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他不怕死,他只是讨厌死而已
藤原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到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明明一开始她怀抱着复杂的心情来相亲,紧张却又隐隐企盼,在看到真人以后,期待更是压倒性地占了上风,可对方却忽然说他是同性恋。这个时候自己明明应该大怒而去,怎么现在却变成了听对方讲他的恋爱和人生故事?噢,对了,是她自己刚刚说的,作为专栏作家,希望听到不同人的故事。而对方也爽快地答应了。
“仙道君,你介意我拿电脑出来么?”
对方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你随意,藤原小姐。”
藤原从包里拿出电脑,翻开盖子,她的手指木然无目的地在上面滑动着,她觉得有一点茫然。
这时,她注意到仙道的目光一直微微地向窗外的某个地方飘去,目光里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意。她扭过头看了看,发现仙道盯着的似乎是一个网球场的方向。
“仙道君,你喜欢打网球?”
“什么?”仙道收回了目光,说道:“还好,为什么这么问?”
她心想,或者他的恋人是网球选手?正在那里练习网球?
“你的恋人……他今天也来了么?”她问道。
仙道低头笑了:“不,他没来。”仙道说,目光又微微飘向那个方向:“他去看牙医了。”
“牙医?”
“是啊,他这边的智慧齿长出来了。”仙道指了指自己左下颌的地方,“他最讨厌看牙医,每年检查牙齿或者洗牙都要我亲自押着才肯去。所以即使觉得很麻烦,他也坚持每天用牙线,只为了不用常常去看牙医。哈哈。”
提到自己的同性恋人,仙道的话似乎变得多了起来,一副有点甜蜜又有点无可奈何的语气:“智慧齿长出来了,他一开始都没有告诉我,大概是讨厌拔牙吧。可是你知道,不能完全长出来的智慧齿很容易导致牙龈发炎,或是顶到旁边的牙齿,那是很疼的。况且牙痛是藏不住的,一下就被我发现了。”
“讨厌看牙医?他很怕痛吗?”藤原有点好奇地问。这不是一般小孩子才会有的行为么?
仙道微微地挑起眉毛:“不……他不怕痛,事实上,他是个非常勇敢的人,他不惧怕任何事情,包括死亡。借用一句书里的话:我不怕死,我只是讨厌死。同样的,他不怕痛,他只是讨厌看牙医而已。”
藤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服务生把热水和咖啡端了上来,仙道彰抬头轻声道谢,并且另外要了两只新鲜的柠檬。
“仙道君,你想从哪里开始说?”藤原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问道。
“都可以。你也可以向我提问的,藤原小姐。”仙道彰一副很自在的样子,向一个陌生人讲述自己同性恋的心路历程,似乎一点也没有让他感到局促不安。
“那就先说说你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心情吧。”
“第一次见到他么?”仙道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句子来形容。他的指节轻轻地敲着玻璃杯,杯里的水泛起一阵一阵的波纹。半晌,他抬起头来。“大概就和这首歌唱的一样吧。”仙道扬了扬眉,示意藤原听咖啡馆正在放的音乐:“I can barely move.”