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牵着手出门,挤过人流,却一眼瞧见街边有人刚围了个圈在驯虫蚁,一群黑蚁一群红蚁时而分列时而合队,整整齐齐,十分有趣,别说白玉堂,连汴京土著浣娘也看住了。一时人群哄然而上,将摊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白玉堂瞧了一回,想到要去皇宫,对浣娘道:“走吧。”却无人应答,抬头一看,身边人已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抱着一个小儿,哪里还有浣娘的踪影!这一吓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想到应是刚才人多一时冲散了,忙退出人堆高声大叫:“浣娘!浣娘!”
这十几里的夜市,人成千上万,便是人人不开口,也有嗡嗡翳翳之声,何况千百人放声喧哗。就是人在身旁,讲话也要提气去吼,他这两声,谁能听到?白玉堂一时呆了。想到浣娘一个小姑娘,若是冲散了还好,若是被那拐子游手弄了去,哪里还能有个齐整人?说不得就卖去哪里了。这也是白玉堂天生怜贫惜弱的侠义心肠,丝毫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孩童,若是丢了又如何。
他这一愣之间,又被人群挤到不知何处去了。强自定了定神,瞧准了街边一棵大树,手足并用攀了上去看了半晌,实是没瞧见浣娘踪影。想到:只能回去,赶紧找人回浣娘家打听。跳下树来, 伸手从项上扯下金锁,走进街边一个半大不小的宋家茶肆,将金锁塞给老板,让他唤个妥当伙计把自己送回樊楼。那掌柜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真唤了伙计送他。
那伙计道:“这离樊楼已有些路了,小官人随我抄个近道。”白玉堂见那巷子也有灯光,依稀也有人家,便随他进了小巷,没两步,只觉背后风声袭来,有人伸手要抱他腰间。忙在地上一蹬,一步蹿出丈许,回身瞧去,果有一人肮肮脏脏鬼鬼祟祟,也不知跟了多久。那人见白玉堂逃脱,十分惊讶,又上来捉他。白玉堂便知这是专门的拐子了,一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心道:看来浣娘的去住,就着落在这两人身上。那茶肆怕不是个黑店?瞧那伙计,却缩在角落瞧不清脸色。
当下与那拐子缠斗起来。拐子见小儿持匕,行动颇有章法,不免吃了一惊;白玉堂虽有武艺,却耐不住年小体弱。俗话说一力降十会,纠缠久了,白玉堂不免力竭,只得勉力支撑。此时那茶肆伙计一跃而起,瞅着空子,一把迷香撒来,口中斥道:“一个小儿也废许多力气。”
白玉堂躲之不及,心中大呼要糟,却觉衣领被人从后一拎,人生生被拖出二尺去。一人从自己身后高高跃起,一脚踢到那拐子脑袋上,这一脚好大力量,冲得拐子后脑直撞上小巷墙壁,立时昏了过去。那人右手长剑倒持,剑柄劈头盖脑砸向那伙计,砸得他连退到墙。那人握拳而上,连施重手,拳拳到肉,电光火石间又倒了一个。
白玉堂眼中发亮:这人好俊身手!
那人回头,冷着一张脸对他道:“小孩儿长得挺聪明,怎么这样笨?你就不会等他捉住你,在他怀中给他一刀?”
白玉堂心中敬仰戛然而止,涨红了面皮,跳脚怒道:“我我我,我我光明磊落!你你你,你才是不会吹笛子的笨蛋!”
原来这人,正是日前在大相国寺遇见的少年,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