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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昭云恋】—— 昭云办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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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云下江南
一、出发之前
江南之行,展昭已经作了不少准备了,告假要等候批复,手里的公务该了结的要了结,该移交的要移交,出行的线路要斟酌,还有路上要带的物品……而彩云说了她什么都不管,那就真的不闻不问,反倒是连父过问了几次,还被彩云拦了。此外,新买的宅子还没修整完毕,展昭不客气地将这事交给了柯朝。
“你的宅子要修整,凭什么让我盯着?”柯朝才不想管这么无趣的事。
“凭我喊你一声舅兄。”展昭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这是公孙先生所绘,照着这个来就行,还有我后园的池塘,清理的时候你盯仔细点,可千万别让人把那些菖蒲当杂草给拔了。”
柯朝想起当日为了过嘴瘾让展昭称呼自己为“大舅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记仇,在这儿等着他。不行,不能这么被抓差,得想法找补回来。展昭一看柯朝那狐狸眼滴溜溜地转动,就知道他准没想好事。
“打住,不管你想到哪儿去了,都不许说,否则——”
面对明晃晃的武力警告,柯朝不屑地嗤笑一声:“得了吧,你真以为她一丁点都猜不到吗?她比你差的也就是那几年阅历,真要单比脑瓜子,你可比她差远了。”
展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只是这里稍稍逊色而已,你呢?你从脑袋瓜到拳头都被暮姐压制。”
柯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言毕,两人相视而笑。曾经他们在喝酒闲聊时提起过对另一半的畅想——虽然那时两人还都是光棍,两人都对“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嗤之以鼻,另一半当然要聪明的啊,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聪明,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真要娶个不聪明的回来,日子无趣不说还会拖后腿。
眼看柯朝要陷入往事追思,展昭试探着问他:“要不要我这次——”
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用,你别多事。”
“好,我不多事,烦劳你再多点事,”展昭继续给好友派差事,“帮我找几本话本子,给你妹妹路上解闷。”
柯朝佯怒着又扔过一个靠垫,这个展小猫脸皮越来越厚了,还跟我要话本子,行啊,保证本本精彩。
彩云从铺子回到家中,见院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很普通,就是那种常见的蓝布围幔马车,马车旁是还穿着官袍的展昭,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
“我把马车留在这里,你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就先搬上去。”


“我们要走陆路吗?”彩云虽然说了什么都不管,但是出行线路什么的还是会悄悄看一看,她原本还以为会乘船直接沿鸿沟南下的。
展昭拿着路线图给彩云讲述自己的打算:“如果直接走水路,就要在船上待很长时间,所以我想先走陆路向东,然后转水路南下。”
彩云托着腮,不看图却只看着展昭:“行啊,说好了都由你来定的。”然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了,她垂下眼帘笑了一下。
“想什么呢?”展昭觉得彩云此时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有点像正在看着耗子的猫。心中这样想着,嘴里也说了出来,反正屋里又没别人。
彩云终于笑出了声:“你才是猫!”
这话好像也对,展昭自己也笑了,这一笑,脸颊上的酒窝便显了出来,彩云见状伸过一根手指来戳了戳,待要把手撤回去时不防被展昭一把攥住。
“你不是问我刚才在想什么吗?”彩云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指,“我刚才想着等上路以后,我要趁你睡着了戳戳你的脸,但是现在我又改主意了。”
只是想趁自己睡着时来戳自己的酒窝?展昭才不信,现在他愈加期待出发的日子了。


IP属地:江苏93楼2022-09-03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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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启程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了开封城,汇入城外的车流之中。
    “已经出了京城啦!”马车的布帘被掀起,一张充满朝气的脸探了出来,“真没想到你驾车技术也这么好,以后请车夫的钱可以省下来了。”
    被夸奖了的驭手回过头,赫然是换了装扮的展昭:“不是吧,你连大小姐还缺这点钱?”
    彩云现在已越来越习惯展昭的戏言:“那我把工钱结给你?”
    展昭:……

    对决取得胜利,彩云放下布帘坐了回去。马车的车厢里放的东西不算多,除了路上必需的生活用品就是些土产。起初连父还准备了不少礼物,把车厢堆的只留了个能坐人的空位。后来还是柯夫人提醒,才去掉了好些。现在,车厢里不但可以坐人,躺着也可以。
    “最小的包袱里有话本。”展昭提醒道,“都是最近京城里最流行的。”
    居然还准备了话本,彩云在心中夸了下展昭细心,然后高高兴兴地打开了那个最小的包袱。《捉个状元当相公》、《第一谋士的将军妻》、《我的娘子是高手》、《斗姻缘》……彩云把书名全都看了一遍,她平时没什么时间看这些闲书,难道现在京城里流行起这种话本了?不过看书名倒是都很有趣,彩云随手拿了一本,倚到柔软的靠垫上翻看起来。

    展昭对行程节奏把控的很好,差不多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停上一刻钟,他和彩云下马车活动一下腿脚,同时也让马稍作休息。如此,日落后不久,马车驶进了驿站。展昭出示了自己的官凭,驿卒十分热情,牵马的牵马,搬行李的搬行李,驿丞则满脸堆笑地将人领到房间门口。
    进了房间后,彩云好奇地四下打量,她长这么大还没住过驿站呢。当她看到置物架上的围棋后,开心地跑过去:“展昭,等吃过饭我们下盘棋好不好?”
    展昭当然得说好,不过这棋怎么下,他可要好好想一想。
    驿站的饭食比较简陋,味道也一般,不过吃着放心。吃完饭,展昭招呼驿卒来收拾,顺便打听些情况。来的驿卒是个机灵的,不但收拾了碗盘,还又送了热水。他告诉展昭,今天驿站里住了四拨人,除了展昭,还有某地陈姓长史一家、某地张姓知县主仆、以及卢姓国子监博士一家。其中张知县住的离展昭最近,陈长史一家则最远。展昭给了驿卒赏钱,让他照料好马,驿卒眉开眼笑地去了。
    驿卒走后,彩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展昭,几番挣扎后才小声地问他:“只有一间房吗?”

    “驿站只有朝廷官员和家眷住,我又不能说你是我的侍女。”展昭半真半假道,“放心,床给你睡,我睡榻。”
    彩云的关注点成功地被转移了:“不行,这榻这么小,你怎么睡得下?”两人争执了一番,最后决定抛铜钱,结果不言而喻,床归彩云。
    平息了床榻之争后,彩云把棋盘、棋奁都搬到了桌上:“当年爹娘想把我教成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给我请了师傅,可我只有下棋是认真的学的,别的都只学了个皮毛。”
    展昭把装黑子的棋奁推过去,大方地表示不用猜先了,由彩云先行。
    “要不要设个彩头?”彩云提议。
    “好啊,这样更有意趣。”展昭自然应下,又略作思索,“你看这样如何:输了的人要配合赢了的人做一件事,不得推脱。”
    彩云也觉得这彩头很有趣,便点头同意,况且她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输。
    这边两人下棋时,驿站中离他们最远的房间里,一个妙龄女子正坐在窗前抚琴,琴技略显生涩却包含情感。一曲终了,弹琴女子身后传来酸酸的话音:“妹妹这琴倒是弹的好,只可惜人家身边已有家眷了。”弹琴女子面色变了变,却没有开口,琴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曲弹到一半时突然有箫声加了进来,并且很快合到一起。弹琴女子嘴角微扬,身后酸她的女子只能看着自己受伤的的手指暗恨。
    琴箫合奏一曲接一曲,待终于曲终时,展昭和彩云的棋局也到了尾声,最终展昭险险获胜。彩云推枰一笑:“我输了,你想要我配合你做什么?”

    展昭一边暗叹自己赢得惊险,一边作思考状,片刻后道:“你先闭上眼睛。”
    彩云纳闷地照做,可随即她又睁开一只眼:“你是要脱衣服吗?”
    “两只眼睛都闭上,我不叫你睁眼你不就不许睁,”展昭的表情一本正经,“还有,不许说话。”
    “要求真多。”彩云嘟囔着再次闭上眼睛。
    烛光下,展昭看着彩云美丽的脸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缓向她走去。明明只隔了一张桌子,却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走到他心爱女子的面前。
    彩云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是展昭说了不许睁眼睛不许说话,她就只能继续这样坐着。这时,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呼到了她的脸上,彩云不由僵了一下,原本在互对的手指也停下来。展昭这是要做话本里的事吗?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好像也有点期待啊。
    “嗵”!“啊”!“嘭”!撞击声后带着短促的惊叫,紧接着就是有什么东西倒在房门上的声音。彩云早已飞跃至门口,展昭只能黑着脸跟上,他要看看是哪个倒霉玩意儿敢来打扰他!


    IP属地:江苏95楼2022-09-06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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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9 11: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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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7楼2022-09-06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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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情击
        房门打开,一个年轻女子倒在门前,远处一道身影正消失在拐角处,展昭立刻追了上去。彩云则蹲下来查看那个倒着的女子,还好,人是活的。
        “出什么事了?”彩云问她。
        “有人打了我的头。”女子在彩云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她抬手抚着脑袋右侧,连声呼痛。
        “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我感觉到有人靠近,想回头看的时候就被打了。”
        彩云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原本抚着痛处的手立刻转移到了前额,还把脸略略侧了过去。彩云冷笑一声:大晚上的站在别人房门前鬼鬼祟祟,这会子反倒装上了!不过这样一躲,对方挨揍的部位正好露出了来,彩云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然后从她的头上捏下一根纤维,看着像是什么织物被发钗勾住后扯下来的。
        “我看看你的伤。”彩云说着就伸出手,对方又惊呼了一声,却因为心虚不敢拒绝。彩云的手指探到一个肿包,看来是真被打得不轻。不过这打的位置比较值得玩味,彩云虚握手掌在旁边比划了几下,被比划的人则担心吊胆:您倒底打不打啊?

        与彩云的小有收获相比,展昭可是不太顺利,他在追出拐角后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轻功卓绝的展昭居然在不足十丈的距离内跟丢了目标,这怎么可能?恰好此时,那个脸长得像茄子的驿丞跑来了。
        “展大人,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我房门口被袭击了。”
        “袭击?谁被袭击了?凶犯呢?”茄子脸驿丞急出了汗,他就是个小小驿丞,住在这里的可都是有品有级的官爷,现在居然发生了遇袭事件,无论凶犯是外来的还是就在这驿站里,他都没好果子吃。展昭看驿丞那表情,想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刚才自己话里的重点是在他的房门口好不好,驿丞担心了一堆唯独没注意到这点,这脑子可比开封府四门将差远了。
        “今日在此投宿的另几人住哪间?”此时的展昭已切换到查案模式,不是他要小题大做,只是某些人实在太膈应。
        “张知县住在与您相对的那间”驿丞一指走道,“他带了一个书童一个小厮,书童与他同住,小厮住在后面;陈长史一家住在最顶头两间,家仆也住后面;卢博士年纪大了,住在最安静的角落那两间,身边带了个弟子和一个小童。”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不去打搅了,其他人,除了住在后面的,你把他们都叫出来。”展昭看一眼驿丞,“不用担心会得罪人,除非他们都不要脸。”

        回到房门口,刚才倒在门口的女子仍站在那儿,不是不想离开,实在是彩云的盯着她的眼神实在吓人,她看了腿软。展昭垮着脸走到彩云身边,也不说话,只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彩云一看顿时乐了,实在是这张正气凛然的脸做出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实在很违和。
        “一点小事,很快就能解决的。”彩云在展昭耳边轻语道,然而她说这话时用的都是气声,那些气流呵过耳畔,痒酥酥的。


        IP属地:江苏98楼2022-09-09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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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击(下)
          尽管还没到睡觉时间,但突然被叫出来,众人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怨念的,只是谁也不敢多言。很快,在场人的身份就都清楚了:被袭击的女子是陈长史家长女,另一与她面容有几份相似的是其妹,那个身量干瘦的年轻人是张知县,另一个与张知县年龄相仿的是卢博士的弟子杜直讲……彩云示意展昭避开,他毕竟是官身,这种小事由他出面会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她抬眼看看某人后单刀直入:“张知县,刚才有人袭击了陈二小姐,然后逃入了你所住房间的那条过道,不知张知县看到是谁了没有?”
          张知县矢口否认,彩云也不多问,一指他旁边那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童:“你来说,你看见了吗?”
          小书童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连连摇头,彩云却没放过她的意思:“你是他的婢女,房间里进了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婢女?在场几个女眷纷纷围观,然后发现这个梳着男子发髻穿着男子衣衫的小书童,真的是女扮男装。杜直讲连呼“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陈二小姐,”彩云换了攻击目标,“你的琴呢?应该还在张知县房内吧?”
          驿丞接到展昭示意,忙不迭地跑去取了。彩云指了指陈大小姐的头:“一般来讲从背后袭击人,打后脑勺是最顺手的,有算有偏差也不会偏到脑侧来,除非打人用的东西大到挥不起来。刚才陈大小姐也说了,她曾经回头却没看到打人者,这也说明打她用的东西很大,挡住了她的视线。”在陈大小姐对陈二小姐的怒视中,驿丞把琴取来了,彩云接过来抱住,然后模拟了个横击的动作,众人看后皆懂。
          “你居然敢打我?”
          “不是我!”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彩云又取出那根纤维:“这是从陈大小姐头上取下的,不知陈二小姐能否解释一下,为何这与你套琴的布袋相同颜色相同材质?”
          陈大小姐向陈二小姐猛扑过去,陈长史夫妇赶紧拦人,场面乱作一团。展昭和彩云向杜直讲行礼表达歉意后将他送回去,毕竟他被叫来纯属无妄之灾。至于另外那几个,纵容的、包庇的,谁都不无辜。
          一通乱哄哄的争执后, 事情也明白了个大概,陈二小姐以琴传情,得到了张知县的以箫相和,在姐姐酸言酸语时以为其说的女眷是那个扮成书僮的侍婢;而陈大小姐误以为妹妹的目标是展昭,就跑到展昭房门口,想找机会给她添点堵。当陈二小姐抱着琴去“以琴会友”时,又错走到了展昭房前,在看到站在门前的陈大小姐后,以为她是来“截胡”的,羞恼之下就将怀中的琴抡了过去。
          明白了事情原委,展昭就将这些人全部请走:你们的恩怨情仇的请回去自行解决,不要堵在别人房门前。倒是彩云仍有些纳闷,陈二小姐找张知县的房间,怎么会找到她和展昭这里来。
          “我们到驿站时,来帮忙搬行李的驿卒里有个口音很重的,说话时‘张’和‘展’分不清楚,陈二小姐大概是问到他面前了。”说到此,展昭更觉得心塞:和彩云独处的第一个晚上就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给搅和了!
          忽然,脸颊上挨了温热一印,把展昭的心绪拉了回来,他瞪圆了双眼去看“偷袭者”,却见她歪头一笑:“刚才你要我配合的事,我已经做了,你自己没做完的我就不管了啊!”然后飞速跑到了床上,还拉下了帐幔。


          展昭站在原地,被吻的惊喜、丢了主动权的失落,一齐涌进脑海。可还没等他消化这些情绪,彩云又从帐幔里钻出脑袋:“展昭,你睡觉打呼吗?”
          “不知道,”展昭下意识地回答,“我平时都是独睡。”
          “哦,你打呼也没关系,我有法子让你不打呼。”彩云说完就把帐幔又合上了。
          展昭张口结舌,他怎么觉得彩云说的法子和自己的理解的不是一回事呢?还有,彩云你怎么可以在刚刚亲了我之后又问这么煞风景的事?蓦地,他转身直奔行李堆,将那个装着话本的包袱打开,随后又咬牙切齿地抬起头:好你个不要脸的柯大炮,准备的话本居然都你自己写的!


          IP属地:江苏99楼2022-09-0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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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客来投
            一夜过去,当展昭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天色微明。视线转向对面,帐幔已被挂起,床上空无一人。
            “你醒啦?我正准备叫你呢?”彩云的笑脸出现在展昭头顶。
            展昭坐起身:“我还以为,你扔下我先走了。”
            “怎么可能,把你扔下了,谁来给我赶车?”
            展昭顿感心塞:想听彩云说点好听的咋这么难?长出一口气后,他认命地起身去搬行李。
            马车驶离了驿站后,很快出了城,彩云突然将自己的帷帽递给展昭,理由也是很充分:“帷帽既能挡风沙,又能挡尘土,还能避免被居心叵测者看见,再惹出什么姐妹相残的事。”
            展昭心中暗笑,却还是实话实说:“这是帷帽是女子戴的。”彩云一脸“我知道”的表情,转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遮面巾递过来。
            “这是我给你做的防毒面巾,把它蒙在脸上,只要你碰上的不是什么奇毒,那些普通的迷药迷烟都伤不了你。”
            展昭既感动又好笑:“可我要是大白天蒙着这个,别人就把我当成劫道的了。”
            彩云赏他一记白眼,她当然知道白天不能黑巾遮面,这不是能在白天用的她还没做出来嘛。展昭挨了白眼,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之前看彩云一直淡定自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才知道其实她也很介意那些事。

            “等到了襄邑,我买个遮阳斗笠。”如今天气还不算热,所以这次出门只带了雨具,没有带遮阳之物。于是乎,当马车经过襄邑县城时,并没有如昨天那样直接驶过,而是拐了进去。两人买了斗笠后,又在城里吃了饭,之后才继续赶路。只是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些时间,加上两路交界处的道不好走,就没能赶在天黑前进入宁陵县城。
            彩云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耽误了行程,这下免费的驿站住不成了。展昭赶紧安慰她,其实很多驿站都是脏乱差,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官员宁愿自费住客栈也不去驿站白吃白住。
            这个紧挨县城的镇子不算大,镇上没有客栈,只在靠近城关处开了间叫“客来投”的车马店。马车驶入院内,立刻有伙计上前来招呼,展昭扔过了一串钱:“给马喂上等马料,干净的水。”进入店内后,大堂里有几桌人正埋头大吃,见有人进来只抬眼看看后又都垂下去。掌柜店是一个笑得露着豁牙的中年人,听展昭问是否有单间,忙笑着点头道:“有有有,正好还一单间。”
            豁牙掌柜亲自将展昭和彩云送到楼上,展昭和彩云进去一看,呵,比驿站房间还小,更别提客栈了!关上门,两人就开始检查房间,这里摸摸,那里敲敲,连床铺都掀起来看了。待饭菜端上来,彩云将饭菜每样都拨一点到一个空碗里,然后取出的个小瓷瓶,往碗里倒了些药粉:“这是我爹当年走镖时配的验毒粉,若饭菜里有毒就会变色,比只能验砒霜的银针好用。”
            想到以前被人下毒暗算的经历,展昭不由两眼放光:“彩云,你是天上神仙下凡的吗?”


            彩云低头笑道:“万一我是妖怪呢?”
            展昭本想说“那就是来报恩的妖怪”,却被彩云塞了筷子到手里:“吃饭。”
            谁知没吃上几口,隔壁房间传来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展昭侧耳听了听,对彩云道:“这屋子太小,饭菜味不容易散,我们端到楼下大堂吃。”
            彩云心中了然,将饭菜放进木托盘,和展昭一起去了楼下。待到快吃完了,展昭才状似无意地问豁牙掌柜:“掌柜的,我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豁牙掌柜忙答道:“是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儿子是个孝顺的,自己住通铺,让娘住单间,母子俩像是要去告状。”
            正说着,就见一个约三十出头的汉子扶着一个老媪从楼上走了下来,两人皆是一身粗布短衣,老媪边走边用衣袖拭着眼角。这般做态自然引起了旁边的好奇,有嘴快的问她这是怎么了,老媪大约也是想找个诉苦的机会,便开口了。
            老媪与扶她的汉子皆是邻乡乡绅顾家的仆人。数日前顾乡绅携顾娘子去赴宴,谁知中途一个歌舞助兴的女子突然口称“冤枉”,又向当时正在场的县丞连连叩头。待宴会主人将其喝止后,此女便称要告顾乡绅和顾娘子,还说自己是烟花女子,平时管束甚严,所以无法去县衙告状。见此,那县丞便允其当堂控诉。
            烟花女自名轻裾,诉称以前与顾娘子在一处出家为尼,三年前顾娘子勾搭上来上香的顾乡绅后私奔,临走还放火烧了庵堂。顾娘子则辩称,轻裾七年前不听劝告与人私奔,从此再没回过庵堂,且庵堂自五年前换了主持后就成了藏污纳垢之处,顾娘子因不肯从命遭毒打后关入暗室,后来还双目失明。三年前庵堂遇劫是因为遭了强盗,顾娘子被误入庵堂的顾乡绅所救,才逃过一劫。
            “哈哈,两尼姑互诉对方六根不净、与人私奔,有趣!”墙角处突然有人嗤笑出声,还引来一片议论,彩云厌恶地瞟了一眼那个文人装扮的家伙,然后悄悄把筷子撅下一截,轻轻一弹。

            伴着一声怪异的呼痛,那顾媪气恼地抬起头:“我家大娘子本是高门贵女,自幼一心向佛才入了那空门,她若要过富贵日子家去就是,怎会做那无耻勾当!况且——”顾媪说到此处犹豫了起来。
            “况且,她的相貌并不出众,对吗?”彩云一边接话,一边把断了的筷子放到展昭面前。
            顾媪连连点头,众人听后亦明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尼姑怎么勾搭人!


            IP属地:江苏100楼2022-09-13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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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1楼2022-09-13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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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路线
                彩云的插话打断了顾媪的讲述,几息之后才有人小声问:“后来呢?”顾媪这才继续往下说,顾乡绅确实以顾娘子容貌不佳为理由作了辩解,不料轻裾随即就改口说是顾娘子觊觎顾乡绅的容貌,而顾乡绅则是为了攀附高门。之后顾家夫妻就被县衙的人带走了,理由是私娶出家人。可没想到上了堂后,就变成了纵火大案,顾家夫妻百般辩解,知县却只采信轻裾的证言!
                “你家大官人这是有多好看呀?”不知谁在不合时宜地调侃,却无人应和。那个文人模样的家伙倒是问了一句:“此案疑点颇多,但查验真伪并非难事,怎能如此草率定案?”
                坐在大堂另一角、一身游侠打扮的人嗤笑道:“兄台难道不知,这位知县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帮穷不帮富’、‘帮弱不帮强’,富甲一方的乡绅和风尘弱女子,那肯定是乡绅在作假了,哪里还需查验!”
                展昭面沉如水,自他入开封府,就听包大人多次强调:办案最忌先入为主。这宁陵知县心存偏见,顾媪意欲为主鸣冤只怕是难,此案便是告到了州府、甚至告到提刑司,也多是发回重审,而不太可能推翻原判;可宁陵知县这种人却不会认为自己判错了,只会认为是顾家财多逼人。彩云听到此也反应过来了,那个店掌柜认出了展昭,想求助却又不便直说,就拐着弯的来这么一出。
                “哎哟,你这案子便是告到州府怕也是无用……”那个酸文人也算有点墨水,他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顾媪听后又哭起来:“难道这天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那开封府倒是能说理的地方,可惜这里属京东西路,不归开封府管。”有人小声嘟囔。
                此话说完,顾媪听到前半句时亮起的双眼又暗了下去,周围人也都默默无言。彩云不懂这些,但是她知道展昭肯定懂,而且他肯定有办法。展昭接收到彩云以及另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心下笑叹。不过他到底有着多年办案经验,很快就想到一个突破口。


                “当年那个尼庵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顾媪被问得一愣,随后一脸茫然,她一直没说话的儿子开了口:“在太康。”
                “太康属京畿路!”那个酸文人猛地一拍巴掌,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要让当年办理庵堂被烧一案的县衙出面要求,就能名正言顺地把顾家夫妻移交过去。”
                顾媪的眼睛再度亮起来,她冲着那酸文人就跪下了:“多谢先生指点!多谢先生指点!”
                彩云想说“你谢错人了”,但展昭一脸的不在乎。而那个酸文人的脸皮也真是厚,居然就这么受了礼,然后又大发感慨:轻裾定是因夫家落魄后落入风尘,看到当年一处出家的故人如今生活富足,就生出了嫉恨之心出言诬告。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彩云却不以为然。
                “她可不是夫家落魄了才流落风尘,她是被抛弃了。”这次开口的是邻桌那个姿色中等却颇有风情的女子,“现在见到相貌平平的故人嫁了俊美多金的郎君,可不是要嫉妒疯了。”女子说完还瞟了展昭一眼,然后对彩云笑道:“小妹妹,你的男人也好看的紧,可得看牢了。”
                这可是明晃晃的调戏,周围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谁知那看上去娇娇怯怯的小姑娘拿起一只筷子,然后“咔”插入了饭桌,而且她的表情始终都没有变化,就好像她只是在插一块豆腐。
                大堂里瞬间安静,展昭赶紧拉彩云上楼,生怕哪个不开眼的真惹毛她。
                回到楼上小房间,彩云一脸戏谑地看着展昭,直看得展昭头皮发紧,原本升起的那一点心思也被看没了。
                “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赶路。”展昭说完就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打好地铺,然后“啪”躺下,心中则在自我检讨这次出行路线的选择。
                彩云看了不由暗笑:展昭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呢!
                次日,展昭和彩云掐着开城门的点起床动身,豁牙掌柜亲自将马车赶出来,又送了不少吃食。
                “客官一路顺风。”豁牙掌柜说着还向展昭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后又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展昭淡淡一笑然后一甩马鞭子,快出院门时才丢下一句:“掌柜的生意兴隆。”
                彩云有些不解:“他谢你是应当,为什么还要道歉?”
                “昨天我们到这里时,其实已经没有单间了,但他认出了我是展昭,就说动了顾家那对母子让出一间。他可能是想让我帮顾家,也可能是想借我的手收拾那个糊涂知县。毕竟能开这种车马店的可都不是简单人,他们大多黑白两道通吃,官府江湖左右逢源。这次他借了我的势,该有的姿态自然要摆出来。”
                “在这个小地方都能被认出来,果然我让你遮着脸是对的。”彩云故意偷换概念,展昭却不能反驳,只好点头称是。



                IP属地:江苏102楼2022-09-16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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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9 11:4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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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开门复动竹
                  马车稳稳前行,彩云把客来投掌柜给的食盒打开,里面有炊饼、肉干、还有两小罐配糗(古代一种常见的干粮)吃的酱。炊饼和酱都还热乎,彩云突发奇想,把酱抹到炊饼上,咬一口还挺好吃,于是又抹了一个递给展昭。
                  为了降低沾上麻烦事的可能,展昭和彩云没有在县城作停留,两人的早饭就这么在马车上吃了。到了吃晌午饭时间,展昭把马车赶到路边,找了个背风之处停下,准备吃点干粮对付一顿。谁知彩云从柳筐里拿出了一只黑乎乎的甑:“我娘肠胃弱,不能吃冷硬之物,所以出远门时我爹都会备上一只甑,好让我娘能吃上松软的热食。”

                  展昭有些汗颜,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细心了,看来还远远不够。彩云往甑腹中加了水,架上火,然后放上做成饼状的糗和肉干。水开后热气升腾上来,原本硬梆梆的饼子和肉干渐渐变热变软。
                  “好了,可以吃了。”彩云甑上的热食取下,展昭赶紧又放上一批,之后才将热好的肉干撕成小条,夹到饼中间。
                  “唔——好吃。”果然还是松软的热食吃着舒服,展昭不由想起以前到外地查案时的经历,如果找不到食铺就只能啃干粮,天冷时也只是放火上烤一烤。嗯,烤了好像更硬。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完,甑中的水还有余温,正好拿来漱口,顺带灭火。彩云从荷包里摸出两颗梅子干:“这是福婶拿今年新下来的梅子做的,可以助消化。”展昭再次感慨连家人的细心,干粮糗确实经放又顶饿,但也确实不好消化。
                  品尝着梅子的酸甜滋味,两人上了马车继续前行。展昭见彩云又坐回车厢里看话本,想叫她别看了,却又没什么好的理由。跟她说看景?可这一眼看去不是人就是树,哪有景可言!聊天?之前已经尝试过了,可每次聊着聊着就会把天聊死。
                  “彩云,话本看了多少了?”展昭觉得这个话题可以聊得久一些。
                  “已经看完一本了,第二本刚看了开头。”彩云掀起布帘答道。
                  “你觉得这些话本写的如何?”
                  这可把彩云问住了,话本不就是拿来打发时间的吗,难道还要像评诗词文章那样评判一番?再说了,真要那样评,她也不会啊!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看着挺有趣,书呆子娶了个武功盖世的娘子,却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要是说有哪儿不好,就是那个书呆子对他娘子念的那些诗,太酸了。”
                  展昭边听边点头,心中则把柯朝一顿奚落:难怪你的话本卖不出去!
                  “第二本才看了开头,但是题记里的两句话我很喜欢。”彩云换了个语调,多了几分郑重,“我猜是写话本的人想要对什么人说的。”

                  展昭知道是什么话,彩云也喜欢,他感到有些意外却也不算意外,他回过头看了看似乎陷入遐想的彩云,又把柯朝暗骂了一顿:你要向暮姐诉衷肠,为什么要给我家彩云看?
                  大约是一路上没作耽搁,距离应天府仅剩十多里路时,日头还很高。展昭远远看着路旁林子后面有溪流,将马车赶了过去,人和马都好好休息一下。彩云跳下马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在林子边溜达起来。
                  “展昭,快来看,这里有鱼哎!”彩云站在溪边惊喜地叫着。
                  把马拴好后,展昭也走到溪边,看着水面来了兴致:“彩云,想不想吃鱼?”
                  彩云顿时两眼放光:“你要抓鱼吗?”
                  展昭做了简易的钓杆,又掐了干粮做鱼饵,彩云看了觉得有趣,也要试一试。不知是不是鱼饵太香,没多久就有鱼咬钩了,彩云欢叫着起杆,展昭连忙提醒“不能这样起”,却已经迟了。鱼挣断了麻线,成功逃脱。
                  “鱼跑了。”彩云一脸失望,撅着嘴把鱼杆递还给展昭。
                  “这是线不好,如果是用上好天蚕丝做鱼线,就不会生这种事了。”展昭一边安慰彩云,一边快速换好线,然后重新下杆。
                  很快,浮子又动了,却只动了几下又停了,如此反复数次后猛地没入水中,麻线被拉的笔直,鱼杆也狠狠向下弯着。彩云紧张得一把揪住展昭的胳膊,想叫却又不敢出声,生怕鱼又跑了。
                  展昭没有立刻起杆:“鱼咬钩后不能立刻猛拉,要先这样来回的溜,把它溜累了再起。”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一条大约七八斤的鱼儿被起出了水面。

                  “钓上来啦!”彩云松开昭的胳膊,雀跃着去拿鱼。
                  随后两人一个收拾鱼,一个捡柴禾,简易的烤架也很快搭好。彩云看着展昭训熟练地烤鱼,不由脱口而出:“展昭,嫁给你可真划算!”
                  展昭差点被呛到:彩云对我的评价可真有烟火气!
                  吃完香喷喷的烤鱼,展昭和彩云取来水将火堆烧熄,并确认了没有余火后才离开。这次,彩云没有坐进车厢,她戴着帷帽坐到了展昭身旁。
                  又走了几里后,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马车前方。展昭和彩云心中皆是一惊:他们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来人身形佝偻,一身粗布短衣,包着头巾,看着像是上了年纪的赶路人。
                  “大兄弟,能捎个脚吗?”


                  IP属地:江苏103楼2022-09-19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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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故人来
                    “实在走不动了,大兄弟你把我捎进城就行。”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挪了挪,大有不同意捎他就不走的架势。
                    彩云下意识地看了展昭一眼,却见他的表情正由紧张逐渐变得缓和。
                    “捎进城?不用捎上楼吗?”
                    这声莫名其妙的询问,让彩云将本已收回的视线又转了过去,只见马车前的“老头”瞬间不再佝偻。
                    “是暮姐!”展昭的语气变得喜悦起来,“彩云,是暮姐!”他跳下马车,一把拉起彩云就跑了过去。

                    “这都被你认出来了。”苍老的声音变成了好听的女声。
                    展昭一脸得意:“你提示的这么明显,怎么可能认不出!”
                    终于回过神的彩云抬眼细看,只见此人露出的小半张脸虽看着苍老,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果然是个年轻人。对方也察觉到了彩云的视线,转脸与她对视:“你就是连彩云吧,我是钟离暮。”
                    “暮姐。”彩云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两个字,而她身旁那个一向礼数周全的某人,似乎丝毫没想起来为她们作引见。
                    三人上了马车,彩云仍然坐在展昭旁边,她小声地问:“你怎么认出她的?”
                    “不是认出来,是听出来。暮姐说‘大兄弟’时的语气和别人不一样。”展昭想了想又解释道,“就像包大人说‘展护卫’时语气不同与旁人,就算声音变了我还是能听出来。”
                    “哦——”彩云若有所思,她对展昭的称呼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我呢,我要是换个声音叫你,你还能认出来吗?”
                    “不知道,”展昭说完就听到车厢里传来一声轻笑,又忙改口“我觉得应该能听出来。”
                    彩云也笑了,她转而问另一个问题:“那个‘捎上楼’是什么意思?”
                    展昭脸上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说完立刻转头向后面车厢:“暮姐,你怎么来应天府来了?”
                    “我去大名府办事,顺道路过这里。”
                    这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了,大名府和应天府分属两路,隔着好几百里,哪有这样顺道的?彩云和展昭对视一眼,皆不再出声。马车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应天府城中。这里到底是一路治所,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程度不是之前县城可比的。在路过一家成衣铺时,彩云突然叫停车,然后下车进店铺之中。约半刻钟后,彩云一手拎着个包袱,一手拿了顶帷帽回到马车上。
                    青阳客栈算是应天府城客栈当中排的上号的,因其饭菜可口、服务贴心深受过往客商好评。今天店里来了三位客人,年轻男客生得英武不凡,女客虽遮着面容却能看出身姿窈窕,还有个上了年纪的,被年轻女客搀着。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伙计堆着职业的笑容上前招呼。
                    “住店,两间上房。”说话的是那位老者,看来是三人中的长辈。
                    办好入住手续后进了房间,钟离暮冲着展昭挥了挥手:“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彩云留下。”

                    展昭忙向彩云使眼色,却见她毫无所觉,还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暮姐从糟老头变妙龄女。无声地叹了口气后,他只能走出房间,同时在心中暗祈彩云不会被吓到。
                    房间里,钟离暮脱去了那身粗布外衣并解开头巾,又摘下灰白发套,露出了一头乌亮秀发。接着将布巾蘸了热水后焐到脸上,继而揭下假须,最后往水里滴了些药水,以此擦洗脸上的伪装。彩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人渐渐从鹤发鸡皮变得白皙水嫩。然而当此人扔下布巾,转脸露出完整面容时,她却被惊得秀目圆睁,甚至伸手捂住了嘴巴。
                    “吓到了吧!”钟离暮的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今天是初几”。
                    眼前的这张脸,右半边有么美艳,左半边就有多么狰狞;右半边有多动人,左半边就有多吓人。彩云知道这并不是伪装,这张脸是真的被毁了一半!她放下捂着嘴的手,摇了摇头:“没被吓到,就是觉得很意外。”

                    钟离暮深深地看了彩云一眼,眼前这个姑娘的脸上确实没有恐惧,更没有厌恶的表情,有的是震惊,甚至还有几分同情。钟离暮笑了,这姑娘的表情跟当年展昭第一次看到自己真容时可真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展昭没有和你说过吗?”
                    “没有。”这是大实话,当初展昭曾在无意中提起暮姐,彩云随口问了一句,结果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说了句“她是个值得所有人敬佩的女子”。展昭从不多言他人私事,哪怕是他的亲朋好友,他也是惜字如金,除非当事人亲口允许。这既是展昭本人性格使然,也是他身在公门的职业素养。
                    钟离暮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没想到展昭对自己的未婚妻也是如此,她更没有想到这个叫连彩云的姑娘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我大概知道,展昭为什么会对你情有独钟了。“


                    IP属地:江苏104楼2022-09-22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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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遇袭
                      另一房间内,展昭一边归置行李,一边不时看向隔壁,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暮姐会跟彩云说他的黑历史。虽然暮姐不是个有恶趣味的人,但万一她听了柯朝的什么抱怨呢?那两个人可是一直有特殊通信渠道的。
                      行李归置好后,展昭去隔壁敲门,可手抬起的的一瞬,他又停下了,仿佛鬼使神差般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可惜他刚贴上去没过两息,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站在门内的钟离暮已换上了彩云从成衣店买来的衣裙,秀发也被挽到脑后,鬓边垂下的几绺碎发稍稍遮住了脸上的伤痕。彩云手里拿着两朵玉簪花跟在身后,见展昭站在门外,不由嗔怪道:“你干嘛?我刚帮暮姐把头发弄好。”
                      展昭顿觉自己在彩云心中的地位下降了,与暮姐重逢的喜悦立刻大打折扣。“我来喊你们下楼吃饭。”
                      “你们俩去吧,回头让伙计送一份到我房里。”钟离暮接过彩云手中的花,又右手把她推到展昭身边,“吃完饭换身衣裳,带彩云出去逛逛。”
                      展昭点头,果然暮姐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暮姐。彩云有些不舍:“暮姐你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我就不去了,吃过饭我可以看话本,不会无聊的。”钟离暮拿出了那本《第一谋士的将军妻》,对着彩云晃了晃,“先借我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展昭居然抢答,“暮姐你看完了再去我那里拿,好几本呢!”
                      彩云再次一脸莫名,被拽回隔壁后,展昭才跟她说实话:“那些话本,都是柯朝写的,除了有一本是为了孝敬柯夫人,其余都是写给暮姐的。”
                      “那两句话——”彩云恍然大悟,却被展昭打断:“你赶紧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旁边的房间里,钟离暮看着话本上的题记,良久后才轻言:“傻子。”
                      青阳客栈的饭菜果然名不虚传,展昭和彩云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又向伙计询问了附近有哪些游玩之处,然后乐悠悠地出了客栈。
                      应天府地处京畿、京东西、京西北、淮南东四路交界处,被称作“南京”,虽不比东京城繁华,却比一般治所热闹的多。彩云逛得兴趣盎然,这家铺子看看,那个摊子瞧瞧,展昭的手里很快就提溜了一堆土产。
                      “展昭,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看?”彩云从某家铺子出来后悄声问道。
                      展昭表情未变:“嗯,别回头看,我们慢慢往人少的地方走。”
                      彩云没有任何犹豫地应声,脸上的笑意也未减分毫。两人慢慢走入了僻静巷道,外人看了只以为是小情侣避开人说点悄悄话。走了数十步后,一队身着短衣的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二人身后,展昭看看手里的土产,肉疼地叹了口气,这些东西今晚大概保不住了。

                      展昭拇指轻抬,巨阙已微微出鞘,彩云垂下衣袖,短剑悄然滑入手中。随着道道疾风袭来,两人一齐回身迎击。来人分作两拨,分别攻向展昭和彩云。倘若单打独斗,这些人未必是对手,可这些人攻守配合,从未经历过的彩云渐渐招架不住。而来人也发现了彩云的弱点,对她形成围攻之势。
                      “当啷。”彩云的一支短剑脱了手,自己也被逼的连退数步。
                      展昭心急如焚,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不由自责不该轻敌。一记横扫军后,展昭飞跃至彩云身边,击退了从她背后出手之人,却不防被人偷袭,手臂被划伤。
                      “展昭!”彩云的声音都变调了。她不知道这遇上的是什么人,明明看着武功不怎么样,却极难对付,甚至她都一直找不到机会下药!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被划的是对面那些人。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展昭和彩云身前,虽然蒙了脸,却也仍认出那是钟离暮。
                      展昭和彩云所学的武功经过多年实践,主要是以击退、制伏为主,而钟离暮则不然,她的武功招式看着简单,然而出手即是杀招。有了她的加入,来人很快就被伤了一大半,最终只能离去。
                      彩云赶紧去看展昭的伤,只是周围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快点回客栈,我给你上药。”彩云全然不听展昭“没事”“就划破一点皮”的言语,拉着他回客栈。
                      钟离暮在身后摇摇头:笨死你算了,这时候充什么英雄!


                      IP属地:江苏106楼2022-09-25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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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我不愿意”
                        回到客栈,彩云仔细检查了展昭的伤口,所幸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中毒迹象。彩云松了口气,拿出自己的随身小药匣,细心地为展昭清洁伤口、上药、包扎。
                        “只要不出现肿疡,过几天就能愈合了。”
                        钟离暮见此便准备离开,却被展昭开口叫住。
                        “暮姐,你还是准备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可钟离暮只是停了停,展昭有点生气了:“为公事还是私事,这总能说吧!”
                        “私事。”
                        “是那件事?”展昭惊讶不已,“你还在查?”
                        “不死不休。”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默,良久之后展昭才轻声道:“有用的上我的——”
                        钟离暮以不容质疑的语气打断他:“你们不能沾手,至少现在不能。”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彩云不知道这两人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但她从这短短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对味,她抬头看着钟离暮,小声问:“暮姐,那些人以为我和展昭当中的一个是你,对不对?”

                        钟离暮没料到彩云这么敏锐,彩云见她没有否认,“腾”地站了起来:“你在利用我们?”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度,也透出了几分委屈。
                        展昭赶紧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暮姐不是在利用我们,她是要保护我们。”
                        “可惜我高估了他们的脑子,也低估了你。”后半句话是对彩云说的,展昭的应对在钟离暮的预料之中,可彩云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执行,却出乎她的意料。“你应该也预感到有危险,为什么不往人多的地方去?明明那样更容易脱身。”
                        彩云一脸莫名其妙:“没有为什么啊!人多的地方不容易施展开,还会伤到路人,展昭这样做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哈——”钟离暮笑了起来,笑自己居然问了那么可笑的问题,能被展昭看上女子的又岂会是凡人!
                        “我有点饿了,彩云你去问问有没有宵夜 。”展昭最擅长的强行转移视线。
                        彩云却不疑有他,飞快地下楼去了。钟离暮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聪敏果敢且心思细腻,重视你也信任你。展小猫,你这是交了华盖运吧!”
                        “是吗?”展昭一脸欠打的表情,“难道不是因为我积了大德?”
                        钟离暮背起双手,弯腰盯着展昭:“好的不学!”
                        展昭换了副表情:“我看到你给我使眼色了,可你看到了,我用不着装,也装不像,我又不是柯大炮,能装的跟真的一样。”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阵疼痛袭来,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沁出。
                        钟离暮收回手指:“这个外号太难听了,以后不许叫。”
                        待彩云拿着包子回来,就见展昭一脸强忍痛苦的表情靠在床沿上。这让彩云紧张万分,以为是伤口出现问题了。展昭不好明说,只能靠在她肩上一边抽凉气一边安慰她。

                        钟离暮无语地站在旁边:柯朝擦破点皮都能装得跟断了胳膊一样,这哥俩的差距怎么这么大?算了,各人有各人缘法,她就不掺和了。
                        “明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遇见我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钟离暮说着看了展昭一眼,“当年的事,不必对彩云保密,以后有关我的事都不必瞒她。”
                        展昭和彩云皆是一顿:暮姐这是把彩云划入自己人的范畴了。对此,彩云满心都是欢喜,而展昭因知晓钟离暮的身份,却是喜忧参半。
                        第二天一早,彩云到隔壁敲门,发现房中已空无一人,甚至看不出昨天这里曾有人住过。展昭来看过后心情倒是很好,因为他发现那本话本也不见了。
                        马车再一次上路,由于展昭的胳膊有伤,他与彩云的驾乘关系被作了交换。在城外休息时,两人说起了那本被带走的话本。
                        “暮姐是不是知道那是大哥写的?”
                        “肯定会猜到的,她可不是有闲心看话本的人。”
                        大概是因为那句话吧——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彩云看着远处的山峦,突然开口:“卿之所愿,吾愿赴汤蹈火以求之;卿所不愿,吾愿赴汤蹈火以阻之。”
                        展昭听后,似被人钉在了原地,他缓缓转身,直视着彩云。彩云却冲他灿然一笑:“我觉得,这话也像是替我说的。”见展昭一动不动地注视她,便微微一侧首,仿佛只是在说一句玩笑:“怎么,你不相信?”


                        “我相信,”展昭上前将彩云紧紧拥入怀中,“可我不愿意!我不想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只想要你平安喜乐!”
                        彩云抬手抚上展昭的后背:“我知道。”
                        展昭却抱得更紧了,此时他和彩云都还想不到,未来的某天,他们都会为了对彼此的祈愿付诸实际行动。


                        IP属地:江苏107楼2022-09-28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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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8楼2022-09-28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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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旧案旧事(上)
                            从应天府到单州这一路十分平静,展昭和彩云没有再遇到糟心事。如果彩云没有严管展昭的饮食,那就算得上完美了。此时他正坐到彩云身旁,讲述钟离暮要查的那件事,严格说来,那已是一桩旧案了。
                            “三年前,震惊朝野的襄阳王谋反案告破,我们清查襄阳王地下势力时发现,其中有个组织与开封府之前办理过的不少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拔出这个组织的最大功臣就是暮姐。”
                            彩云没想到钟离暮这么厉害,也更好奇那个地下组织,谁知展昭话锋一转,问她:“你看到暮姐的脸了吧,有什么想法?”
                            “好像是烫伤,应该有很多年了。”彩云说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是暮姐自己烫的。”展昭讲到此处有唏嘘。
                            彩云勒停了马车,定定的看着展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继续纵马前行。展昭往后靠了靠,继续往下讲。
                            二十多年前,不到十岁的钟离暮被拐卖到一家青楼,后来渐渐懂事的她制造意外烫坏了自己的脸。可是她没想到那家青楼并不是普通的风月场所,那是一个情报杀手组织,进去的人只有两条路,卖笑或卖命。自毁容貌的钟离暮没了卖笑的资本,就只能去卖命,她被扔进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接受所谓的训练,动辄要挨打挨饿,最可怕的是还有人不断对她们进行洗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些人在残酷的训练中没了命,有些人在洗脑中迷失了本心,还有些人抗拒洗脑被处理掉,而没有被洗脑又活了下来的,就只有钟离暮。
                            廖廖数语,却令彩云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她无法想像如今看起来淡然高深的暮姐是怎样捱过那些非人的岁月。同时她知道了为什么展昭会说暮姐值得敬佩,不是因为她的武功,也不是因为她的智谋,而是她坚韧的心性。
                            “那样的日子又过了十年,暮姐经历过种种“考核”后被派往宋辽边境待命。直到某天,她等来了一个与宋辽和谈使团有关的命令。暮姐找到了和谈副使柯朝,两人合谋布了个局,不仅让大宋在和谈中拿到了好处,暮姐也没有被组织怀疑,甚至还由此开始被重视。”
                            “原来他们相识那么久了,”彩云心生感慨,“都说那次和谈的成果是柯大哥的功劳,其实是有他和暮姐事先谋划——可是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呢?”
                            展昭无奈地摇头:“这事知道的人很少,不提起也是为了保护暮姐。”其实更深的原因是钟离暮的女子身份,这个世道对女子实在苛刻,明明是两个人的功劳,柯朝凭此晋升官职,名扬大宋,而钟离暮连姓氏都没几个人知道。
                            “后来暮姐就留在那个组织里作内应,还协助朝廷破获了襄阳王谋反案?”
                            这番推论与实际情况已相差无几,钟离暮现在的身份展昭也不想告诉彩云,就点着头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可彩云的关注点总是比较独特:“那你到哪儿去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没你的事?”
                            当然有,那个让展昭吃尽苦头的红花杀手案,其实就是那个组织的边缘势力所为,可是那个案子怎么能告诉彩云怎呢?于是便含糊含糊其辞道:“当年我在查一件案子时与暮姐有过交集,后来知道了她和柯朝的关系,再后来……”
                            这话如果是对别人说,很可能就应付过去了,可惜他面对的是彩云。眼看糊弄不了,展昭一捂胳膊:“哎哟,胳膊又疼了!”然后躲进了车厢里。这下好了,彩云本来就是随口问问,现在她却想要刨根问底了。又一次停车休息时,彩云直接钻到了车厢里,准备“严刑逼供”。


                            小小的车厢里本就堆放了行李,现在又坐进了两个人,顿时显得狭窄起来。展昭快要贴到厢壁上了,他看着彩云一脸促狭地慢慢逼近,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彩云,你可不能乱来,我现在是伤员。”
                            只见彩云伸出双手,微弯作爪状,然后开始挠展昭的痒痒肉。呃,其实展昭是不怕呵痒痒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彩云为了呵他痒已经快要趴到他身上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展昭当机立断,握住彩云的手腕一个翻转,把她的双臂交叉后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别挠了,我告诉你。”


                            IP属地:江苏109楼2022-10-02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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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9 11: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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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旧案旧事(下)
                              当年展昭还不是南侠的时候,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独自跑到北境,结果很快让人盯上,继而被引进了一家黑店,差点交代在北境。救他出险境的人是一个蒙着脸且武功很高的女子,之后在北境他们又偶遇过两次,可还没等他作进一步了解就被迷晕送离了北境。展昭由此受到极大触动,回来后不但苦练武功,性子也有了转变。若干年后已入职开封府的展昭应好友柯朝之请,与某位神秘人相见,却发现那人就是当年救了自己的蒙面女子,也就是钟离暮。


                              彩云被转了半圈背对着展昭,原本还努力转脸向后看,可听了他的这番讲述,又转回去无声地笑起来。她知道展昭依然隐瞒了某些事,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尴尬,看来当年在北境的遭遇很不一般。彩云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强展昭所难就更不会了,但是这不妨碍她吓唬吓唬展昭,谁让他把自己圈成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呢!
                              “没啦?”彩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展昭暗暗叫苦,彩云果然不好糊弄,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还有什么说出来不算太丢人的事情,却听彩云轻笑出声。
                              “你直接说‘没了’不就好了!”彩云再次转头,发梢从展昭的脸上飞快拂过。
                              刚才展昭一直处于紧张的情绪中,现在听到彩云的笑声放松下来,才注意到自己的胸膛与她的后背贴在一起,而他的双手正握着彩云的手腕。这应该是个情侣间很常见的亲密姿势,如果忽略掉彩云在胸前交叉的双臂的话。
                              “抱歉,彩云,我弄疼你了吗?”展昭赶紧松开手,同时在心中暗骂自己。
                              彩云继续保持着双臂交叉的姿势,僵硬地转过身看着展昭:“不疼,麻了。”
                              展昭赶紧给彩云揉胳膊,动作到位、力度适中,看着彩云渐渐弯起了嘴角,他提起的心才重新放下。这一放下就又开始得寸进尺,恳求彩云取消对他的饮食禁忌,不要再顿顿都吃没有调料的食物,结果自然是被一口拒绝。
                              “明天我们就到徐州了,那里的饮食口味重,得更加留意才行。”
                              已经快到徐州了啊,展昭想起出发前柯朝曾说过徐州现任知州是熟人,路过的地方官是熟人,这不是坏事——嗯,应该不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直到快出单州地界时,展昭才想起钟离暮的事情还有个尾巴没告诉彩云。
                              “暮姐认为襄阳王不是那个组织的真正掌控者?为什么?”
                              “因为暮姐认为襄阳王太平庸,掌控不了。”

                              其实当年柯朝也认为实际掌控者不是襄阳王,他认为襄阳王空有野心,实际上既没本事也没格局。可惜这个观点没什么人相信,就连展昭也曾一度将信将疑。钟离暮为了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选择了以另一个身份活着,而这次她明显是踩到那些人的尾巴了。
                              彩云没有问钟离暮现在的身份,也没问那天袭击他们的人是什么来路,她问了个很八卦的事:“柯大哥一点武功都不会,连上马都费劲,暮姐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看上他的?”
                              展昭:我怎么可能知道!
                              气氛总算又轻松起来,这气氛一直伴着展昭和彩云一起进入徐州。在入城时,城门校尉看了路引后,恭敬地行了抱拳礼:“请问尊驾可是开封府展昭展大人?”
                              虽不知对方为何要这样问,展昭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正是。”
                              城门校尉面露喜色:“卑职奉命在此恭候,请展大人随卑职来。”
                              彩云想问他奉谁的命令,展昭示意她无碍,然后就叫城门校尉带路。于是,他们的马车一路跟着来到了徐州府衙的后衙。
                              “快去禀报大人,展大人来了!”
                              衙差领命后飞快地跑开了,彩云悄悄地问展昭:“你知道是谁吗?”
                              不待展昭回答,就见一中年男子面带笑容大步而来:“展护卫,可把你等来了!”
                              “马大人!”展昭总算想起来徐州的熟人是谁了。
                              徐州知州马松友,任颍县知县时开粮仓赈济灾民,被奸商勾结贪官害得差点掉了脑袋,是展昭在法场上救下了他。后来得到包大人举荐,加上他本人考评上等,一路升迁,今年年初被任命为徐州知州。
                              两人寒暄完,马松友用打探的目光看向彩云:“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展昭大大方方地介绍:“她是展昭的未婚妻。”
                              “原来是尊夫人。”马松友客气地跟彩云打了招呼后,又赶紧扭头吩咐随从,“怎么没告诉我展护卫带着家眷,快去请夫人来。”

                              一声“尊夫人”小小地取悦了展昭,彩云也已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毕竟展昭跟随包大人查办的那些案子,遇上的多是贪官污吏,马大人可是为数不多的好官,对他的印象自然深刻些。展昭对这位马大人有救命之恩,此番特地命人在城门口守候,大约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如此在徐州多逗留些时候也未尝不可,然而这个想法似乎有点太美好了……


                              IP属地:江苏110楼2022-10-06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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