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解答
流川枫的脸肿了三天。他不想吃止痛片,所以痛起来了就只能一直忍着。隔天中午,仙道特地煮了面给他吃,结果吃着吃着,忽然一块碎肉从伤口里掉了出来。小狐狸平静地把肉吐出来,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慢慢吃着面,倒是把仙道彰吓了一跳。
因为嘴巴里有伤口,所以流川吃得特别慢。仙道吃完了,便坐在一边陪着他吃。他看着对方漆黑的头发,和头顶的两个发旋,忍不住开口说道:“枫。”
流川抬起头来,看着仙道。
仙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流川慢慢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说。”
仙道彰忽然有点感慨起来。这个从他十八岁就在一起的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有什么是没有变过的。为什么长久的感情和婚姻会使人厌恶和倦怠?因为一开始双方总是伪装出最好的样子给彼此看,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没有人可以永远伪装。于是当温情脉脉的面纱揭下,露出生活的本来面目时,在感受到被愚弄的同时,离爱情也就越来越远了。可是流川枫这个人不一样,他从最一开始就展露出他最自然最真实的样子,这种可贵的诚实和坦然,也算是他们的感情里最好的帮手吧。
“枫,你觉得要几天才能消肿啊?”仙道笑着说,“不然我妈看见,还以为小枫本来就长这样怎么办?”
流川把面送进嘴里,一双眼睛凝视着仙道,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点笑意:“那又怎么样?”
愣了半秒以后,仙道大笑起来。真是典型的流川枫会说的话,满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他从来不算是个憧憬婚姻向往爱情的人,在遇到流川枫之前,他甚至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忍受和自己共度一生。他一直想不出一个答案。而现在,他要正式带一个男人回家见家长了,他要牵着他的手告诉自己的父母:这就是我选择共度一生的人。他当然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他在乎自己的父母会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但同时他也很明白,人的一生那么短,没有那么多功夫和精力去取悦别人,他们需要及时行乐。
于是当初那个问题,终于在十年后的今天,得到了解答。
正式回家的那一个傍晚,仙道开着车,流川则靠在后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仙道一直趁着交通灯的空档从后视镜看流川枫的表情。小狐狸的眼睛不知道望向窗外的哪里。忽然,他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后视镜,锐利的目光和仙道若有所思的视线精准地通过反射在那面镜子里相遇了。
流川枫微微挑起眉毛,仙道知道他是在问:有什么好看的?于是仙道答道:“枫,你不是也在看我?”
“你先的。”流川扭过头,黄昏的天空,泛着浅紫微红,很好看。
“我们同时的。”仙道拐了个弯。前面不远就是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