她的检查已经尽力做到准确。”他抬头补充道,“但她所依赖的是激素数据和基础细胞分析。而这次的损伤,发生在更深层、更微妙的层面。”
她的站姿开始变得不稳,Ree轻轻扶住她的肩,将她引导到桌旁的椅子坐下。她仿佛在他面前一点点崩溃。
“很抱歉,”他说,“还有更糟的消息。”她手中拿着的数据板开始滑落,他轻柔地替她接住。
“Eichner辐射导致你所有尚未释放的卵子发生了细微的、随机性的遗传缺陷。”
Troi从指缝间望出,“但你可以修复,对吧?重建基因序列……”
若换作人类医生,此刻也许会叹息,Ree则抑制住一声低沉的咕哝。“不能,”他说,“如果是单一且一致的突变,我也许可以提取一个卵子,重组染色体,在体外受精后再植入子宫。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他调出一组图像投影来辅助说明,“你卵巢中发生的损伤,不仅是基因信息被破坏那么简单,还包括信息的缺失。若无健康样本作为模板,我根本无从重建一枚不完整染色体的缺口。”
这位半Betazoid女性将脸深埋于掌中哭泣。Ree坐在旁边静静陪着她。虽然他对哺乳类的寄生式妊娠感到本能的不适,但他理解这种妊娠在情感上对母体产生的深层联结。他在心中暗想:如果她是Pahkwathanh族人就好了。在他们的种族中,若一枚蛋无法孵化,母亲会打碎它,将胚胎与卵黄一同吞下,以便节省资源,为下一代做准备。比起流产来,简单多了——而且更具释放效果。
数分钟后,Troi停止哭泣,逐渐恢复冷静。她擦去眼角的泪痕,问:“那我现在的预后如何,医生?”
“这取决于你采取的措施。你是在寻求我的建议吗?”
“是的。”
他翻到数据板上的最后一页,再次递还给她。“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建议你立刻终止妊娠。胎儿不可存活,如果不尽快取出,我预测它的生长将导致子宫壁破裂,引发潜在致命的内出血。”
“什么时候会发生?”
“尚不确定,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
Troi面色凝重,眼神游离。“那……如果我再尝试下一次怀孕呢?”
作为医生的伦理所驱使,他只能坦言相告。“几乎可以确定也会失败。”他说,“依我之见,你与Riker舰长自然怀孕并生下健康后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建议你放弃尝试。由于卵子所受的损伤不可修复……”他顿了一下,对刚说出口这半句话感到后悔。他有种失败的挫败感,尽管他明知自己已尽力。
“什么?”Troi追问道,“你说‘既然无法修复’……接下来是什么?”
Ree转开视线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完:“我建议进行全子宫切除术,舰辅。这样可以防止未来再次失败的怀孕,也能避免可能的癌变风险。”
她仿佛被他那条强壮有力的尾巴狠狠抽了一下,一脸震惊。他静静等待她的回应。但她只是缓慢地转过脸,缓缓眨了几下眼,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舰辅,”他说,“我们应该先安排手术时间。”
Troi没有理会他。她站起身,走出门外。舱门与窗户随她离开恢复为透明状态。她快步穿过医务室,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后,留下一脸忧虑的外科医生。
她拒绝接受他的医疗建议,这让Ree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他毫不怀疑Troi会得到舰长的全力支持,而Riker肯定会阻止他以任何方式强制执行所谓“为她好的”医疗决策。更糟的是,Ree本人也极度厌恶在患者意愿之外施行外科手术。在他看来,这几乎等同于攻击——哪怕出发点是善意。
然而,作为Titan号首席医疗官,他的职责毫不含糊,且在星际舰队条例与《星际舰队军事司法准则》中有明确界定:他不能以任何形式,主动或被动地,允许舰上人员将自身置于危险乃至死亡之中。他依法有权在必要时保护他们——哪怕是从他们自己手中保护。
但问题在于,这位病人是舰长的妻子。这一事实让本已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棘手。如果他要作出行动,那就必须确保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他锁上办公室的舱门,再度将窗户设为磨砂状态,以确保隐私。然后,他使用办公桌上的通讯控制器,开通了一条加密的点对点通讯频道,呼叫唯一一个他最需要确保可以信任的人。
“Ree呼叫Vale中校。”
数秒后,对方接通了通讯。“医生,有什么事?”
“我们需要谈谈,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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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命运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已经翻译完大半了,如果有人对这个小说系列感兴趣并愿意参与翻译以及校对工作的吧友欢迎联系我,目前计划是在翻译完命运三部曲后继续翻译其他的小说,例如之前在飞翔被翻译的一半的航海家号小说《归乡》,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计划重新开始翻译
《归乡》发生在《命运》三部曲之前,VOY第七季大结局之后,可以很好的补充一些背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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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vok 无需抬头也知道是谁走进了他身后的科学实验室。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丝罕见的Risa香水味,已将来者的身份昭然若揭。
“晚上好,Keru少校。”
这位Trill族安全长官说道:“Pazlar说你们发现了什么。”
“她的报告或许有些为时过早,”Tuvok答道,“我仍在进行分析。”
Keru走到Tuvok身边,望向数个邻近监视器上的星图。“Tuvok,你这确实发现了点什么。快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目前所掌握的一切。”
Tuvok清楚,Keru不会愿意等到下一班轮换开始时才收到正式报告。他压抑住一丝不悦情绪,一边讲解一边指向细节。
“Pazlar中校建议我们将调查范围缩小至那些能量脉冲与已知星系相交的情况。正如她所预料,符合这一条件的星系极少。”他开始在屏幕上添加图层标注,“第一个交点,也是我们采用此方法的起点,位于创造了蔚蓝星云的超新星残骸内。目前我们共识别出另外三个。”他一边在各个监视器间指点,一边继续说道,“一个在Delta象限的未命名星系,一个在球状星团Messier 80的边缘星系,以及一个在Gamma象限的无名星系。”
Keru问道:“那其他的能量脉冲呢?总共应该有几十个吧。”
“若我们假设每个脉冲都指向某颗恒星或行星,那么其余的脉冲似乎集中于银河系之外的目标。”
Keru眉头微蹙,露出怀疑神色:“如果我们的假设错了呢?如果那些脉冲是通往深空的通道——避开窥视之眼的通道?”
“那我们就需要相应地调整研究策略。”
Keru眯起眼,低下下巴,显然对Tuvok的回答并不满意。“好吧,”他说,“那我们就看看手头的事实。你有没有在这四个位置之间发现任何联系?”
“我没有找到直接联系,”Tuvok答道。
Keru展现出他在担任安全官时锤炼出的盘问风格:“那有没有间接联系?或者可疑的巧合?”
“我原本希望在分享初步发现之前能进行更深入的调查,”Tuvok说道,“部分原因是我尚未确信这些信息与我们正面临的现象,或联邦当前的危机,有直接关联。”
Keru明显被吸引住了,继续追问:“所以你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
“可能吧。”Tuvok将其中一个监视器的画面切换。“在Gamma象限中的那一束能量脉冲,其交汇点正好位于一个八年前‘Defiant号’发现地球船舰‘Columbia号’残骸的星系内。”
“我读过那份报告,”Keru说,“那艘船是在地球-罗慕兰战争前失踪的。”
“确实如此。”Tuvok指向显示第一个交点的屏幕,“2156年,他们从Onias星区启程,与一支护航舰队一同经过那片区域——那时那里还只是一颗主序星。”
Keru露出兴趣盎然的神情,问道:“它是什么时候变成超新星的?”
“2168年,”Tuvok答道,“而这非常反常,因为主序星通常需要经历数十亿年的扩张和冷却,才会发生此类事件。”
安全官露出困惑表情:“那这和现在那些能量脉冲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尚不知晓。”Tuvok说道。
Keru对这个谜团显得格外兴奋:“有没有可能,这些脉冲与Columbia号为何会出现在Gamma象限有关?那艘船可能被传送到了这边,然后又被抛到了银河彼端?”
“Tuvok答道:“一切皆有可能,Keru少校。”他补充道,“Defiant号当时的传感器读数显示,Columbia号船体曾遭受极端的亚空间应力破坏。因此,Starfleet已于一周前派出Aventine号前去回收残骸以作分析。”
那位魁梧、满脸胡须的Trill俯身在Tuvok肩后,扫读有关Columbia号坠毁的任务报告:“这些亚原子层面的裂痕相当严重。”他说,“有什么推测说明可能是什么导致的吗?”
“目前有一些假设,”Tuvok说,“其中一些与我们现在调查的现象存在显著相似之处。”
Keru点点头:“我信。”他抱臂靠回到显示屏前,“那Delta象限那个交点呢?是在博格控制区内吗?”
“不完全是。”Tuvok答道,“但它非常靠近博格征服领地的边界。如果不依赖跃迁通道,他们只需数周便可抵达。”
Keru说道:“那这可真是够多巧合的了。一种神秘能量源,其能谱类似跃迁脉冲,发出的脉冲直指联邦领空、博格领地,以及一颗Gamma象限的星球——那颗星球上躺着一艘消失了近两个世纪的地球船。”
Tuvok微扬一边眉毛,表达出他的怀疑。“我理解你渴望将这些现象与近期博格对联邦空间的入侵联系起来。但我仍未看到这艘22世纪地球船的失踪与重现之间,有何现实关联。”
Keru露出一丝略带无奈的苦笑,虽然被胡须遮掩得不太明显。“是啊,”他说,“我也想不通。我总觉得那艘船在这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它出现在那个被能量束照射的星球上,绝不可能只是巧合。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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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ker的眼皮因疲倦而颤动下垂。他意识到自己快要睡着时猛地打了个激灵,惊醒过来。他坐在桌前,浑身一震。时间已接近凌晨四点,他的身体急切地渴望睡眠。
他又啜了一口第三杯半糖的raktajino(克林贡咖啡),感受着咖啡因带来的刺痛感涌入血液之中。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在走神——他刚梦见自己在享受这杯克林贡咖啡。他猛然惊醒,这才真正地喝了一口那杯已经变温的饮料。
这时,准备室的门铃响起。他揉了揉疲惫发痒的眼睛,说道:“请进。”
门打开,副官Vale走了进来。他想起几小时前他们之间那场尴尬的私下谈话,便挺直了身子迎接她。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她说道,“但既然我们都还没睡,我决定不再拖延。”
这话听起来不妙。“拖延什么?”
Vale在他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我刚和Ree医生谈过。他很担心Deanna的情况。”
Riker努力保持冷静,语气中却还是带上一丝怀疑。“我知道他很担心。但他为什么要和你讨论我妻子的医疗状况?”
“因为你和Deanna已经把这变成了一个船员安全问题,”Vale说道,“根据条例,他必须介入——而且他有权这么做。”
“可我还是不明白——”
“如果他下命令,我就必须执行,”Vale打断他,“无论你愿不愿意。”
Riker猛然起身,像困兽一样在房间中踱步。“该死,Chris,我们几个小时前才刚谈过。我不会让他强迫她终止妊娠。”
她依旧平静地坐着。“我们都不希望走到那一步。如果她现在不做这个手术,将来在她昏迷或丧失意识时就必须进行。而那时,她可能会死。”Vale起身,走到Riker面前,打断了他来回踱步的节奏。“为什么要让情况恶化到那一步?你不能劝劝她吗?”
“不能。”Riker承认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会听。”他感到一阵无力,转身望向准备室的窗外。“她不傻,Chris——她也没有疯。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改变主意。”他望着窗中微弱的倒影,意识到那正映射出自己此刻的状态——仿佛他只剩下了半个自己。“第一次流产对她打击太大,”他继续说,“我想她根本无法接受再失去一个孩子的可能。”
Vale点点头。“我明白,Will。我真的明白。但如果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如此痛苦,她还适合继续执勤吗?如果她的悲伤、抑郁,或者任何她正在挣扎的情绪严重到让她无法为自己的生命做出决定,那她真的还有资格做医学决定吗?”
“也许没有。”Riker说道。他转过身来看向Vale。“但我有。”
Vale定定地看着他。“你确定吗,舰长?你真的能做到完全客观?”
“我不需要客观,”Riker说道,“我是指挥官,我不会让Dr. Ree强迫她接受这个程序。”
“我明白了,”Vale说道,她的情绪开始显露,“这正是当初你告诉我你妻子会加入你的指挥团队时,我最担心的利益冲突。你曾承诺你的私人感情不会影响到舰务。但现在,一旦她的意愿与规定产生冲突,你立刻就把规章扔到一边了,是吗?”
Riker反驳道:“这不是舰务!这是我妻子的生命问题,甚至可能是她的生死问题!”
“那如果她在危机中突然昏倒怎么办?你考虑过吗?”他试图转身离开,但她步步紧逼,挡在他面前,愈发激动地质问他。“如果我们正处于战斗,或者应对某种紧急情况,她突然大量出血呢?你认为你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发挥出最佳表现吗?你能在看到你未出生的孩子连带着她一起死去时,依然专注于任务吗?”
他怒吼:“够了!”他这一声怒喝让Vale住了嘴,也不由得后退一步。“我知道这里面牵涉到什么,Chris——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是否知道我们的孩子会死?是的。我是否知道Deanna正在拿命冒险?是的。但我会让Ree强迫她接受手术吗?不会。”他觉得脸和耳朵都在发烧。“如果医生推翻我,强行安排手术,Deanna不会配合。如果他宣布我不适任指挥,我也不会主动辞职。到时候你可以把我关进禁闭室——然后你来决定是否要强迫一个女人违背意愿终止怀孕。”
舰长与第一军官对峙了几秒钟。Vale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些,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回应方式。
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遍整个甲板与舱壁,一股猛烈的冲击将Riker掀翻在地,Vale则撞在桌边。黑暗闪烁了几次,随即稳定下来。准备室外,曲速扭曲的星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静止的星空。Riker挣扎着站起身,紧急灯光在舱顶与舱壁底部亮起。Vale捂着肋部,显得很难站直。
Riker问:“你还好吗?”
“只是擦伤。”她说道,然后望向通往舰桥的门。“我们应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好主意。”他说,轻拍她的肩膀走在前面。
她跟在他后面说道:“你知道我们还没谈完这件事,对吧?”
“我知道,”Riker说道,“但先处理眼前的事。”
他们重新踏上舰桥,Riker走在前头,Vale紧随其后。伽马轮班的值勤小组还处于混乱状态 Fo Hachesa少校,伽马班执勤军官,正准备坐到舰长椅上,看到两人到来后立刻起身。
“舰长,”这位身材健壮的Kobliad人说道,“我们失去了曲速引擎和主能源。”
“我已经注意到了。”Riker说,“原因?”
“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能量脉冲源,”Hachesa回答道,他宽大的鼻颅脊两侧浮现出深深的皱纹。他朝操作台上的年轻Cardassian军官点头。“Dakal少尉探测到一个强力传感波正对我们发出。考虑到这可能是博格的预警系统,我让Rriarr中尉开启了护盾。”那位金色毛发的Caitian安全军官朝两位上级点头确认。Hachesa又指向舰桥另一侧,一位Benzite工程军官正站在辅助操作台前。“Meldok少尉正在分析我们激活护盾后所遭受的攻击。”
Riker点头示意。“少尉?有损伤吗?”
“是的,长官。”Benzite军官带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回答道。“宽频高振动的传感波造成了我们曲速场和护盾网中的退化性回授回路,两者在0.004秒内彻底崩溃。我正在继续对各系统进行诊断,但初步数据显示我们的亚空间通讯阵列与武器系统受到严重损伤,主能量系统失效。曲速舱的线圈可能也出现故障。”
Vale问Rriarr:“伤亡报告?”
“工程舱有轻伤。”Rriarr回答。
Riker点头:“明白了。Hachesa少校,继续组织维修工作,并及时向Vale中校通报进展。一旦恢复曲速航行,立即通知我。”
“是,长官。”Hachesa答道。
Riker看向Vale,微微一偏头示意她跟上。他带她走出舰桥,进了升降梯。门关闭后他说:“第五层。”
“第六层。”Vale补充道。升降梯开始下行,她打趣道:“Hachesa总算掌握动词时态了。”
Riker低声笑了笑,想起那位好心却语言笨拙的Kobliad人。“他可真够慢的。”他双臂交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我会去和Deanna谈谈。今晚,如果她醒着就现在谈;不然就明早。我不能保证她会改变主意,但也许我们能找到妥协。”
Vale点头。“我会让Ree医生再想些其他办法。”
他们一同沉默地乘坐升降梯,直到它停下,门打开,显现出第五层主走廊。Riker走了出去。门快要关上时,Vale伸手拦住门。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居然被一道传感波打得这么惨很难接受吗?”
Riker歪头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觉得那道波的效果是意外。你想想——某个存在花大力气屏蔽整个星系。我们朝它飞去,不停用传感器扫它,然后呢?它把我们踢出曲速,瘫痪我们的武器,烧毁我们的通讯。如果你问我,我会说,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不想见我们,也不想让我们告诉别人。”
“那它就不该惹我的船——因为现在我真的很好奇。”
“你跟那只猫一样,好奇心害死你。”
他轻轻一笑:“去睡吧。我有种预感——明天会非常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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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Veronica Fletcher从门厅探出头来,对Erika Hernandez说道:“我们准备好了,上校。”
Hernandez把脚从一个看起来像是脚凳的东西上移开,从包围着下沉式主客厅三面的环形沙发上起身。她快步爬上几级台阶,经过敞开的餐区。那儿堆满了水果和各种精心复制的地球食物。在离开之前,她又偷看了一眼阳光透过套房全景窗户倾斜而入的温暖自然光,那些窗户高耸入拱形天花板。作为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这间为她和其他登陆队员准备的套房无疑是头等舱待遇。
她在门厅与Fletcher会合,随后一起前往楼层中央走廊,在一个凹室里等候着一艘透明吊舱。她们步入吊舱,吊舱在没有任何运动感的情况下迅速下降,进入一个由苍白、脉动光环构成的发光竖井。数秒后,她们仿佛在空气中出现,以受控方式朝下方一片阳光荡漾的水面降落。
城市高塔环绕其间,通过白金尖塔之间的缝隙,Hernandez瞥见了西方锯齿状的山顶。桃色云层如绸般绷紧在天空。
“这座城市真的很美,”Fletcher说道。
Hernandez让自己欣赏了片刻这片美景。“度假不错,住可就免了。”
吊舱在水面上降落,未激起一丝涟漪。阳光在风吹水面的粼粼光斑瞬间转为在一面哑光实体表面上的沉静反光,而吊舱本身则在炽热的夏日空气中升华消散。
Fletcher带头穿越一片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巨大的花岗岩雕塑和开满鲜花的修剪植株,描绘出各种上校从未见过的异星生物。
在广场尽头,夹在茂密树丛之间,是一个矩形倒影池。水面平静而漆黑,映出一切的锐利倒影。在池子最远端,有一棵枝叶低垂、树干粗壮的高大树木,立于一块低矮宽阔的土岛上,岛边覆盖着青苔,几乎贴近环绕水池的低墙。
其余登陆小队已聚集在这棵树下的小岛上,像原始猿类一样蹲伏着,警觉地不愿离开他们的“树栖庇护所”。
Fletcher和Hernandez越过狭窄水道,来到岛上,悄然融入人群中心。Hernandez双臂抱膝,问道:“我们得到了什么消息?”
在别人开口之前,Foyle少校抢先问道:“上校,我们确定这里说话安全吗?”
“为什么不安全,少校?”
他看了看其他MACO士兵,然后回答:“如果我们正被监控呢?”
Fletcher代为作答:“如果Caeliar真的想监听,那我们无论在这座城市哪里说话都没区别。老实说,在这颗星球上都躲不过。他们的技术如此先进,我们不可能防得住。”
“那也许我们就不该用口头交流,”Foyle说,“全部用写的,然后毁掉笔记。”
Hernandez猛地叹了口气:“他们知道地球的存在,已经访问了Columbia号的电脑,而且不靠翻译设备就会说英语。我猜他们也能读懂我们的文字。所以,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好吗?”
“如你所愿,舰长,”Foyle说,“但我反对这种对作战安全不负责任的冒险。”
“反对意见记录在案,”Hernandez说,希望Foyle的偏执至此为止,“你先发言吧,你先提的。说说我们对Caeliar城市的接触情况。”
“几乎毫无限制,”Foyle说,然后点头示意他的副官Yacavino继续。
“我们的人员出入居住塔时没有遇到任何搜查或拦阻,”Yacavino说,“Caeliar让我们进入了很多地方,有室内也有户外。”
Hernandez点头。“至少我们还能自由行动。”
“直到他们决定取消为止,”Sergeant Pembleton插话,“他们只需要关掉那些透明升降梯,我们就只能困在那间四星级监牢里了。”
“一个一个问题来解决,”舰长说着,看向自己的副官,“Veronica,你和Metzger博士调查到他们什么情况?”
Fletcher皱眉扬眉,仿佛连自己也难以置信,“他们能变形。”
Metzger补充:“还能变成气体或液体。”
“变形?”Hernandez怀疑地看着二人。“能详细点吗?”
Columbia号年长的军医拨开额前灰白刘海说:“我亲眼看到他们变大、变小,从双足变成四足。有一个甚至模仿我们两个,细节精准。”
Fletcher点头:“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说实话,也有点不安。”
“这话太保守了,”Hernandez说,“他们能冒充我们?”
Fletcher摆摆手:“不是我们的行为,只是外貌和声音。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人格’的概念。”
“谢天谢地,”Foyle插话,“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们会飞。”
大家纷纷点头,Hernandez也不例外。“我们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吗?”
“知道,舰长,”Fletcher说,“Catoms。”
“什么?请重复一遍?”
Graylock插话道:“Claytronic atoms,也叫可编程物质。像纳米机器,但更复杂也更强大。组合起来可以在宏观尺度上操作。它们能改变密度、能量水平,和许多其他属性。九十年前日本和美国曾做过样机,还停留在实验室阶段。原本想革新远程临场技术,但最后一场世界大战之后就被废弃了。”
Hernandez问:“那Caeliar的这些是同一种东西?”
“不,”Graylock忍笑说,“我们那是火星,这就是超新星。他们可以随意改变质量、状态,随心所欲。”
这一点让舰长陷入沉思。“他们的能量来源呢?”
Graylock摇头:“他们没说。我猜是远程基地提供的能量场。”
Hernandez点头:“那我们就以确认能源来源为优先任务。”她看向Foyle:“你或你的人找到进入地下区域的路径了吗?”
“没有,”Foyle说,“地面上我们活动自由。但找不到任何进入这座城市内部的通道。当然,我们时间还短,地方也很大。”
“确实。”舰长转向通信专家,“Sidra,你对Caeliar文化怎么看?”
Valerian沉思片刻:“复杂。他们愿意回答问题,这一点不错。我看到很多公共空间都是艺术用途——音乐、歌唱,还有舞蹈和视觉表演。他们以前也有戏剧和文学,但好像很久以前就不再流行了。”
Fletcher问:“多久以前?”
“大概几千年前,”Valerian说,“他们也没有类似经济的概念,我也没发现农业或畜牧业的迹象。”
Hernandez问:“那政治呢?”
Valerian耸肩:“他们在Axion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叫‘Quorum’的执政机构,每个城市都有代表,由抽签选出。我不确定多久抽一次,但没人竞选。”
微风中飘来花草芳香,但却未在水面激起一丝波纹。Hernandez不知道是否只有她注意到了。她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Valerian身上:“还有呢?他们的信仰?我们知道他们是和平主义者,还有别的吗?”
Valerian说:“他们把艺术和科学同等看待。所有我接触到的Caeliar都是艺术家兼科学家。一个做马赛克的也是天文学家,另一个作曲家是物理学家。”
Crichlow说:“他们还都很有礼貌。而且似乎都认识我们——我说的是名字。他们直接叫出我名字,吓我一跳。”
Pembleton说:“我也一样。”
Graylock补充:“有一个让我试着雕刻,说我该培养创造力。但我一问科学方面的事,他就不感兴趣了。”
Hernandez说:“Kiona,你有没有找到办法向地球发送亚空间信息,或者至少联系轨道上的飞船?”
Thayer摇头:“没有。我用手持扫描仪试了试,看这城市内部有没有遮蔽区域。但我猜Caeliar把它电池抽干了,昨天就没电了。”
Hernandez命令:“大家检查装备,武器、扫描器,全都检查,快。”
一分钟后,所有人都带着同样疑惑懵懂的表情抬起头来。
“全都没电了?”她几乎是自问。众人齐齐点头。
Fletcher把扫描仪收回腰带袋中:“上校,距我们最后一次联系飞船已经三天。如果我们今天1600前还不能发信号——”
“我知道,”Hernandez说,“他们接到命令必须脱离轨道。”她望着闪耀的城市,神情黯然。“可他们脱不了,因为Caeliar把他们困住了。”她叹了口气,“只能希望el-Rashad会遵命,不会派人来救我们了。”她一边用手抹平沙地一块区域,“侦察结束了,我们来开始——”
“还有一件事,舰长,”Foyle少校说,“你可能会感兴趣——Caeliar从不睡觉。”
全场沉默。
舰长缓缓眨了下眼睛:“从不?”
“如果他们没骗我的话,”Foyle回答,“他们愿意答问题,我就问他们每天睡多久。他们告诉我这个。”
“真是太棒了,”Hernandez语带讽刺,“我还怕逃出去太容易了。谢谢你让我安心。”
Foyle微点下巴:“不客气。”
“那我们来——”
“舰长。”Steinhauer小声提醒。
大家转头看着这名MACO士兵。他朝右边池水方向瞥了一眼:“有客人。”
众人转向水池,只见Inyx从黑水中升起,水面未起半点涟漪,他的身体也没有沾上一滴水。他以诡异的漂浮姿态、无懈可击的动作缓缓升起,直至全身显露,然后他便似乎未踏实地般踏水而行。Hernandez觉得这一幕诡异至极。
他靠近小岛时,张开修长的手臂,触手般的手指做出问候的动作。
“又见面了,”他对登陆小队说,“各位还好吧?需要什么吗?”
Hernandez从树荫下走出,来到小岛边缘面对这位Caeliar:“除了我们的自由、与我们的船和家园联络的方法?没有。”
他这例行问候与她的刻薄回应已成了日常仪式。自从登陆以来,Inyx每天都来两次,每次都问同样的问题,收到同样的答案。他似乎毫不在意。
“我带来重要消息,”Inyx说,“Quorum已经同意接见你了,舰长。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Fletcher在Hernandez耳边嘟囔:“总算等到了。你问了他们三天。”
舰长无视副官的抱怨,问Inyx:“他们什么时候想谈?”
Inyx伸出波动的手:“现在,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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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xion城的核心地带,由一圈结构精巧、相互咬合的高塔环绕,洒落着几缕午后斜阳,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金字塔矗立着,其材质由黑色晶体和纯净金属构成——那是Caeliar的议会大厅(Quorum hall)。
Inyx站在一枚运输圆盘的前缘,正带着Erika Hernandez上校前往金字塔。她不知道他是控制圆盘,还是和她一样只是搭乘。看上去他似乎比她更信任这东西的安全性——他站在边缘,而她更愿意呆在中间位置。与她在这座异星城市使用的其他交通工具一样,这圆盘在移动时毫无惯性感,也没有加减速的顿挫感;考虑到飞行速度,她预期会有更多空气阻力,但实际上几乎感受不到。
圆盘逐渐减速,斜斜地向金字塔侧面一处巨大的开口驶入。从远处看,那只是建筑立面的细缝,但当她和Inyx进入建筑内部时,才真正意识到这道裂缝和整座金字塔究竟有多巨大。
在她估计是建筑核心的某处,圆盘缓缓停靠进一个弯曲的停泊平台。当圆盘接触平台时,Inyx率先迈步前行。圆盘与平台在他脚下无缝融合,成了一个整体,连接处丝毫不可见。
Hernandez跟着这位Caeliar引路人,走进了穿越整座金字塔的一条巨大通道。远处,一道狭长的矩形开口框住了一片城市风景,沐浴在阳光之中。在她与那道光线之间,这条宽阔的通道与另一条垂直通道相交,构成一个十字交汇点。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移动加快了,仿佛身处梦境般飘浮;她这才发觉,自己和Inyx正在乘坐一条无惯性的移动走道。在几秒钟内,他们在交汇处停下。
她看向Inyx。“让我猜猜:接下来我们要乘另一枚圆盘升到金字塔顶?”
话音刚落,一枚圆盘果然升起,穿过一道原本并不存在的竖井。
Inyx双手交叉在腰前,微微低头:“若我们的土木工程美学已经令你感到乏味,还请见谅。若你愿意,我可以让一位建筑师为你下次到访准备些‘惊喜’。”
“没这个必要。”Hernandez说道。
他们在一阵模糊中抵达竖井顶部,又同样迅速减速,最后几米缓缓上升,如羽毛般轻柔。阳光耀眼,穿透这座金字塔形议会厅——四面墙由烟晶色的高大水晶板构成,悬挂在精致的白色金属框架中。
四个方向的墙面上,各设有一层座席,向下倾斜悬挂在地面十多米的高处。整个主层空旷开阔,除了她和Inyx外别无他人。地面铺设着一幅分形放射图案,每一主图形都在无数微型图案中被重复。Hernandez眯眼观察这些细节,猜测这些图案也许一直延续到显微层面。
一个男声在这座教堂般的大厅中回荡:“欢迎你,Erika Hernandez上校。”她转过身,看见一名身穿猩红长袍的Caeliar,站在东方座席最下方的正中央。他继续说道:“我是Ordemo Nordal,Caeliar的‘tanwa-seynorral’。”
Hernandez努力掩饰自己的疑惑:“Tanwa……?”
Inyx低声解释:“一种习惯表达。你可以理解为‘众中之首’。称他Ordemo即可。”
她点头示意理解,然后对Ordemo说道:“感谢您愿意会见我。”
Ordemo的语气冷静而公事公办:“你们的住所与补给是否令人满意?”
“令人满意,”Hernandez回答,“但我们被囚禁的处境则不然。”
“我们对采取此类措施感到遗憾,”Ordemo说道。
Hernandez努力压抑心头怒意:“为何这些措施是必要的?我们对你们并无威胁。”
“你们出现在Erigol地表,使我们别无选择,舰长。正如Inyx已向你说明,我们极为重视隐私。一旦你们意识到我们的世界,我们只得在‘放逐你们至另一个星系’与‘将你们留作宾客’之间作出选择。后者看上去更为仁慈。”
Hernandez翻了个白眼,讥笑一声。“别往心里去,但我们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这并不令人意外。”Ordemo淡然道。
Hernandez努力克制住怒火:“若你们想保持隔离,我们可以安排隔离。我可以请求联邦设立禁区,确保无人再次造访。”
“非官方的情况呢?”Ordemo回道,“我们过去与其他文明的经验表明,若告诉他们‘此地禁行’,反而会吸引那些无视命令者——这正是我们最不希望接待的‘客人’。我相信你能理解。”
“当然理解,”Hernandez说,“但若你们想保持匿名,我们可以删除关于你们的信息……”
Inyx插话:“请恕我打断,舰长,我们已经完成此事。我们还使你们的系统对有关我们世界与恒星系的新数据彻底失明。”见她怒目而视,Inyx补充道:“这是出于谨慎考虑。”
“请不要责怪Inyx,”Ordemo说道,“篡改你们舰船电脑的决定是Quorum一致通过的。他只是执行我们的集体意志。”
Hernandez从未擅长外交,而Caeliar的态度让这次谈判比她预期更棘手。她咬牙说道:“好吧。”深吸一口气后,她继续说道,“既然我们舰上的数据已清除,我也可以令我的船员立下保密誓言,那你们就没有理由继续扣留我们。”
Ordemo似乎并不为所动:“可当你们返回联邦,他们必然会询问你们失踪的缘由。而你们仍将知晓真相。若遭到胁迫或诱惑,你们中必有人泄露机密。”
“那就抹去我们的记忆!”她已近绝望,但仍不肯放弃。“若我们不记得,就无法泄密。以你们这等技术,我敢打赌你们有办法清除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忘记见过你们的一切。你们可以抹去我们从被伏击后到现在的记忆,把我们送回原点,让我们以为自己只是失去了意识……”
“那十二年去哪了呢?”此时“众中之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你和你的船员会接受这种离奇的现实吗?而若你们真的回到了原点,谁能保证你们不会再次踏上通往我们世界的航程?”
Hernandez感到一阵疲惫——疲于争辩,疲于筹谋,疲于这些琐碎却无止尽的对抗。她缓和了语气:“你的话不无道理,Ordemo。我无意反驳。但我实在不理解你们的动机。你们以隐秘为名囚禁我和我的船员。为何你们如此畏惧与他族接触?”
Ordemo说道:“我们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出于务实。”他看向Inyx,Hernandez也随之看去。
Inyx解释道:“当技术较为落后的种族发现我们的存在及能力时,通常会出现极端好奇或野蛮攻击——有时两者兼具。过去,有些文明向我们苦苦哀求,希望我们拯救他们脱离自身短视的恶果。也有些试图窃取我们技术,甚至以武力相逼。因我们不会杀戮有感知的生命,哪怕为自卫,这使得我们愈发难以阻止这些行为。大约在你们的六万五千年前,我们决定与外界隔绝,以便专注于我们的‘伟大工程’,于是我们将城市迁移至当时银河边缘的偏远地带。但随着附近文明发展出星际飞行能力,以及你们造访Erigol,我们意识到,变化虽非永恒,却总会到来。”
“是啊,生活总是艰难。”Hernandez冷冷地对Inyx说,“不如哭一场吧。”
Inyx试图理解她的讽刺语气,而她已把愤怒转向Ordemo:“所以你是说:就因为你们讨厌被打扰,我的船、我的船员和我就得终老于此?”
她愈发激动,而Ordemo却越发冷静:“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上校。这种冲突往往会升级,尽管我们极力遏止。通常,当我们采取更果决的手段保护主权,某些落后文明会因恐惧或贪欲而结盟。届时,我们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包括将其整族迁移。”
她举手打断:“迁移?”
“一次整体的种族迁徙,常将整个文明送往另一个星系。用你们世界的比喻来说,就是捉到家中的蜘蛛后不杀它,而是将它放到室外。”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这是我们极不情愿采用的手段。在被迫如此之后,我们选择隐藏自身,以避免再次陷入这类悲剧。”
既然求情和哀求都无效,Hernandez只能为未来可能的转机铺垫:“既然我们注定要被困于此,至少希望能更了解你们的文化。”她补充道,“尤其是你们所谓的‘伟大工程’,我想深入了解。”
Inyx看向Ordemo。“是否得到Quorum的允许?”
“准许。”Ordemo答道。
“‘伟大工程’,是一个已延续数千年的计划,而今终于接近完成。”Inyx说,“若简化为最核心的目标,那便是——我们希望侦测并与一个比我们更先进的文明取得联系。”
Hernandez挑起眉毛,语气带着讽刺。“这倒是……我们之间难得的共识。”
在将Erika Hernandez上校送回她与其他人类宾客共处的顶层套房后,Inyx离开了他们的住处。他驾驭着圆盘沿Axion外缘滑行,来到一处狭长的岬角,那里延伸至城市边缘之外,正对着落日余晖。
他的多纪元伴侣Sedín已在步道尽头等候。他们常常在此相会,静观天际变幻。往往无需交谈——多年以前,他们便已无话可说。如今,彼此的沉默陪伴已成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象征。
Inyx脚下的圆盘悄然融入城市的记忆金属中,他踏上步道,并以意念令其启动。步道迅捷而精确地将他送至离Sedín一臂之遥的距离,然后停下。他动作熟练地迈下步道,来到Sedín身侧,那份从数万年岁月中磨砺出的从容显露无遗。
群山之上,苍穹中那轮赤红天体缓缓西沉,色彩渐次染入夜色之中。
“你带那位人类舰长去见了议会。”Sedín说道,她的语调平静中隐含不满。
“是她提出要见他们,”Inyx答道,“他们同意了。”
天色更暗,远方山峦的轮廓被吞没于夜幕。繁星点缀夜空,直至Sedín再次开口,她冷淡的语气未能掩饰内心的轻蔑。
“他们本应被迁移。”
Inyx以另一句陈述回应她的判断:“那并非议会的裁决。”
“我已通过心灵合流旁听了那场辩论,”Sedín说,“是你主导了那项裁决。若非你,他们会被迁移,就像那些先前者一样。是你主张将其拘留。”
“迁移并不合理。”Inyx辩解道,“他们没有任何通讯手段——”
“我已听过你的辩解。”Sedín打断道,“我知道你说服了议会。此事已定。”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暮光,银河冰冷的宏伟弧带横跨天穹。很快,Inyx就将返回夜间的研究工作,翌日清晨再去探访人类。厌倦了与Sedín之间的敌意,他转身准备离开。
正当他起步时,她问道:“你为何要将他们带来这里?”
“是他们自愿而来。”Inyx转身回应。
“但你为他们争取了进入轨道、降落地面的许可。你欢迎他们来到Erigol——我们的家园。”
Inyx明白,未来也许有机会说服Sedín放下对未知的焦虑,但那并不会是今夜。此刻,他只能对这位伴侣坦陈内心的真实动机,期望这份坦诚能将这场谈话延后至下一次日落。
“我只是顺从了自己的良知,”Inyx说,“仅此而已。”
Sedín并未因此释怀。相反,她的语气更加疑虑:“是你的良知?还是你的好奇心?”
一枚新的运输圆盘在平台尽头出现。Inyx踏上圆盘,面向城市。他没有回应Sedín的问题——既非出于羞愧,也非出于愤怒,而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以意念驱动圆盘前行。“晚安,Sed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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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泳池旁那棵树的树荫下,激进的想法正悄然生根。
登陆小队的大部分人还在顶层套房里沉睡。然而,MACO部队(地面作战突击队)早已于黎明时分悄然起身,秘密聚集到了这里。他们围在Foyle少校身旁,只见他从低垂的树枝上折下一根绿色树枝,在岛屿中心那片肥沃黑土中勾勒出图案。
“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环绕城市的扰散力场。”Foyle说道,在泥土中画出一个圆。“我们无法穿透它传送,也无法发出任何信号。”
Yacavino中尉一边转动手中的三块小石头,一边凝视着Foyle画出的圆圈。“根据我们的目标,我们要么得设法走出力场,要么就得让它失效。力场边缘有十五公里远,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从这座城市能否重新返回星球表面。所以我建议我们专注于干掉这个力场。”
“听起来不错。”Pembleton中士说道。“除了一个问题,我们的装备全都没电了。”
Foyle用手中的树枝挥了挥,驱散这种反对意见。“这有办法解决,”他说,“最坏的情况,我们可以用太阳能给步枪充电。”
“那得花几个星期。”Crichlow抗议道。
Pembleton面无表情地说:“你有其他安排吗,列兵?”
“这座城市肯定有某种能源系统,”Yacavino说道,“我们也许可以找到办法接入它。”
“去找Graylock谈谈。”Foyle说,“但大家要记住,我们不是毫无办法。步枪和扫描仪虽然没电,但我们还有化学手雷、照明弹,还有双手。”
Steinhauer列兵说道:“少校,我不是故意泼冷水,但和Caeliar进行近战听起来不是个好主意。”
“他说得对。”Pembleton补充道,“跟一个会漂浮、还能变形的家伙打肉搏战,是在找死。”
“但Caeliar是和平主义者,中士。”Mazzetti列兵插话道,“他们不会杀人。”
“不是故意杀。”Foyle纠正道,觉得有必要让年轻士兵认清现实。“但意外总会发生。就算他们不是有意害我们,也不代表我们出事时他们一定会救我们。”三位士兵点了点头。
Yacavino用拇指和食指揉着他布满胡茬的下巴。“我们得定个目标。”这位出生于意大利的MACO军官看向Foyle。“我猜你是想让我们回到舰上?”
“是的。”Foyle点头。
“然后脱离轨道。”Pembleton补充。
“最后回家。”Foyle补了一句。
“那我们就得先干掉扰散力场。”Yacavino说道。“这是第一要务。接下来要让Caeliar失去对Columbia号造成伤害的能力。然后联络舰船,传送回去,然后马上撤离。”
Foyle点头。“从逻辑上讲,只要我们能对城市能源系统造成重大干扰,就有可能同时达成前两个目标。如果我们做得够干净利落,还能顺便制造一个有用的转移。”
“‘有用的转移’?”Yacavino复述了一遍,“是说爆炸?”
“没错。”Foyle回答,“有什么问题?”
这位副官露出忧虑的神情。“我们不清楚破坏行动会带来多大的后果。可能会产生很多附带损害。”他咽了口唾沫,咬紧下颚。“我不觉得舰长会批准这样的计划,长官。”
“不会。”Foyle说道。“我也不这么认为。所以这一部分计划属于‘仅限知情’——而舰长目前不需要知道。”
这番话似乎安抚了几位士兵,但Yacavino却转开了视线,掩饰自己的焦虑;而Pembleton则略显迟疑地问道:“那如果她还是发现了呢?”
“关于附带损害,有趣的一点在于——”Foyle答道,“它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哪怕是舰长。”


2025-09-14 20:5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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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1 第十四章
他的伯爵红茶早已凉透,Jean-Luc Picard舰长凝视着手中的数据板,却找不到答案,只有一连串无解的疑问所带来的空虚感不断侵蚀着他。
为什么博格改变了对联邦的战术?他们为何陷入疯狂的屠杀之中,大肆毁灭一颗又一颗星球?
Picard曾以为他了解博格,甚至在憎恶他们的同时理解他们。他曾对他们疯狂追求神秘且难以捕捉的欧米伽分子作为“完美”的象征感到困惑,但至少,那种执念与他们对技术和生物多样性同化的文化目标是一致的。而种族灭绝——却显然格格不入。
他心中的实用主义者不愿再往深处追问。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当前最重要的是对抗博格、阻止他们的推进、结束这场战争。
但作为探索者的那一部分自我,仍然渴望知道原因。某些事情改变了,而他必须搞明白。
他手持数据板,在办公桌前踱步,试图将散乱的线索拼接成有意义的图景。但无论是时间点还是攻击目标,他都未能找出任何规律。
门铃响起,这一刻的打断他竟感到由衷地感激。“进来。”
舱门悄然开启,Worf中校走进来,La Forge少校紧随其后。
“舰长,”Worf说道,“我们有了些发现。”他向首席工程师点头示意,后者继续汇报。
“我们刚刚摧毁的那艘博格方块体,其传感器分析结果显示出一个异常反应。”La Forge说,“检测到了少量希里利姆气体的痕迹。”
Picard扬起眉毛。“希里利姆?在这种地方?”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La Forge走到墙边的控制面板旁启动了界面。他在进行触控操作的同时继续说道:“我设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博格开始在他们的舰船或武器中使用这种物质。”
这勾起了Picard的记忆。“在二十二世纪,泰拉人曾用希里利姆武装鱼雷弹头。”
“没错,”La Forge点头说,“安多利人也用过。但对博格来说,那种技术已经相当原始了,所以我仔细分析了我们检测到的样本。”他在面板上调出一系列图像,“我们所有的样本都来自博格舰外部的残骸碎片,或是与其他气化物质一同漂浮的样本。我们回收了他们武器系统的残骸,却未发现希里利姆的痕迹。内部的舱壁、生命维持系统的部件也没有。于是我推测出第二种可能:他们是在途中沾染上的。”
La Forge轻点屏幕,显示器切换为附近星域的星图。“在联邦边境附近,只有两个区域的希里利姆浓度足够高,能在博格舰体上留下这么丰富的沉积物。其中一个是罗洛星云,位于卡达西边界,穿越了荒原地带。”
Picard扫了一眼星图,只见罗洛星云正好位于联邦另一端,距离企业号与近期博格袭击的位置非常遥远。他问:“那另一个呢?”
La Forge放大了星图中的一个网格——那正是企业号目前所在星区的邻近区域。“蓝色星云,距离我们确切地二十点一三光年。我对博格方块体从那边过来的路径进行了二十维光谱分析,在沿途定点区域均发现了希里利姆的痕迹。”
Picard看向Worf。“以最大曲速抵达该星云需要多久?”
“二十二小时。”Worf答道,“航向已设定,随时待命。”
Picard向他的副官点头:“执行。”接着又对Worf与La Forge说:“干得好,两位。”
“谢谢,上校。”La Forge说,“我这就回工程部,看看是否还能再把曲速提升几个百分点,也许能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他向Worf与Picard致意后离开了就绪室,而Worf则留了下来。
“还有别的事吗,Worf中校?”
副官皱起眉头。“如果La Forge少校的推测正确,我们抵达星云后将面临强烈抵抗。”
他直视着Picard的眼睛。“请求允许直言,长官。”
“准了。”
Worf以低沉却坚定的嗓音说道:“您需要休息,长官。”
Picard转身回到办公桌旁。“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中校,不过我——”
“上校。”Worf拦住了他的去路,“您已经连续执勤超过二十小时。我怀疑您已至少保持清醒二十二个小时。”
面对副官如此直言不讳的举动,Picard身体僵硬了。尽管Worf一般都尊重人类的礼仪,但像这种时刻总能提醒Picard——拥有一位克林贡副官并非易事。他直视对方的眼睛,沉声说道:“你介意让我过去吗,Worf中校?”
Worf低声咕哝一声,不情愿地让开。当Picard走过他身旁时,Worf咕哝着补上一句:“您知道我说得对,长官。”
Picard站在办公桌后方,双手扶着椅背。“我知道的,Worf中校,是你也比我还久没睡。”
Worf哼了一声。“确实。在我们进入战斗前,您我都最好保持充足休息。”
双腿的沉重与肌肉的酸痛最终让Picard承认对方说得没错。“我相信你已经安排了下两班的值更军官?”
“是的,长官。”Worf答道,“Lynley中校现在正在舰桥,Havers少校将于0800接替他。”
Picard叹了口气,Worf如今能够预测他的决策,这既令人安心,又略感恼火。“很好。我去船员舱休息——1600桥上见。”
“是,长官。”Worf朝门口走去,在进入自动门感应范围前,他转身,用特有的讽刺语调补充道:“祝您美梦。”
Picard也以幽默回应:“晚安,一号。”Worf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离开了就绪室。
Picard叹息着回到办公桌前。他拿起那杯喝了一半、早已冷却的茶,走到复制器前,按下物质回收按钮。杯子与茶水瞬间在一团琥珀色粒子旋涡中消散。
此时此刻,企业号正快速加速至最大额定速度,甚至可能略微超越。在他办公室窗外,星光拉成了不断跳动的条带,平时令人安宁的背景,如今却像是急促的心跳,仿佛连星辰也知道:企业号正驶向危险的前方。
Picard答应了Worf他会休息,但他知道,今晚他大概无法入眠——博格集体意识的阴影正悄然逼近。
—----------------------------------------------------------------------------------------
头顶传来的通讯声将Miranda Kadohata中校从纷乱而焦躁的浅睡中唤醒,时间尚不足清晨五点。
“舰桥呼叫Kadohata中校。”值夜班的舰务长Milner上尉在广播中说道。
Kadohata猛然睁开双眼,心跳剧烈加快,胸膛与手臂肌肉因神经紧张而微微颤抖。刚从一连串焦虑梦境中被唤醒,她反而心存感激。“我是Kadohata。”
“您之前交代过要在我们有通讯窗口时通知您,”Milner回应道,“现在有一个,二十秒后开启。不会太久——最多两三分钟。您还要接入吗?”
她已翻身下床,迅速披上睡袍。“要的,Sean,频道一开就接给我。”
“明白,请稍等。”
她侧身望向床边书桌旁的镜子,用手指将黑亮的直发理成马尾,再盘成一个发髻。她的眼角略显泛红,黑眼圈深得难以遮掩。她在心中对自己说:没关系,没时间打理,也无所谓。
她早就向值夜班的舰务军官们下达了特别指示,只要有机会向她在Cestus III的家人发送实时子空间信号,就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她。刚加入企业号时,她每天都坚持通过子空间与丈夫和孩子通话。
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婴儿Colin和Sylvana当然还听不懂她说什么,但她希望他们尽可能多地听到她的声音。怀孕时她就已录好了几段她讲故事的音频,丈夫Vicenzo每晚都播放这些录音作为孩子们的睡前仪式。
而她的大女儿Aoki情况就不同了。正是为了这个五岁孩子,Kadohata如此坚持不懈地与家中保持联系——哪怕每次只有短短几分钟。女儿已经足够懂事,能感受到母亲的缺席带来的痛苦。而对Kadohata而言,无论失眠还是求人,她都愿意付出代价,只为继续留在女儿的日常生活中。
通讯屏亮起,蓝白相间的联邦徽章在夜间昏暗的舱室中格外刺眼。与此同时,Milner的声音再次从头顶扬声器中响起,屏幕下方滚动着一串坐标与符号。“请稍等,”他说道,“我正通过克林贡帝国内的四个中继器中转信号。”
“你怎么搞定的?”
“我认识一个认识一个人,那人又有朋友在高等议会里。”她立刻明白其中含义:是Worf利用他在克林贡大臣办公室的旧外交关系争取到这次特殊通话权限。
她暗自记下日后私下要向Worf致谢。随后,屏幕跳转,Vicenzo Farrenga的面容映入眼帘。她看到他圆润而和善的面孔、那头精心梳理的深色头发,笑容随之浮现。“亲爱的,你那边几点了?”
“我们正准备吃晚饭。”他说道,轻轻一按键盘,画面切换成广角模式,显示出他与Aoki以及双胞胎围坐在餐桌前的画面。“你那边呢?”
“还是老样子——半夜。”她从未在意过时差问题。随着联络的次数逐渐减少,Vicenzo曾明确告诉她,无论多晚被吵醒都不介意。今晚正好赶上晚饭时间,这让她得以看到孩子们。
Sylvana抓起一把看不出原貌的泥糊状食物往地上扔,Colin则专注地把晚餐涂满了自己的围兜。Aoki从桌子的另一端兴奋地挥手。“妈妈好!”她的声音清脆回荡。
“你好,亲爱的。”Kadohata恨不得立刻传送过去抱住女儿。“你有帮爸爸照顾弟弟妹妹吗?”
Aoki点了点头,Vicenzo也补充道:“没她真不行。”他朝女儿眨了眨眼,“她天生就很会照顾人。”
“真高兴听你这么说。今天晚饭吃什么呀?”
Vicenzo一一指着菜品介绍:“Colin正在把豌豆泥变成时尚饰品,Sylvie把胡萝卜泥当颜料,Aoki和我则吃蔬菜慕萨卡、新鲜玉米和菠菜沙拉。”
“听起来不错。”Kadohata微笑着点头,用调侃的语气问:“是实物,还是复制出来的?”
他轻耸肩。“大部分是真的。乳制品可能是复制的,但蔬菜都是Lakeside本地种植的,面条是镇上集市现做的。”
“看样子我当年关于健康饮食的唠叨你还记得呢。”
他点头,“我们有在认真执行,真的。你看起来也不错。”
她摇头:“我看起来很糟。”
“不,”Vicenzo坚持说,“你真的很好看。”
的确,近来她体重有所下降,使得她混合的欧亚面庞又恢复了些许清晰的轮廓线条。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他,这减重主要是压力所致——企业号已成为联邦对抗博格的主要防线。
“谢谢你,亲爱的。”她低下了头。Vicenzo感知到了她隐藏的疲惫与恐惧,就像她一样,为了孩子而以微笑掩饰内心的绝望。
而Aoki却毫无察觉,突然大声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用室内音量说话,宝贝。”Vicenzo轻声提醒女儿。
Kadohata摇了摇头:“不知道,亲爱的。希望快了。”
Aoki继续追问:“你现在在哪里?”
“她不能告诉我们这个,宝贝。”Vicenzo一边说一边绕过桌子,把Aoki抱进怀里。“她不能在通讯里说这种话,外面有坏人可能会监听。”看着丈夫安慰女儿,Kadohata愈发思念孩子们温暖的怀抱。
小女孩搂住父亲的脖子,把头靠在他圆润的肩膀上。“对不起,妈妈。”她喃喃道。
“不需要说对不起,亲爱的。”Kadohata柔声回答。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Vicenzo说:“说点开心的吧,下个月不是有大日子吗?”
“我记得。”他说,“八周年。”
“八周年纪念日是什么礼物来着?”
他笑了笑:“青铜。我可是绞尽脑汁才想出送什么。”
“你已经买好礼物了?”她惊讶地问。他点了点头,她露出微笑。Vicenzo一向不会拖到最后一刻。“我早该想到的。”她假装严肃地说,“那我是不是也得准备个礼物了?”
“你不用太费心。”
她差点笑出来:“骗人。”
频道里响起两声提示音。舱室内Milner的声音响起:“还有二十秒,中校。”
Kadohata移开视线,对他说:“谢谢你,Sean。”然后她再次望向屏幕:“时间到了,亲爱的。我得走了。”
Vicenzo眼中闪过撕心裂肺的痛楚。“小心点,Miranda,我们都想你。”
Aoki也抬起头喊道:“我们想你,妈妈!”
“我也想你们,真的很想。”Kadohata说,“我会尽快再联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
“我们会等的……爱你。”
“我也爱你们。”
她和Vicenzo同时伸出指尖,轻触各自的通讯屏,隔着光年传递一场虚幻的拥抱。几秒后,信号终止,画面归于黑暗与寂静。
那种沉坠的感觉在她心中扩散成一片空洞。她回到床上,躺入被窝。这距离她亲眼目睹博格摧毁Korvat才过去两个小时。如果无法阻止他们,迟早,Cestus III也会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孩子们被火焰吞噬的可怕幻象。为了阻止那一切,她愿意做任何事。她愿意杀戮,愿意赴死,愿意牺牲这艘舰和上面的一切——只要能拯救她的孩子。
但今晚,在这间安静的舱室中,她只能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带着愤怒与悔恨,为那些她已经没能守护的生命,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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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熟睡到彻底清醒只是一瞬间——Beverly Crusher睁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四周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突变。她正要沉入灰色的梦境边界,却猛地被一种颤栗与悸动拉了回来。
她翻身寻找丈夫的身影,Jean-Luc那一侧的床铺空着,枕头依然整齐,显然他还未回来。刚过凌晨五点。而她是在0315上床睡觉的,那时全舰刚刚解除一级战备。**我确实打了个盹,**她意识到,至少睡了一小会儿。
一道轻微而柔和的声响从主舱门口传入卧室,Beverly掀开轻盈而温暖的床单和毛毯,悄然起身,迎着稍显寒意的空气。她猜Jean-Luc又调整了环境温控系统;他一向偏好舱内保持清凉,比她舒适的温度要低几度。为此他们时常争执。多年前,她与第一任丈夫Jack也常因相同的原因拌嘴。
她的手臂和腿部起了鸡皮疙瘩,直到她套上浴袍并束紧腰带,才稍觉温暖。她感激客厅的地板至少铺了地毯,那种柔软的人造纤维在脚下温热舒适。她悄声走到门边,朝主舱内探望。
Jean-Luc坐在地板上,背对着她,依然穿着制服。他身旁放着一个雕花铜盒,盒盖敞开,内衬海绵,盒中空无一物。他手中握着的是他的Ressikan长笛——一件珍贵的纪念品,来自多年前的一次遭遇,一枚外星探测器曾将一段灭绝文明的记忆注入他的心智,使他在几分钟内“体验”了另一个名叫Kamin的男人的一生。在那段记忆里,他拥有家庭,学会吹奏这支长笛。Jean-Luc曾告诉她,这支笛子的音色能抚慰他紧绷的神经,驱散哀伤。她深知这件乐器对他意义非凡。
他手指轻轻转动着那支细长、古铜色的长笛,理顺了那条丝制白穗的缠结。察觉她的存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Beverly,”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不是你吵醒我,”她说,“我自己醒了,不知道为什么。”
Jean-Luc轻轻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长笛上。他一手拉紧穗绳,另一手将笛子小心翼翼放回盒中,为那条丝绦理好方向,使其平行贴合笛身。然后他轻柔地合上盒盖,捧起盒子起身,像在托举圣物一般,将它安放在附近书架上几本皮革装帧的古籍之间。他那种谨慎的动作仿佛是某种告别仪式,仿佛每个动作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Crusher看着他这副模样,感到忧心。“你看起来很疲惫,”她说,“要不要回床上休息一下?”
他叹了口气:“睡也没用。我不能让自己睡去,博格就在等我放松警惕。”
“我可以给你开一些助眠药——”
“不,”Jean-Luc立刻拒绝,“不用药物。我必须随时保持清醒。”
她走近他,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如果你不睡,又怎能保持警醒?”
“Worf也说过同样的话。”他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不再在此时此地。“你们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无法像我那样感知。”他皱起眉,“我现在无法入睡。”
Jean-Luc轻轻挣脱她的手,她并未介意,而是走向复制器。“好吧,”她说,“你不睡,我也不睡。计算机,灯光调至一半亮度。”
“Beverly……”他略带抗议地说。
“嘘。”她站在复制器前。“两杯热薄荷花草茶。”伴随着轻吟般的音效,两只精致的瓷杯在光辉涡旋中成形。程序结束后,她端起茶杯,走回Jean-Luc身边,将一杯递给他。
“我不渴。”他说。
“它能缓解你的焦虑。”她回答,但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她将茶杯放在沙发边的小桌上。“你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他走到房间中央,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星光轨迹。“我记不清了,”他说,“大概是早餐。”
“Jean-Luc,你必须照顾好自己——”
“Beverly。”他打断了她,语气空洞。这种声音,她在饱经战火洗礼的老兵身上听过,是战后创伤的声音。“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我亲眼看着两个星球被毁灭。数十亿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生命,全部消失。”他转过身看向她。“而这,仅仅是开始。我能感觉到,一场可怕的浩劫正步步逼近。看着Korvat化为火海,就像看到了某种预兆。”
她缓缓靠近。“预兆?灾难的预兆?”
他的下颌微颤。“是世界末日。”
她离他更近一步,握住他的双手,试图为他筑起锚点,不让他被恐惧的潮水吞没。“你不确定,”她轻声说,“也许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不,Beverly。还没有。”他的声音几乎低至耳语,仿佛害怕被监听。“真正的灾难仍在暗处潜伏,如同黑暗中的铁锤,终将落下。”她看见他眼中闪着泪光,他的右手抚上她的面颊。“我们已经力有不逮了。”
“我不相信,”她坚定地说,“我不会信。星舰部队这几周已经摧毁了六艘博格方块舰,今天又击落了五艘。我们是可以阻止他们的。”
“可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他放下手,语气变得更加冷峻。“超过十二艘战舰,三座重要星基,四颗殖民星球。四个星球,Beverly!数十亿生命。”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我读过Kathryn Janeway在Delta象限的行动报告,她与博格交战的记录。他们拥有上千艘舰船,控制着辽阔的星域,掌握着几乎无限的资源。Beverly,博格集体远胜联邦。他们准备打一场持久战——那是一场我们无法取胜的战争。我们没有足够的舰船,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足够的星球。”他声音再次变得低沉,“我们赢不了。”
Crusher走上前,挡在他面前。他抬头望向她,神情空洞而充满恐惧。
她给了他一记耳光。
那一声脆响在引擎低鸣中格外清晰,力道之大将Jean-Luc击退半步,也令她的手掌一阵刺痛。她怒目而视,语气凌厉如刃:“振作起来,Jean-Luc!我嫁的是一名星舰舰长,不是一个还在战斗就开始认输的人!”
出乎她意料,Jean-Luc居然露出一丝笑容,甚至差点笑出声。“你觉得我不是你所嫁的那个人?”
“我认识的Jean-Luc Picard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笑意转为苦涩:“‘我自相矛盾?那又如何?我广大无边,内蕴众多。’”
“别跟我引Whitman,你根本就不喜欢Whitman。”她叹息一声。“你知道我从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什么吗?”
“告诉我。”他认真地说。
“你坚信这个宇宙善多于恶。我听你曾对Jack说过一句话——在Stargazer号上——‘这就是我们探索星辰的原因,是它的意义所在。’”
Jean-Luc揉着被打红的面颊。“也许我当时错了。”他说,“那是年轻人的信仰,还未领受过冷酷机器的拥抱。”他瘫坐在沙发上,Crusher也坐到他身边。“语言永远无法表达我曾经失去自我的恐惧,Beverly。那种感觉,仿佛自己被抹除、被吸收,一切自我都被吞没在一个不知爱、不知悲、不知喜的力量中……而你知道它比你更强大。”
“不对,Jean-Luc。”她说,“它并不比你强大。它也不比我们强大。”她拉起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腹部——她的子宫之上。“只要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就能活下去。”她试图将那微弱的乐观传递给他,渴望他哪怕用一个微小的动作回应她的希望。“只要我们不让他们夺走我们的希望,我们就还可以战斗。他们不能剥夺我们不肯放弃的东西。”她泪流满面,轻抚着他的脸颊。“不要让他们得逞。”
他另一只手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我不会的。”他说,但她知道,他并非全然诚实。他是为了她才抓住那一丝希望,而她能感受到,那希望正一点一点地从他心中被博格抹去。
“不要让他们得逞。”她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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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寻找丈夫的身影,Jean-Luc那一侧的床铺空着,枕头依然整齐,显然他还未回来。刚过凌晨五点。而她是在0315上床睡觉的,那时全舰刚刚解除一级战备。**我确实打了个盹,**她意识到,至少睡了一小会儿。
一道轻微而柔和的声响从主舱门口传入卧室,Beverly掀开轻盈而温暖的床单和毛毯,悄然起身,迎着稍显寒意的空气。她猜Jean-Luc又调整了环境温控系统;他一向偏好舱内保持清凉,比她舒适的温度要低几度。为此他们时常争执。多年前,她与第一任丈夫Jack也常因相同的原因拌嘴。
她的手臂和腿部起了鸡皮疙瘩,直到她套上浴袍并束紧腰带,才稍觉温暖。她感激客厅的地板至少铺了地毯,那种柔软的人造纤维在脚下温热舒适。她悄声走到门边,朝主舱内探望。
Jean-Luc坐在地板上,背对着她,依然穿着制服。他身旁放着一个雕花铜盒,盒盖敞开,内衬海绵,盒中空无一物。他手中握着的是他的Ressikan长笛——一件珍贵的纪念品,来自多年前的一次遭遇,一枚外星探测器曾将一段灭绝文明的记忆注入他的心智,使他在几分钟内“体验”了另一个名叫Kamin的男人的一生。在那段记忆里,他拥有家庭,学会吹奏这支长笛。Jean-Luc曾告诉她,这支笛子的音色能抚慰他紧绷的神经,驱散哀伤。她深知这件乐器对他意义非凡。
他手指轻轻转动着那支细长、古铜色的长笛,理顺了那条丝制白穗的缠结。察觉她的存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Beverly,”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不是你吵醒我,”她说,“我自己醒了,不知道为什么。”
Jean-Luc轻轻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长笛上。他一手拉紧穗绳,另一手将笛子小心翼翼放回盒中,为那条丝绦理好方向,使其平行贴合笛身。然后他轻柔地合上盒盖,捧起盒子起身,像在托举圣物一般,将它安放在附近书架上几本皮革装帧的古籍之间。他那种谨慎的动作仿佛是某种告别仪式,仿佛每个动作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Crusher看着他这副模样,感到忧心。“你看起来很疲惫,”她说,“要不要回床上休息一下?”
他叹了口气:“睡也没用。我不能让自己睡去,博格就在等我放松警惕。”
“我可以给你开一些助眠药——”
“不,”Jean-Luc立刻拒绝,“不用药物。我必须随时保持清醒。”
她走近他,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如果你不睡,又怎能保持警醒?”
“Worf也说过同样的话。”他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不再在此时此地。“你们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无法像我那样感知。”他皱起眉,“我现在无法入睡。”
Jean-Luc轻轻挣脱她的手,她并未介意,而是走向复制器。“好吧,”她说,“你不睡,我也不睡。计算机,灯光调至一半亮度。”
“Beverly……”他略带抗议地说。
“嘘。”她站在复制器前。“两杯热薄荷花草茶。”伴随着轻吟般的音效,两只精致的瓷杯在光辉涡旋中成形。程序结束后,她端起茶杯,走回Jean-Luc身边,将一杯递给他。
“我不渴。”他说。
“它能缓解你的焦虑。”她回答,但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她将茶杯放在沙发边的小桌上。“你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他走到房间中央,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星光轨迹。“我记不清了,”他说,“大概是早餐。”
“Jean-Luc,你必须照顾好自己——”
“Beverly。”他打断了她,语气空洞。这种声音,她在饱经战火洗礼的老兵身上听过,是战后创伤的声音。“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我亲眼看着两个星球被毁灭。数十亿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生命,全部消失。”他转过身看向她。“而这,仅仅是开始。我能感觉到,一场可怕的浩劫正步步逼近。看着Korvat化为火海,就像看到了某种预兆。”
她缓缓靠近。“预兆?灾难的预兆?”
他的下颌微颤。“是世界末日。”
她离他更近一步,握住他的双手,试图为他筑起锚点,不让他被恐惧的潮水吞没。“你不确定,”她轻声说,“也许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不,Beverly。还没有。”他的声音几乎低至耳语,仿佛害怕被监听。“真正的灾难仍在暗处潜伏,如同黑暗中的铁锤,终将落下。”她看见他眼中闪着泪光,他的右手抚上她的面颊。“我们已经力有不逮了。”
“我不相信,”她坚定地说,“我不会信。星舰部队这几周已经摧毁了六艘博格方块舰,今天又击落了五艘。我们是可以阻止他们的。”
“可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他放下手,语气变得更加冷峻。“超过十二艘战舰,三座重要星站,四颗殖民星球。四个星球,Beverly!数十亿生命。”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我读过Kathryn Janeway在Delta象限的行动报告,她与博格交战的记录。他们拥有上千艘舰船,控制着辽阔的星域,掌握着几乎无限的资源。Beverly,博格集体远胜联邦。他们准备打一场持久战——那是一场我们无法取胜的战争。我们没有足够的舰船,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足够的星球。”他声音再次变得低沉,“我们赢不了。”
Crusher走上前,挡在他面前。他抬头望向她,神情空洞而充满恐惧。
她给了他一记耳光。
那一声脆响在引擎低鸣中格外清晰,力道之大将Jean-Luc击退半步,也令她的手掌一阵刺痛。她怒目而视,语气凌厉如刃:“振作起来,Jean-Luc!我嫁的是一名星舰舰长,不是一个还在战斗就开始认输的人!”
出乎她意料,Jean-Luc居然露出一丝笑容,甚至差点笑出声。“你觉得我不是你所嫁的那个人?”
“我认识的Jean-Luc Picard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笑意转为苦涩:“‘我自相矛盾?那又如何?我广大无边,内蕴众多。’”
“别跟我引Whitman,你根本就不喜欢Whitman。”她叹息一声。“你知道我从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你什么吗?”
“告诉我。”他认真地说。
“你坚信这个宇宙善多于恶。我听你曾对Jack说过一句话——在Stargazer号上——‘这就是我们探索星辰的原因,是它的意义所在。’”
Jean-Luc揉着被打红的面颊。“也许我当时错了。”他说,“那是年轻人的信仰,还未领受过冷酷机器的拥抱。”他瘫坐在沙发上,Crusher也坐到他身边。“语言永远无法表达我曾经失去自我的恐惧,Beverly。那种感觉,仿佛自己被抹除、被吸收,一切自我都被吞没在一个不知爱、不知悲、不知喜的力量中……而你知道它比你更强大。”
“不对,Jean-Luc。”她说,“它并不比你强大。它也不比我们强大。”她拉起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腹部——她的子宫之上。“只要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就能活下去。”她试图将那微弱的乐观传递给他,渴望他哪怕用一个微小的动作回应她的希望。“只要我们不让他们夺走我们的希望,我们就还可以战斗。他们不能剥夺我们不肯放弃的东西。”她泪流满面,轻抚着他的脸颊。“不要让他们得逞。”
他另一只手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我不会的。”他说,但她知道,他并非全然诚实。他是为了她才抓住那一丝希望,而她能感受到,那希望正一点一点地从他心中被博格抹去。
“不要让他们得逞。”她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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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联邦总统Nanietta Bacco带着一行人走出她第十四层办公室的幕僚长套间。
“别告诉我现在没有可用的舰船,Iliop。”Bacco对她的运输部长厉声说道,“你的职责就是确保有舰船可用。”
她一走出办公室,四名文职安保人员立刻组成方阵护在她四周。Iliop是个高个子Berellian男子,蓬乱的头发、眼镜和不合身的长袍总让Bacco觉得他像是“一个心不在焉的教授加上一名罗马元老院议员”的结合体。他落后她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总统阁下,我的职责是恢复商业通道和正常运输——”
“我们早就过了‘正常’这个阶段了,Ili。”总统的幕僚长Esperanza Piñiero说,她紧随其后走出办公室。“你现在的任务是: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把Korvat上的两万九千名幸存者全部撤离。”Berellian男子张口欲辩,Piñiero立即打断了他。“执行命令,Ili。”他点头称是,随后从一侧的走廊离开。
此时,外交部长Safranski(Rigellian族)和国防部长Raisa Shostakova也紧随总统与幕僚长走出办公室,一同穿过中央走廊,朝涡轮电梯方向前进。
“Korvat只是我们问题中最小的一个,总统阁下。”Shostakova说道,“FNS现在正在播报Barolia被袭击的画面,引发了群众恐慌。”
“是博格造成了恐慌,Raisa,”Bacco回答,“媒体只是如实报道。而且,控制媒体是Jorel的职责。”她转头问Safranski:“峰会那边有消息了吗?”
Rigellian人回答:“没有。”
他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几乎达到被动攻击的程度,让Bacco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没人接我们的通讯。”
“这不行,”Bacco说,“继续打。”
Shostakova绕过Safranski站到了前方——对于一位来自高重力殖民地“Pangea”的矮壮人类女性来说,这并不轻松。“我们遇到了反物质燃料问题。”
“具体是什么问题?”Piñiero代总统问道。
“短缺,”Shostakova回道,“我们需要为第三舰队提供燃料,而储备已经用尽。”
幕僚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人通信器,熟练地打开并贴近耳边:“Ashanté,”她对其中一位副幕僚长说道,“我们需要一份行政命令,授权星舰部队征用民用燃料资源。立刻起草,和Dogayn一起,在三十分钟内把草稿送到莫奈会议室。”她利落地合上通信器,重新放进口袋。
众人穿过一扇磨砂玻璃的双开门,进入一间布置舒适的接待室。蜂蜜色的木质墙板和柔和的灯光将温暖洒在乳白色地毯上,地毯中央勾勒着一圈淡蓝色的联邦徽记。长沙发和几张扶手椅环绕着一个C形的咖啡桌群。
站在电梯门前的是一位如雕塑般的存在,面容威严。他肩披灰发,笔挺的星舰制服黑灰相间,勾勒出他高大健硕的身形。他向Bacco点头致意,Bacco快步走过保安,伸出手迎接。
“上将。”她说,与Leonard James Akaar握手。他是星舰部队与联邦总统办公室之间的官方联络官。“有什么好消息吗?”
他抿紧嘴唇,使那本就严峻的五官更显坚毅:“恐怕没有,总统阁下。”
她皱起眉头:“看来你也和其他人一样。”
电梯门在几米外“嘶”地一声开启。一位魁梧的Zibalian安保人员率先进舱,手持扫描器快速检查一番后招手示意众人进入。Bacco走到电梯最里面,Akaar、Piñiero、Shostakova、Safranski和三名保安紧随其后。门关上。
这支安保小组的高级特工是名叫Steven Wexler的前星舰部队军官。他通过耳后植入装置低声下达了电梯命令,电梯迅速下行。
Bacco对Akaar说:“说说坏消息吧,上将。”
Akaar用他那低沉厚重的嗓音说:“我们失去了边境三处关键星基。”他指的是联邦、罗慕伦星帝国与克林贡帝国交界处的三方边境地区。“在过去一小时内,Epsilon哨站10号与11号已经失联。我们正以它们被摧毁为前提采取应对措施。”
“Khitomer情况如何?”Shostakova问道,“那边为什么成功了?”
Akaar望向这位身形矮壮的防长回答道:“Ranger号利用相位反转技术突破了博格的护盾,并牺牲自己作为一个大型战术弹头将其博格方块摧毁。”
Shostakova身体一震,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条件反射。而Safranski却神色如常,冷静问道:“这种方法还能再用一次吗?”
“已经晚了,”Akaar说,“Calhoun舰长尝试用相同策略牺牲Excalibur号,但博格已经完成适应。他的总工程师改装了一批相位反转鱼雷,每枚设定不同变异参数。虽然有部分成功命中,摧毁了方块舰,但可以肯定,博格下次不会再被同一战术击中。”
电梯门再次开启,露出一条无窗走廊,灯光柔和。Wexler与另一名Andorian thaan特工先行走出,为后方队伍开道,始终贴近总统左右。
Bacco问Akaar:“在下一次接战发生前,星舰部队还有什么部署?”
“企业号正追踪一个可能揭示博格如何进入联邦空间的线索,”Akaar说,“我们已调动所有可用舰船前往支援,但他们要几天后才能抵达。在此之前,企业号只能孤军深入,在Azure星云附近。”
Safranski在后方插话:“那不是靠近三方边境吗?”
“Azure星云就在三方边境。”Akaar回答。
预计总统接下来要下达的指令,Safranski立刻说道:“我会立刻召集K’mtok与Kalavak大使来Palais。”Bacco点头示意,表示赞同。她知道很快就需要与克林贡及罗慕伦的代表进行紧急磋商。
她在走廊尽头左转,接近莫奈会议室的门口。“上将,”Shostakova开口,“我们需要星舰部队提供核心星区的撤离预案,以应对全面博格入侵。”
“我们没有这样的预案。”Akaar平静的语气让Bacco感到不安。“如果博格突破了Regulus,就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们进入核心星区。总统阁下,可以这样理解——如果联邦曾经像地球历史中一样设有‘世界末日时钟’,那么现在它的指针应当指向午夜前最后一分钟。”
沉重的氛围笼罩整个队伍,众人默然无语地走完最后几步。
Wexler在会议室门前止步,让Bacco走在最前。
Bacco不打算被恐惧压垮:“好吧,上将,”她说道,“既然不能撤离核心星区,那我们就必须想办法守住它。这正是我召集你们来这里的原因——让你们认识我的新副国家安全顾问。”她走到门前,门随即无声滑开,带领众人进入Palais的非正式战时指挥室。
房间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印象派画作,是地球统一前的作品,《睡莲池上的桥》,作者为Claude Monet。其他墙面则为全景显示屏。会议桌位于房间中央,由深色木材制成,长而稳重,可容纳二十人。
众人分列总统左右坐下。
站在桌子另一侧的两人中,一位是Trill中年男子Jas Abrik,总统的国家安全高级顾问。这位前星际舰队上将性格暴躁,去年总统特别选举期间,曾是Bacco对手Fel Pagro的竞选经理。作为对其在选战期间掌握的某些国家安全机密保持沉默的交换条件,Bacco任命他为内阁要职。他对这一结果如同胜利者。
不过,他似乎对新任副手并不满意。
总统介绍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一位高挑的金发人类女性,左手与太阳穴处均嵌有刺眼的银色机械结构。
“各位,”Bacco总统说道,“这位是Seven of Nine。她将协助我们对抗博格。”
克林贡高议会大厅内,争执的身躯与高涨的怒火令这间原本就闷热的厅堂愈发沉闷刺鼻。有人怒吼“联邦的走狗!”,立刻被“叛徒的petaQ!”的回击淹没。
与往常那种按派系分别站在这间昏暗炽热会场两侧的情形不同,如今议员们全都涌入大厅中央,在那块巨大的红白三叶徽章上推搡怒吼,那徽章嵌在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地板中央。
高踞于众人之上的,是坐落在会堂尽头台阶上的Martok大臣。他用那根金属包裹的权杖重重敲击台阶。轰然巨响在倾斜的墙壁与高耸的天花板间回荡,但毫无作用。他独眼中燃烧着怒火,凝视着这群不知羞耻的斗殴者,思念着早已远去的荣耀之日。
Martok向前迈步,用更大的力道将权杖砸向一块大理石地砖。这一次,爆裂的响声终于压倒了混乱的喧嚣,一块瓷砖应声碎裂成尘,议员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这是战争!”他震声怒吼,接着声音低沉如碎石。“辩论的时刻已过。你们代表帝国的伟大家族。是时候让我们的敌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
他走下台阶,踱入混乱的人群之中。议员们分开一条道路,搅动了闷热的空气,空气中充斥着汗水、warnog酒气,还有targ脂烛与硫磺炭火的传统气息。
“你们之中——”他用锋利的目光刺向他长期政敌Kopek,“有人说这不是我们的战争,说这是联邦的内部事务。你们说要将我们的力量用于征服,让联邦自己去防御。”他唾了一口在地,接着又将怒火投向Qolka与Tovoj,他们最近几个月成为Kopek的喉舌与应声虫。“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借口。”
他继续穿行于议员之间,目光逐一逼视每个人,路过Mortran、Grevaq、Krozek与Merik。“别假装你们没听说Khitomer的消息。”Martok低吼,“博格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不是意外,更不是巧合。”
他走回台阶前,经过议会中最年轻的议员Kryan。紧靠台阶的是他在议会中最坚定的三位盟友:K’mpar、Hegron和Korvog。他向他们点头示意,登上台阶,转身面对全体议员。
“当博格前来摧毁我们的殖民地时,是我们的盟友为我们浴血奋战。他们为了我们而死。三艘联邦星舰为Khitomer牺牲——那不过是一个不足五十万克林贡人的殖民地。你们还记得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是什么时候吗?我记得。”他停顿片刻,让这层暗示沉入众人心中,然后直指他的死敌Kopek:“你也记得。”在众人的沉默羞愧中,Martok沉声道:“Narendra III。”
一声声低沉的应答从四周传来,回应着Martok的提醒。
他继续说道:“为了朋友流下的血,是神圣的,是荣耀的债。若你不肯为朋友并肩流血而战,那你不配称为克林贡,不配为战士。回家,滚回你们的床榻去藏起来吧,我用不着你们!我不会在一群这样的petaQ’pu中迎接死亡。我们的子孙将为这场战斗歌唱。时间终将抹去我们的罪过与伤痕,但我们的名字将永远被铭记在荣耀之歌中。”
“博格正在逼近,我的兄弟们。现在就与我并肩作战,让未来诞生的战士们咒骂Fek’lhr,咒骂他没能让他们生于今日,与我们共享荣耀!”
议会厅内,Martok的支持者最先发出狂热的咆哮,甚至连Kopek的拥趸们也加入了呼喊,热血在这篇激昂的演讲中被彻底点燃。Martok从不会公开承认,他其实深知与博格全面开战可能会将帝国推向崩溃的边缘。但这无关紧要:与其投降,不如战死沙场。只要他们不是作为jeghpu’wI’(奴隶)死去,他就不视其为失败。
Martok知道,议会内部的团结对战争至关重要。他看到Kopek从人群中走出,Martok也从台阶上迈下一步,仍高他一阶,以维持象征与心理上的压制。两人对视,他说道:
“选择吧,Kopek。”
他看得出来这个选择令Kopek极度痛苦,这让他心中暗爽。尽管这些年来他一直未能终结Kopek的政治手段与肮脏伎俩,但如今,一场博格入侵反倒为他达成了这一切。阴谋诡计失败的地方,命运介入。
Kopek咬紧牙关,脸上写满不甘,但最终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Martok握住他的手。
“Qapla’,大臣。”Kopek冷声说道。随即他放开Martok的手,高举拳头向议员们宣布:“开战!”
议会厅爆发出如雷的欢呼,Martok露出那熟悉的獠牙般笑容。
“今天是个为对抗博格而死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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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 Paris少校独自坐在U.S.S. Voyager号的舱室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晚餐。他点了一份炸蛤蜊拼盘,配以菠菜和番茄切片沙拉。蛤蜊又老又硬,但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让它们放凉了,和复制器无关。
更令人不快的是蛤蜊毫无味道,只剩一团没有滋味的嚼感。沙拉也一样——叶片颜色和脆度都完美无缺,却是一种空洞的咀嚼。葡萄番茄在牙齿间的破裂手感是对的,却没有他期待中的甜味。
这也怪不得复制器。
他知道问题不在于食物,而在于自己。自从B’Elanna离开并带走了Miral之后,一切都变了。
食物再也不香,合成酒也毫无醉意,睡眠带来的不是休息,而是关于失去与悔恨的梦。
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了。他曾猜想B’Elanna是否会回来参加Kathryn Janeway上校的追悼仪式。Chakotay上校当然来了,Seven也来了,还有几乎所有曾在Voyager号服役的船员,除了Tuvok——他那时已经作为Riker上校麾下泰坦号的新任二副,飞往未知星域。
悼念仪式是在户外举行的,Paris与他的好友兼战友Harry Kim站在一起。他的父亲,Owen Paris上将,也出席了仪式,但始终与他保持距离,未曾打招呼。尽管那天天气凉爽、微风徐徐,旧金山上空却异常晴朗,阳光毒辣地照在他们的白礼服上。
现场挤满了熟悉的面孔,甚至还有他自学院毕业后就再未见过的人。他还偷偷看见了Picard上校和Calhoun上校并肩站在为Janeway树立的闪亮纪念柱前。
但他没有看到B’Elanna。
他理解她离开的理由。毕竟,他们的孩子被一个克林贡宗教教派奉为救世主——Kuvah’magh——这确实比大多数夫妻分开时的理由更具说服力。但理解并不意味着接受,尤其是在她全无音讯的情形下。
这场分离让Paris陷入前所未有的沮丧,而他父亲的反应则是一连串猛烈的指责与愤怒。得知消息的那天,Owen对他说的话毫不留情,几乎无情到令人窒息。若不是Janeway的军事葬礼要求严守礼仪,他们上一次见面时恐怕会再次爆发争吵。
自那以后,他们便再未交谈。Paris只收到母亲寄来寥寥几封信息,字里行间小心翼翼地避开对父亲的提及,唯一的例外是提到他调任至星际基地234指挥官。一度,Paris曾几次想给父亲写信,但始终找不到开头的话。他与B’Elanna的事就是这样,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孤零零地坐在一间由灰色舱壁、深灰色地毯和毫无生气的灰褐色圆角家具组成的舱室里。食物如同纸板般无味,入睡只是为了迎接比昨天更灰暗的今天。
而他还负责这艘舰上的士气,他带着苦涩的自嘲想着:“讽刺不?”
他站起身,端起盘子,走向复制器准备回收。当他将盘子放入传送口时,头顶的通讯器发出两声提示音,紧接着响起了操作官Lasren少尉的声音:
“舰桥呼叫Paris。”
“我在。”Paris说着,启动了物质回收程序,盘子旋即化作一缕涟漪般的光影消失。
“您收到了一条优先信号,来自——”Lasren在话语中间犹豫了一下,“——来自Paris上将,长官。”
Paris不禁心中一沉,不禁揣测起父亲沉默数月后突然联络的原因。他预感不妙。“接进来。”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通讯屏幕。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段色彩清晰、阴影分明的预录视频。他父亲坐在办公桌前,Paris猜那是星际基地234的办公室。背景中不稳定的爆炸声,像是潜伏的鼓点,伴随着Owen上将颤抖的话语。
“Tom……”他开口说道,随后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措辞。“我原本打算好好和你说这些,孩子。可事与愿违。我们并不总能掌控一切,不是吗?”
镜头后方的架子在轻微震颤,Owen继续说:“你告诉我关于B’Elanna的事时,我说了很多糟糕的话。愚蠢的话。我不该那样。”几秒钟的灯光闪烁打断了他。“我当时太在意我孙女被带走这件事,却忘了她首先是你的女儿。这太愚蠢了……我们原本那么幸福。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句自问自答的话令Paris心如刀绞。这是他自B’Elanna与Miral离开地球、留下他一个人的那天起,每天都会问自己的问题——一个没了家庭的家庭男人。
“你能原谅一个年迈愚蠢的老头因愤怒说出的话吗?你能相信我说的——知道你每天有多想念你的妻子和女儿,这让我痛不欲生?”Owen一度几近落泪。“如果我失去你母亲,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我可能……根本不想活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我不该把一切归咎于你。这是你的婚姻,不是我的。我不该插嘴。我只想说……对不起……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我真的……对不起。”他露出一个苦中带甜的微笑:“对不起,一切的一切。”
更猛烈的爆炸声在画面中响起,他的表情变得沉重。“不管发生什么,Tommy,你永远是我儿子。保重。”他向前探手,说出最后一句话:“再见,孩子。”视频随即结束。
屏幕瞬间变黑,Tom Paris只觉得仿佛在望入一座坟墓的深渊。他惊恐地喊道:“Paris呼叫舰桥!”
Harry Kim立刻回复:“舰桥,收到。”
“Harry,马上给我接通星际基地234的频道!”
Kim沉默了一阵,这短短几秒钟,Paris的心已经坠入冰窟。他已经预料到答案,并在心中祈祷自己猜错了。但他没有猜错。
震惊、悲痛、泪水涌上心头。
Kim的声音低沉哽咽,带着沉重的悲悯:“Tom……星际基地234已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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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沙漠在Lonnoc Kedair上尉周围翻涌,仿佛正欲将哥伦比亚号的残骸纳入它流动的怀抱。她站在坠毁舰艇碟状结构的顶部附近,目视撤离工作一寸寸缓慢推进。
她轻拍通讯徽章:“Kedair呼叫Hockney。还有多久能准备好传送?”
透过愈加猛烈的沙尘暴形成的米黄色帷幕,她朝舰尾望去,只见那位疲于奔命的工程师转过身来望向她,通过通讯道:“还要几分钟。”风呼啸着、咆哮着,他几乎是嘶吼着才能压过这震耳欲聋的风声,“我们正在收拾最后一些小东西。”
“快点,少尉,”Kedair说道,“我们预计一小时后脱离轨道。若不得不把你扔在这里,可就太遗憾了。”
Hockney回应:“再几分钟,我保证。”
“一准备好就立刻通知我。Kedair完毕。”
在她下方,那位工程师转身继续工作,协助研究人员和他们的助手们将设备从哥伦比亚号船体后段的舱门搬运出来。这些箱子被整齐地堆叠在舰船外几米远处,位于破损并倾斜的曲速引擎舱之间。整个过程中,风沙不断抽打着Kedair的脸庞。
肆虐的狂风,流动的沙粒……沙漠千变万化,但又从未真正改变,就如同它是海洋的近亲。Kedair在夜班时留在了地面,并坚守至天明。深夜的星光冰冷地洒在哥伦比亚号破碎的骨架上,将外勤队员们的呼吸凝成缕缕薄雾。短暂的黎明灰光刚刚浮现,便被接连升起的两轮烈日扫荡殆尽。
本应是又一个灼热难耐的午后,直到几分钟前,一场宽达数公里的沙尘暴前锋线出现在地平线,令天空染上一抹焦褐色。它将整个沙漠抛向Kedair和外勤队,沙砾仿佛成群结队的飞虫,从各个方向猛击她的制服。她感觉沙粒钻进了所有缝隙——靴子、制服、头发、耳朵、嘴巴、鼻孔——即便如此,她仍宁愿忍受这场沙暴,也不愿再踏入哥伦比亚号的船体。
她宁可选择被风暴刺痛,也不愿面对那股腐肉与鲜血交织的恶臭、被灼烧组织弥漫出的可怖气味,以及那股焦发的刺鼻味。前一夜与法医调查人员共处舰内,让Kedair深感压抑,她如今如释重负,绝无意再进入那残骸——哪怕这鬼天气把她活埋在此地,她也不回去。
Komer和Yott殉职的D层甲板区域不到一小时前才被封锁。调查人员已收集了大量样本与刮片,几乎把甲板板材都刮得锃亮。所有证据已安全送往安文婷号,在那里经受一连串冗长且令人作呕的测试——截至目前,却连凶手的身份或性质都未查出半点线索。
Kedair将这归咎于自己。在她心中,所有船员都在她的保护之下,防止这类悲剧本就是她的职责——而她失职了。
“要是他们没那么脆弱就好了。”她感叹道。
在她十六年前成年之际决定移民联邦并申请星舰学院时,曾遭遇许多文化冲击——但无一能比得上她发现大多数同学、乃至后来所接触到的绝大多数物种,与Takarans相比竟是如此孱弱这一事实。
器官专一化,抗病抗毒能力差,缺乏细胞静止机制……他们的各种脆弱令她震惊。她原以为所有物种都像她一样,拥有分布式内部结构、坚韧的外皮与组织再生基因。结果她却发现,整个银河几乎都是无助的脆弱之躯。即便是相对强健的物种,如克林贡人、瓦肯人和安多利人,只要知道关键弱点,仍可轻易击杀。
她早在学院第一年便意识到:保护他们,就是她的使命,是她存在的意义。Komer和Yott之死正是对她这一责任的痛苦提醒。在袭击发生后的数小时里,她已将哥伦比亚号周边的安保力量提升至三倍。每一支研究小队均由武装护卫随行,通信频道保持开放,所有人员被强制要求保持集体行动。
如今仍留在这颗行星表面的,只剩她自己、下方两位持步枪守卫、以及四位工程师与两名科学家。
“Hockney呼叫Kedair。”风沙中,工程师的声音穿过通讯徽章传来,几乎被风啸与沙粒冲刷船体的白噪完全淹没。
她抬手遮眼,透过指缝向后望去。若Hockney还在那里,她已经看不见了。
“请讲。”她说。
“六十秒内准备传送,”Hockney在风暴中高声呼喊,“Cupelli和ch’Narrath正在将货物传送器升级为量子精度,以保护我们的生物样本。一完成,我们就走。”
她也扬声回道:“明白,少尉。Kedair完毕。”
她痛恨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离开。就这样抛下哥伦比亚号,让它被风沙吞噬,对Kedair而言无异于玩忽职守。若答案仍藏在舰内,到下一次风沙退去时,它或许已随沙尘被掩埋。可命令即是命令,是时候离开了。
她的通讯徽章里又传来一个微弱而空洞的声音:“安文婷号呼叫外勤小队:准备传送。”
她紧绷肌肉,闭上双眼,等待那迷蒙的白色传送光束将她接走。在干热的狂风与刺痛的沙粒之中,她屏住呼吸,专注于思考回到船上后要如何继续调查——无论用什么方式。
我们在这里找到的东西,真的值得两人送命吗? Kedair自问。还是一切都白费了?
她猜想,就在此刻,在安文婷号上,舰长Dax正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2025-09-14 20:4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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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上尉。”Dax说道,她开始觉得这场简报会在打圈子。
Helkara站在会议室墙上显示器中的子空间通道现象图前,嘴微张。“抱歉,舰长,”这位Zakdorn籍科学官说道,“是哪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所有的问题。”Dax说道,“我们从第一天起就怀疑,是某种子空间现象将哥伦比亚号从β象限带到了这里。我想知道它是如何进入这个现象的,以及进入的时间与位置。”
又是一阵困惑的沉默。Helkara疑惑地看向Dax身后坐在桌边的几位军官:Mikaela Leishman上尉、Sam Bowers中校,以及体型瘦小、头发蓬乱如白色短刺的年轻计算机专家Nevin Riordan。然后他才开口道:“舰长,我现在还没有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数据。”
又回到了原点,Dax上校心中暗自抱怨。“为什么?”她转向Riordan问道:“我记得我们已经恢复了哥伦比亚号所有的日志和数据库。”
“确实如此,舰长,”Riordan说道,“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他注意到Bowers中校投来的警告眼神,话锋一顿,但既然已经开口,只能继续说下去:“——就在您打断我之前——我们在他们的日志时间线中发现了一个缺口。从他们记录伏击事件的最后一条数据,到开始记录子空间现象之间,相隔了八个月。”
尽管Dax上校原本有些恼火于这名少尉语气不敬,但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因急于得出结论而粗暴打断了他。
她问Riordan:“有可能是系统故障或战损造成的吗?”
Riordan摇头:“不是,上校。没有任何损坏或删除的迹象。就像这艘船的传感器在那八个月内被关闭了,然后又在子空间现象中突然恢复。”
Dax上校转向Helkara:“哥伦比亚号日志中的最后常规记录是什么?”
“是一场罗慕伦的伏击,”Helkara回答道,“根据日期判断,当时罗慕伦正在测试某些新战术,正好发生在他们与地球开战前夕。这艘船的首席工程官骗使罗慕伦人误以为哥伦比亚号被摧毁了,但实际上该舰已失去通讯与曲速航行能力,距离克林贡空间只有几光年。”
Dax用指尖轻叩桌面:“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吗?”
“没有,”Helkara说道,“Hernandez上校日志中的最后记录表明,他们的引擎和子空间天线都已彻底损坏,无法修复。”
Leishman上尉前倾身子补充道:“从他们坠毁在这里时的情况来看,曲速反应堆和通信系统的内部组件至那时仍未修复。”
Helkara继续说道:“舰长,尽管如此,他们在通过该子空间现象时采集的数据是完整的,而且在当时那个时代的传感器能力范围内,详细程度已相当不错。”
“好吧。”Dax意识到其他问题暂时无法解决,只能作罢,“那我们究竟对他们的子空间旅程了解多少?”
此时Bowers中校接过简报,Helkara返回座位,中校起身走到宽大的控制面板显示器前。
“哥伦比亚号在子空间现象中停留了约四十五秒。”他说,“旅程开始时,舰上有三十一名人类生命迹象,以及一名Denobulan。也就是说,还有十名船员下落不明。”
Dax插话问道:“他们可能是在罗慕伦伏击中丧生的吗?”
Bowers看向Helkara,后者回答:“日志中记录了五十三人在伏击中阵亡,四十二人生还。”
Dax点头,表示满意,Bowers中校继续:“一旦这艘船进入现象,就遭遇了剧烈震荡。子空间压力比虫洞或受控曲速泡中的情况更加不稳定。”
“我能分辨出它和曲速泡之间的区别,”Dax说,“那它与虫洞有何不同?”
Bowers中校再次点头示意Helkara继续解释。这位Zakdorn使用桌面前的触控界面,在大屏幕上展示了一系列动画。
“从拓扑结构上看,它们并没有太大区别。两者本质上都是连接遥远点之间的快速通道——无论是在同一宇宙还是不同宇宙中。它们的形状都是一个拓扑属为一的管道结构,在两端各有一个‘出口’,中间是‘咽喉’。”
他放大了一张示意图:“这是贝久虫洞,它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穿越常规时空的捷径。它的结构由十二维螺旋型的Verteron膜构成,配合一系列Verteron节点,这些节点调控某种尚未识别的能量源,以维持其时空穿透效应。”
他切换到第二张图继续说道:“这是哥伦比亚号所遭遇的子空间通道。其形态基本相同,但与贝久虫洞有两个主要区别。第一,它并不存在于常规时空中,仅存在于子空间中。第二——我要说明,这完全是推测,因为没人亲眼见过这种结构——根据哥伦比亚号的所有数据,这个现象是从常规时空中汲取暗能量驱动的。”他高亮显示了屏幕上的一处区域:“我们认为正是这点导致了船员的死亡。”
Dax上校问道:“他们是被暗能量杀死的?”
“并非直接如此。”Helkara解释道,“而是由此产生的副产物导致的:高相位辐射。”
Bowers中校轻轻咂嘴:“那足以致命。它释放得有多快?”
“我估计,”Helkara说,“在船只进入子空间通道后不出二十秒,舰上所有有机物质就完全解体了。”
“可船在现象中总共停留了四十五秒,”Dax上校指出,“昨天Mirren说该舰的自动驾驶系统后来启动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Bowers中校答道:“大约是在该舰离开子空间通道、返回常规时空后十五秒。”
“换句话说,”Dax一边在脑中计算一边说,“那是船上所有生命体死亡后四十秒的事。”
她的副官微微挑眉,缓慢点头:“差不多。”
“并没有记录显示是谁或什么触发了自动驾驶系统?”Dax问道。Helkara与Riordan都点头确认。
“也许是某种常态处于相位之外的生物?”她猜测,“会不会就是昨晚袭击Komer主管和Yott船员的那个?”
Bowers中校耸肩:“我们还不知道。”
“舰长,”Helkara说,“关于这个子空间通道,我还有一个重要发现。”
她点头:“说。”
他起身走到面板前,边讲解边指示显示的细节:“通道内的能量场极其稳定,远胜普通虫洞。如果我对其引力子的发射分析没错,这个子空间通道——很有可能还在那里。”
Dax看向Bowers,对方也显然同样吃惊。她饶有兴趣地问:“你确定?”
“我几乎可以确定。”Helkara说,“如果我们能找到终点并成功通过该通道,也许能弄清它是如何形成的。它有可能为星际探索开启一整片新的星域——甚至是整个宇宙。”
Bowers补充道:“如果通道连回β象限某处,它还可能成为星联重大战略发现。”
“好。”Dax上校说道,“我们如何找到终点?”
“我有几个方案,”Helkara说,“现在还不清楚哪一个能成功。但如果我判断没错,它仍然存在的话,我与Leishman上尉合作,几小时内就能定位它。”
她皱眉道:“我们原本现在就该返航。我可以把时间延后一小时,最多两个小时。你们就用这段时间去找到那个子空间通道,并想办法将其开启。”
“如果找到了,并且还能用,”Bowers中校乐观地说道,“我们可能今天就能回到星联领空,而不是下周。”
“别太乐观,”Dax提醒道,“通道里仍充满高相位辐射。”
Leishman上尉一挥手表示不在意:“这个我可以处理。只需用适当谐调的多相频率注入护盾,就能抵消其影响。”她期待地看向Dax上校:“那我们出发吗,舰长?”
“出发。”Dax说道,“Mikaela,马上着手处理护盾调谐。Gruhn,寻找通道的终点。Sam,替我想个理由说明我们为何还没脱离轨道。”她起身说道,“如果真的——”
一次警报响起,全舰通传系统提示。
“Kedair呼叫Dax上校。”
“请讲。”Dax回答。
“舰长,我需要您和Bowers中校立即到一号机库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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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wers中校跟着Dax上校从十二层的涡轮升降梯中走出,快步随她前往穿梭机库。走廊第一个转弯处,他们遇到四名持相位步枪的安保官员。这四名警卫加入了两位指挥官的行进队列,护送他们直到一号穿梭机库的开启舱门前。那里的入口由另外两名持武器的安保官把守,他们见到Dax与Bowers到来后随即让开通道。
异状的第一个迹象是味道。Bowers皱起鼻子,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而随着他和Dax上校接近围绕着“U.S.S. Seine”号穿梭机的安保人员小队,这种气味变得更为浓烈。
安保主管Kedair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走出小队迎接。他的肤色比Bowers记忆中更加深沉的蓝绿色,中校将此视为情绪激动的迹象。“上校,”他开口道,“我们可能有入侵者。”
Dax上校还未发问,守卫们便让开了站在他们与Seine号之间的通道。透过穿梭机开启的侧舱口,一副令人不安的画面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个类人形体被熔毁的残骸,与其烧焦的星舰制服碎片混杂在一起。死者的大部分皮肤已经脱落,裸露出混乱的内脏、半溶解的肌肉组织和沾满脂肪与血液的骨骼。他脸部的一半从头皮至鼻梁仍保留完整,但从上唇至下巴部分则仿佛被炸碎,露出头骨上的一抹骇人的笑意,舌头垂落在喉前。
Bowers中校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以公务态度应对,他问道:“确认身份了吗?”
“船员Ylacam。”Kedair答道,“一级飞行技师。他今天被登录为执行Seine号的例行维护。”
Dax上校向前一步,以科学家的眼光审视现场。“我们对发生了什么,掌握多少情况?”
“比起昨天Komer和Yott在哥伦比亚号上遇害的情况,也多不了多少。”Kedair说道,“Mirren正在调取内部传感器记录,并开始进行法医分析。”
Bowers移开目光,不再直视穿梭机内令人作呕的惨状。“我们确定死因与哥伦比亚号上的事件相同吗?”
“几乎可以确定,”Kedair说,“我只是在等最终确认。”他看向Bowers中校的身后,又补充道:“现在应该到了。”
Tarses医生进入机库,身后跟着一名女性医务技师,抬着担架。当他看到穿梭机内尸体的惨状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助手说道:“我们用不上担架。去拿一些样本瓶和一个静止袋。”那位技师点头,迅速掉头离开机库,显然对能脱身感到松了口气。
Tarses走近穿梭机,神情警惕地皱着眉头,“又来了。”他低声嘀咕着,从Kedair身边走过。他打开自己的医疗挎包,取出一台医疗三录仪,启动后对着那具半烧毁、半融化的尸体进行扫描。
“分子解构,”他读着屏幕上的数据说道,“剧烈的热效应。所有有机组织出现严重崩解。”
Bowers凭直觉问道:“这些损伤和高相位辐射暴露相符吗?”
“不符。”Tarses说道,他收起三录仪,“高相位辐射会使有机物质脱水,并将其分散至子空间。说白了就是把人变成气体和尘埃。而造成这起事件的东西——是把人变成肉汤。”
Dax问医生:“这是不是和杀死我们在哥伦比亚号上的船员的是同一样东西?”
Tarses一边思考,一边将左臂抱于胸前,右手轻轻拉扯着他一侧尖耳的耳垂。“效果几乎完全相同,”他最终说道,“所以我得说,是的,是它干的。”
“Lonnoc,”Dax对安保主管说道,“全舰发布入侵警报。所有非关键人员限制在各自舱室内。你的人负责全舰搜索,从舰首到舰尾。用上所有传感器和实地搜索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某个东西从星球上跟着我们上来了,我要它马上被找到。”
她转向Bowers补充道:“Sam,通知星舰司令部我们不会离开——直到我搞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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